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后,他也會針對當日的病癥,再次仔細查問各個知識點,查漏補缺,鞏固已知的;不知道的,他也要仔細教給他。一天之中,最多也只教導他處置兩種病情,也就是兩組病例,再多也把他攪糊涂了。蘭心漸漸學得多了,再遇上師尊教過的病癥,就讓他上手診治,以復習昔日所學,鞏固加強。再遇上新的病癥,又一一教他診療之法。蘭心就這樣忙碌著,不斷的接受著各種新的東西,不敢有絲毫的怠惰偷閑。
每天醫(yī)館關(guān)門上板后,甄世杰會在此稍作停留。一來是舒展一下筋骨,消除疲勞,也是看幾個小輩有沒有功課要問。某些病例涉及到的東西他們沒見過,他會加以指點,或是將這一日所遇上的種種,向他講述一遍,既為他們解決未知問題,也恐他們出大錯。他也會在這期間,不斷的查問各種問題。親手診治病患,各種疾病又是千奇百怪,原因眾多,遠遠不是書本上的知識能夠應(yīng)付的,很多時候,考驗的是各自的經(jīng)驗閱歷,甚至是心理素質(zhì),所涉及的范圍,也會愈加的寬廣,他們要接收的各方面的信息更多,更加紛繁復雜。甄世杰的提問,也愈加的隨心所欲,時間長短不定。
這幾個人中,石燕忘憂都算是資深的,就蘭心一個初學者,而石竹靈仙若有問題要問,他也不反對。只要是蘭心學過的東西,甄世杰提問都是由他先回答,再問那兩個。都沒學過的,他會教,學過的答錯,或者答得不周全,是要受罰的。偶爾一個簡單問題,他換個方式問出來,偏偏他們一時腦子都銹住了,答不上來,就更熱鬧了,三個人一起受罰。靈仙石竹則不會。他偶爾順便可以教教他們,可他們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沒有義務(wù)也沒有權(quán)力去管教他們。他教導的重點是蘭心,忘憂石燕兩個附帶的,也只是偶爾的提點教訓。若肯努力鉆研,勤奮上進,只要他不是太忙,也肯用心指教,不負他們的尊重與愛戴。若是不問,他也不會特意去管教他們,所以他們只要不去招惹他,激怒他,日子還是相對好過的。真正壓力山大的,只有蘭心。
蘭心白天在醫(yī)館跟甄世杰學習醫(yī)理,藥物搭配,穴位針灸,常常是如履薄冰,緊張兮兮一整天,已是辛苦。晚上還要整理病案筆記,背誦驗方,研讀各類醫(yī)學典籍中的脈診法,中藥方劑歌訣等,以應(yīng)付突如其來的詢問查考。甄世杰要求醫(yī),藥,脈,診,各類歌訣必須全部背出來,不許有丁點走樣。他明察秋毫,嚴厲督責,稍有不到,就要受罰,背錯一個字,就該挨一尺子。藥物,醫(yī)理,則是理解性的記憶,不至于全篇背誦,可問答過程中,若是串了詞,張冠李戴,胡言亂語,是免不了要受罰的,以至于背書抄書,成了家常便飯,犯錯嚴重的,還會挨手板子。這戒尺打手心,也似乎成了必修課。
甄世杰有自己的原則,蘭心偶爾不帶記性,被敲打一下頭,擰一下耳朵,那是從輕發(fā)落,不會再計較。若是錯大了,他反而不會動手,自己記下數(shù)目,回了家,到了書房,他才會動用戒尺責罰。
幸虧甄世杰除了嚴格要求他的課業(yè),其他方面卻很是縱容,關(guān)心他的生活。衣食住行,任他安排,縱有放肆言行,也不與他計較,閑暇甚至與他談笑無忌,逗樂解悶,父親般的慈愛疼惜。蘭心雖然勞累,卻也進展很快。
忘憂雖然也在他身邊,卻不是他的管教對象,他不會過問他的行蹤,也很少查問他的功課。忘憂有所請教,他溫言細語的教導。忘憂不問,他也不多管,除非看他犯了明顯過錯,方才責備處罰。石燕在這一點上也很像甄世杰。他對家中的女眷十分呵護,可兒子伙計卻不在此列,甚是嚴厲?;镉嫴慑e了藥,焙煉方式有誤,或者兒子一時大意,抓錯了藥,熬燉湯藥的火候,時間,下藥順序有誤,都會受到懲罰,有時候只是一些小小失誤,無傷大雅,也難容忍。甄世杰也支持他,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不允許有絲毫的疏忽,誰若犯錯,當場見效。
蘭心更加小心翼翼,唯恐有所差錯,惱的姨父拉下臉來,人前責打,蝕盡顏面。甄世杰倒也明白,蘭心有錯,他會當場糾正講解,也會斥責嗔罵,卻不會動手。即使犯下大錯,也留待回家之后再算賬,以顧全他的顏面。所以每天晚飯后,書房中師徒單獨相對,是他最懼怕的。免不了要查問一日間的所見所學,總結(jié)一天的經(jīng)驗教訓與不足之處,也等同于全面復習當日課程,查漏補缺,并清算結(jié)賬。這一天中所有過錯,學的不好,做得不到,多次提醒仍然出問題,甚至只是細微的疏忽大意,積下的欠債,甄世杰都會用戒尺教他記牢。再犯責罰加倍。
他要求嚴格,管教嚴厲,下手狠,打的重,經(jīng)常是數(shù)十板子,不是輕易可以了結(jié)的。一雙手打爛也不夠,后來改了規(guī)矩,先打左手,承受不了,再換右手,十尺子一換,總可稍加休息,再多的就輪上手臂了,以堅持到打完當天的欠債。擊打的部位,除了手心,就是手臂,他不會胡亂下手,也保證不會傷到關(guān)節(jié)血管。蘭心從小到大,哪吃過這種苦頭?別瞧著他身具傲骨,一向英勇,這戒尺抽到手心,到底是疼痛難忍,僅憑勇氣,實在是扛不住,每次都痛得眼淚汪汪的。他自知有錯,不恨他下重手,所學不到,就該承擔罪責。他敬師如父,就算是責罰,也沒什么丟臉的,長輩責罰,強抗也沒什么好果子吃,就是有心強撐,做出個英雄行徑也不能,倒不如認錯乞憐,還能少受些罪,淚水,呻吟,求饒,止都止不住。見姨父惱恨,氣怒,他更是又愧又悔,又羞又痛,百般滋味在心頭。手痛,心痛,難以忍受的煎熬,也實在是顧不得矜持與尊嚴。
好在甄世杰讓人把戒尺磨薄,分量輕了不少,雖然打的很痛,卻只傷皮不傷肉,而且他所配的傷藥效果好,無論打的有多重,有多痛,只要涂過藥,睡上一覺,第二天起來就不腫不痛,絲毫不影響進度。饒是如此,蘭心也被打怕了,即使不為醫(yī)藥之學,平日相處,他都懼怕見到姨父了,雖有孝敬之心,也不敢輕易出頭,不得不進去,也是小心翼翼,處處謹慎,家人也只能勸他多加努力用功。蘭秀瑪雅一邊責怪甄世杰少了愛心,太過苛責,一邊撫慰蘭心,別去記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