兩人也不知在哪塊山石子上睡了過去,聞人杰天明轉醒時,嬴漣殤早不知去向,看昨夜扔給仆人的寶物,一星也不剩,如蝗蟲過去一般。再往回廊右側轉去,就看見一群奴才在那邊比斗:“聞人大俠的寶物,我揀了三顆!”那一個又說:“這一粒珠子最貴重?!?p> 這些下等奴仆的淺顯陰微見識,聞人杰看不上眼,再往貴族聚居的上房去時,聽見的話卻不僅是讓他看不起,更令他暴怒?!爸烂矗俊闭l家太太說道,“今天早上都傳開了,說咱們輔政王啊,不行!聽說了嗎,洞房一夜呢,什么結果沒有,一定是有問題?!?p> 幾名貴婦談論的風生水起,更像是解了王爺一直壓制這些貴族的恨,男人若是傳出這樣的丑聞,往后還怎么做人?聞人杰只聽了半截,就憤怒不已,沒曾想竟聽見一個人的聲音:“各位,我都不知道,這以后……都以為是嫁了個大貴人,這不是守活寡嗎?”
游云端!居然是她!這嚼舌頭的小娘們!“你們王爺有哪一點對不起你?”聞人杰當即破門而入,一剎那也不知自己為什么這樣憤怒,他們說的是自家仇人,自己非但不高興,還要為他出氣?沒來得及想,劍已出鞘,指向游云端的咽喉:“你還說不說了?。俊保ǚ终拢?p> 護衛(wèi)及傭人們本以為有人刺殺,一涌而入是,卻見聞人杰斜瞥著他們:“昨天的那些東西好不好???”那些人一見是他,連聲也不敢多作,只笑著說:“好,好,您是財神爺!”慌忙退了出去,順便向自家?guī)讉€主子太太使了眼色,把房門關上,回到下房去了。
主子們早沒了威風,卻看聞人杰一劍就要向游云端刺去,放聲尖叫,沒想一粒蠟封的藥丸,“嘣”的一聲將窗戶穿破,又是“鏘”一響,那藥丸正好定在聞人杰的劍尖上,隨后那窗戶大開,奪取天地神采的身影躍了進來:“聞人杰!為什么傷我妻子?”
果然是嬴漣殤,不早一秒,也不晚一剎,恰好在此刻趕到。那些夫人們見王爺?shù)絹?,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個個被震的不能言語,手里暖爐紛紛落在地上,竟是“當”“當”一片響聲。等她們緩過神來,見這兩個不能得罪的人對峙,全逃了出去。
“嬴漣殤!”聞人杰將那劍上的藥丸狠狠擲了出去,將庭院里的睡鶴打的飛起,“我傷她?我要是要傷,你們這皇宮里的人,早死絕了!你沒聽聽她說了些什么?你們皇宮中人,就這么不講理?你就和那些奴才一樣,轉臉就不認人?奴才今天還知道認我呢!”
沒等嬴漣殤再說什么,聞人杰找出玉璽來,舉到他臉上:“看好了,你心里是不是覺得,你把這個借給我,是我找你求來的?告訴你,我不稀罕!”說罷,將玉璽往地面上用力一貫,玉璽筆直落地,猛響了兩聲,幸得它極其堅硬,沒有摔破,停在角落里。
“是誰在摔玉璽?”皇上居然又在這時駕到,明顯是那些人怕這里鬧大,把皇上抬出來,免了自己的罪過。想來這一國之君,居然處處打理這些小事,可見其氣量狹小。
“我。”聞人杰早已不怕這皇帝,自己鞭打太子不說,還劫持了皇上,在這宮廷里,還能有什么可怕?皇帝氣的兩頰發(fā)痛,七竅生煙,只得轉向嬴漣殤:“嬴公子。朕現(xiàn)在喊你一聲公子,是把你當作家人,這聞人杰當初是你放的,他在你王府咆哮,你說如何?”
嬴漣殤將玉璽拾起,放在手中,看看沒損壞,說:“皇上。您是我親大伯,我上次放他,是要了結恩怨。如今我們已無恩怨,不過陌路。我可以不治他對我不敬之罪,不過他褻瀆玉璽,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過。國法有言,褻瀆玉璽者,當去探春秋城,您看如何?”
