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是一片叫好之聲。嬴漣殤早知道走到了盡頭,自己殺夠了人,嘗夠了血,不想找誰墊背。這些護衛(wèi)終歸只是混點飯吃的奴才,百姓就更是無辜。只有太子,自己若死了,他一旦即位,在這風云變幻的時代,只怕后秦國要支撐不住了,這個人,是非除不可。
嬴漣殤自然清楚,后秦國勢衰微,倚靠的是圓月君國的軍事力量,才能支撐到如今。只要太子一除,這后秦的國家繼承者,還是在自己掌握之中!他這般想著,左手捏緊右手手臂,那里隱藏著破壞力絕佳的“爆破符”,只要將它一揭,就能與這不肖的太子同歸于盡!
“你到底低不低頭?”太子還不死心,在送鍘刀上來時,又問?!安坏皖^!”他嬴漣殤出生入死,怎么會向這等光鮮鼠輩、體面愚人低頭?找準一個太子離自己最近的時候,慢慢地開始揭起爆破符的一角,此生無愛亦無淚,雖然遺憾,但也梟雄一世,不枉了!
就在這一瞬生,一瞬死的時刻,嬴漣殤忽然察覺到了什么,將自己的左手退了回來,他躺在地上,再又聽見“轟隆”巨響,那鍘刀被人踢下臺去,落到石板地上,將那石渣濺的飛起。他放棄了與太子同歸于盡,因為感受到了處刑臺的震動,命運中的人,一步步走過來。
“我回來了!”真是聞人杰!他將自己的胸膛一拍,推開太子,走到嬴漣殤身旁,將他拽起來:“嬴王爺,我回來了!我還不知道我祖父母的遺體,被你藏到哪里去了,我不能讓唯一的線索,從里這里斷了。再說,我也不想欠你,這次就算是報答?!?p> “聞人杰,別來無恙?”嬴漣殤站起來,向他淡然一笑,仿佛塵世煩憂,人間艱難,都在這絕色一笑中,飄散去了。聞人杰沒回答,兩人并肩而立,恍惚千年。
聞人杰扳過嬴漣殤的肩膀,用力一轉(zhuǎn),讓他背對自己,伸左手抵住他后背,將內(nèi)力緩緩輸入,反正自己用的是逆內(nèi)力,過去留在體內(nèi)的尋常內(nèi)力,就是盡數(shù)輸給他,也沒什么關(guān)系。嬴漣殤只覺得一陣暖流在身上涌起,方才所受的傷,也稍稍平復。聞人杰又把他當時扔下的一束頭發(fā)還給了他。
“回來找死?都要死的人了,還在那里講什么兄弟情誼?聞人杰也就算了,嬴漣殤總不會沒聽說過,帝王之家無骨肉,這句話吧。為了個兄弟就找死,可悲!”太子諷刺。
“我可悲,但我不可憐;我活的苦,但我活的不累!”嬴漣殤咳嗽著,卻不忘將太子的話頂了回去。“好啊,嬴公子,你就這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忽然出手把你殺了,然后逃跑,向太子爺邀功,踩著你的血,在后秦混個一官半職?”聞人杰邊說邊笑。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逃不走的?!辟鴿i殤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說他逃不走?!皝砩兀俊甭勅私芨牒唾鴿i殤多說幾句話,讓那沒骨肉情的太子爺嫉妒嫉妒。
“做牛馬不足以報,只能為君手中劍!”嬴漣殤笑容不減,繼續(xù)答道。太子聽了這話,氣恨之至,向那些護衛(wèi)大喊道:“還等著什么!等著看他們演戲,你們吃面啊!”護衛(wèi)這才從聞人杰轉(zhuǎn)身回到這死命之地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刀槍劍棍,一齊攻上來。
聞人杰向嬴漣殤喊了聲:“多殺幾個!”就沖入敵陣。“我總想等,終于會有等到的那一天,現(xiàn)在我明白了,等,就是給別人機會,我不等了,就要現(xiàn)在!”嬴漣殤將劍舉起,乘風揮舞,如落葉隨風,碧水漂花,在那紅衣紅血之中,驚人的好看。
聞人杰已被數(shù)十護衛(wèi)所圍,轉(zhuǎn)眼就看不見嬴漣殤,但身體發(fā)膚,卻能體會到他的劍風,他的劍法,就仿佛他在自己身邊一般。他稍稍定下心來,那逆內(nèi)力從未像今天這般,用的爽快飛揚,一心退敵,護衛(wèi)上來的越多,越是高強兇猛,他就越是高興。
“嬴漣殤!”聞人杰背對著他,卻能感受到那邊有一股力量,如龍卷風般襲來,之后果然見一道陰影,卷著寒氣向這邊甩,還沒明白是什么,就被它那尾端一掃,在護衛(wèi)中打開一條道,把聞人杰直推了出去。打龍鞭!降龍伏鳳,舞日月中的打龍鞭!
傳說此鞭由后秦姻親所有,凡是皇族觸犯刑律時,就可祭出此鞭!聞人杰擔心此鞭主人是來殺嬴漣殤的,正要迎過去看個究竟,卻見那邊護衛(wèi)也倒下,嬴漣殤早沒了蹤影,又聽見人喊:“別讓聞人杰跑了!”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有機會逃生,運起輕功,往城墻外遁去。一時想起嬴漣殤,直罵自己:他可是你仇人!你為他如此,也算報答了,還想什么?
他正走了沒多久,就聽身后有人叫他:“聞人哥哥!”這……這不是墜夜的聲音嗎?“聞人哥哥,聽說你最近,可做了大英雄了,還和王爺交上了朋友,是真的嗎?”直到于墜夜走近,他將自己的眼睛擦了又擦,復又眨了兩下,才問:“你……你不是……”
“我怎么?認得了富貴朋友,就不管妹妹了?”于墜夜?jié)M臉莫名的神情,對聞人杰的詫異,很是不滿。“我不就是出去了幾天么,我認得了個很好的朋友,真是說不清的英俊灑脫,和他回去時,正見一個姑娘在我屋子被人凌辱,他的劍法,也好像云霧飛瀑,我都看不清楚!救人時,我受了點小傷,他好厲害,用幾根極細的紫色絲線,就幫我止住了血,我把衣服留在那屋子里,就走了,和他去完成任務(wù),那個朋友叫……哥哥?”
她看見聞人杰已把眼睛瞪的極圓,似乎要說什么,又沒說出口,抽身就往城墻內(nèi)躍去。
只聽見了他喊的一聲“嬴漣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