皇上明白,這次嬴漣殤是站回自己一邊,春秋城是后秦圣城,卻也是死城,傳說其中神鬼妖怪眾多,毒花奇草茂密,凡是進去的,就不能出來,作為懲罰,確是最好。
“聞人杰,聽說那里頭可有不少好寶物,你可愿意去嗎?”皇帝看似詢問,實則已揮手讓幾個護衛(wèi),過來架住他?!安挥茫易匀粫?。”聞人杰話是向皇上說,眼睛卻直看著嬴漣殤,還不住地沖他點頭。嬴漣殤卻是左手抓著右手,默然獨立。
“王爺,怎么,心虛?”聞人杰不忘譏諷自己的仇人一番。嬴漣殤卻仿佛自言自語:“我總想抓住點什么,就算是自己的手也好?!边@話說來可樂,跟隨的仆從都大笑起來。
聞人杰心下只覺得沒來由的一陣悲哀,撥開眾人,大步往春秋城去,一時間,那喧鬧嘲笑越退越遠,皇宮琉璃朱欄也漸漸模糊,他卻忽然回頭喊:“嬴之尊!好好等著!”這“嬴之尊”是皇帝的本名,居然被聞人杰大聲喊了出來,皇帝定在當下,連一句話也罵不出來。
過了一個時辰,聞人杰一步步接近了春秋城邊,雖然生死不定,卻也絲毫不懼,就要躍上城墻去,卻聽背后一聲:“你……一個人嗎?”嬴漣殤!聞人杰回頭看去,此刻也才明白,嬴漣殤一直以為是一個組織許多人,在與他作對,驚覺偌大的地方,只有他們倆。
“好痛苦啊,好悲傷??!”聞人杰諷刺道:“一個人,怎么樣?”嬴漣殤從他身后幾步跨來,立在他身邊:“悲傷與痛苦是不同的,痛苦,是世界上沒有人愛你,而悲傷,是世界上沒有人可以愛?!彼A艘幌拢安徽f了,這春秋城暫時不能進,我們回去?!?p> “你怎么來了?”聞人杰仍舊不信,總覺得這奸王另有目的?!拔也皇钦f過了,在你挾持皇帝的時候,我說了要放你走,然后再回來領罰嘛。你以為他嬴之尊不想讓我死?輔政王的名頭是他給的,那‘真龍殿’是他賜的,他這般做,也是把我往‘篡逆’的不利地位上推。再是平庸無能的君王,心中的溝壑,也比普通百姓,多上千萬倍啊?!辟鴿i殤長嘆。
聞人杰以為她是看不起自己的膽識,回道:“你說不去,就不去,我偏……”正說到這里時,明顯聽到城墻拐角處有人說話聲音,兩人一同以輕功那那處縱去,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那些人,再看時,居然是那貪得無厭的暖卿親屬,阮家人!
“做什么?”嬴漣殤問道,而這些人并不認得他,他們只見過以斗篷遮住全身的王爺,未見過其真身,男的見他容貌,愈加嫉妒,那幾個女的,都說:“好??!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兔子?讓我們看看!”這個要動手,那個要摸臉,全然不顧親友之誼,擠做一團。
嬴漣殤后退幾步,忽然轉過臉來,向他說:“想不想為你的暖卿姑娘報仇?這些人,可是罪魁禍首!”聞人杰早已生了殺意,聽他如此說,更回應道:“好,正合我意!”
一雙人,一雙劍,擺起風云,直向那些無情無義的人刺去,那群人慌了神,一面抵擋,一面罵:“怎么殺人?我們哪點犯到了你們頭上?”聞人杰一劍過去,看嬴漣殤不回答,笑瞧過來,是要等自己回答?!拔也粸檎x,不為國家,我就是為了個人恩怨殺你,怎么樣?”聞人杰不會是大俠,他做的都是大俠不會做的事,說的都是大俠不敢說的話!
嬴漣殤喊了一句:“好!”兩人雙劍交融,居然貫通的如此神妙,從未并肩而戰(zhàn)的二人,此刻似乎融為一體。但憑著殺手直覺,聞人杰感覺不對,那些人的眼神恍惚,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于是對嬴漣殤喊了“小心”,他卻回答:“早知道了!他們被魔人控制了!”
正當他傳話時,那些人體內果然傳出聲音,像東像西,似南似北:“你們是皇族?你們是護衛(wèi)?聽著,這些人早已被我所占據(jù),我就在他們體內,出無聲,入無形!你們若是想保住性命,速速退去!否則一旦殺死他們,我也將施放出無盡魔力,與你們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