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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妖司

卷二 第十二章

靖妖司 天行九喵 4358 2020-01-03 12:54:14

  洛陽境內的最西邊兒,有一座亂葬地,自古以來不知堆放了多少具無主尸首。

  又因這塊地是塊盆地,外高內低,導致陰氣內聚,使得這亂葬之地總有些靈異事件流傳。

  可事實也的確如此。

  神龍年間,這塊地兒可是出了一只大孽障。

  時年,還任鎮(zhèn)妖司司丞的陶天凌更是親自出馬,傾其全司之力后,也未將它徹底打??;最后,陶天凌在亂葬地的正中心,筑了一座四面通透的義莊,意圖以此莊壓制封在地底的大邪祟。

  奇的是,自此之后,此處的陰氣不在內聚,而是在經過義莊后四處回旋。

  從此,這座亂葬地是外人進不得,“內鬼”出不去,倒也算是陶天凌的無心之書。

  后來,他還告誡手底下的司眾們,若無萬不得已之日,切莫靠近那座亂葬地,尤其是修為不高者,更不可隨意入內。

  莫秋很早以前就知道那塊地方所發(fā)生過的故事,怎么說陶天凌也算是他的師父,雖說那人有些不著調,往往很多事情都是含糊其辭,但唯獨那塊地方,他是再三叮囑莫秋,萬萬不可前去。

  可此時的莫秋,早已管不上那些告誡了。

  骨妖,死物成精,鬼屬,性陰。

  義莊內所凝聚的陰氣,正好是骨妖修煉所需的源泉之一。

  一路上的鬼影重重,絲毫沒有影響這位稍顯稚嫩的年輕人,反而,倒是因為對桃子莫名的擔心,使他的腳步不由得開始虛浮起來。

  其心不在身,故而未能專心看路,腳一撇,竟是摔倒在了地上。

  莫秋吃痛,方才,他可是糟了不少罪。

  先不說那被利箭洞穿了的手臂,雖然以黃符封住了傷患使其不再流血,但疼痛還是依然存在的;再然后便是被那群士兵拳打腳踢,其身上現在可是掛滿了瘀傷。

  也得虧現在早已入了冬,索性披了件還算厚的襖子,卸去了點力道,若是在單薄的夏季,免不了要斷兩根骨頭的。

  莫秋一直在心中暗示自己,要他萬萬不可分神,可他越是這樣,其心便愈發(fā)混亂。

  那年的事情都還歷歷在目,這叫他怎能忘記。

  他朝著地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莫秋的心早就亂了,而現在,只是亂地更為徹底罷了;其眼睛變得通紅,且面目猙獰,嘴角也向上揚起,露出兩粒犬齒。

  更可怕的是,在他緊咬著的牙關內,竟?jié)B出絲絲唾液,隨著他的嘴角向下淌去。

  除此之外,莫秋的喉嚨深處,好似還發(fā)出了小獸般的“咕?!甭?。

  忽而,其眼前閃過桃子的面容?

  莫秋抬頭,眼前哪里有什么人在!

  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暗罵自己無能,索性盤膝坐于地上運氣調息,好讓心中的雜念徹底散去。

  他必須要在今夜,將桃子從骨妖的掌控之中,徹底解放出來!

  日落西暈,埋骨向東。

  ......

  洛陽境以西,是一座面積極大的亂葬地,此處很多年來,都被作為丟棄尸體的好地方。

  而這聚尸一多,便極容易生出妖孽或者邪祟來。

  若有膽大好事者,便是正午時分前去此處,只怕還未近義莊,便可聽到白布裹纏著的義莊內,傳來的隱隱哭聲;那聲音似哀怨、似乞求、似冤屈,眾鬼百相。

  今夜,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而那寂靜之地,卻因為擅闖者的到來,生出諸多怪桀。

  骨妖,在逃離了莫秋的視線后,便徑直來到了此處。

  這個地方,是那個人為它尋的。

  那人說了,今夜要在此地碰頭,好徹底為它解除最后的那重封印,讓它徹底掌控這具肉身。

  而且,在這其中,有它最需要補充的東西,那便是“念”。

  人,分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人死后,魂歸天、地、人三處,而七魄,則作為亡者生前的記憶,或涌入黃泉,成為餓死鬼的口糧;或飄零于人間,以“念”的形式存在。

  “念”,是“魄”轉化之物,“魄”有悲有喜,“念”亦有悲有喜。

  念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奇特的存在,它既能被他人影響,同時也能影響他人。

  而念也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念”與“障”,仿佛是對兄弟一般,會相互吸引,隨之聚集;最后,擁有萬千悲的“念”與“障”會迸發(fā)出不可思議的火花,是為“孽障”。

  孽障比之邪祟有所不同。

  骨妖,便是邪祟之一,其死后受“執(zhí)念”影響存骨于世,秉承自己的“執(zhí)念”處世,不破不休。

  孽障不同,其乃生者汲取萬千悲喜后所成之物,且深受其影響;它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更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活,故而,它只會吞噬所“見”到的一切。

  世間但凡有降妖者,若察覺“孽障”存在,都會將其扼殺于雛形之中,省得等其吞噬成長為一個難以撼動的存在。

  當然,“念”也同屬骨妖的口糧,只需小心汲取,便不會因“念”而失了“執(zhí)”。

  在經過了近兩個時辰的吞噬后,骨妖總算是擁有了些像樣的力量,剩下的,便是等待那個人的到來,幫助它突破封印,消抹掉桃子存在著的主意識便可。

  當然,它也試過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抹消桃子的意識,奈何在其神海深處,每每要觸及到那個女孩時,總會迸發(fā)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好似陽光萬丈,不是封印了自己十年的那股力量,又是什么?

  而骨妖也在那一刻覺得不可思議,畢竟,相對于封印而言,大多是他人施加所為,破了便是破了;而像這樣有著自己意識的封印,它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其心中也隱隱覺著,這所謂的“封印”,似乎有著其他神秘的力量存在。

  這一切的一切,讓它暫時打消了抹消桃子意識的念頭。

  它現在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

  可沒成想,骨妖沒能等到那位神秘之人,卻是迎來了一尊殺神。

  莫秋,出現在了義莊前,此刻的他相較于方才,眼里早已沒了迷惘。

  他并沒有給骨妖反應時間,在骨妖驚愕時,早已起手作勢。

  他運氣與丹田,隨后將丹田內的氣,運轉至右手處。

  只見其左手取出符紙,右手則作劍狀在身前畫符文,嘴里還念念有詞。

  當然,在他之后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會牽扯到身上的傷患處,不過,他早已將這份疼痛化為力量,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必須要在今夜徹底消滅骨妖。

  古樸蒼勁的咒文,從莫秋的口中念出,而他的周圍,也爆發(fā)出一陣尖嘯聲;那是藏匿于義莊附近的游魂野鬼,因承受不住這強大的力量,紛紛逃離。

  再說那骨妖,此刻正咧著嘴獰笑著;它對這個小娃娃有著極為濃重的恨意,十數年前,就是因為他,它才會被重傷,十數年后,它好不容易奪來這副軀體,卻依舊被他追逐。

  而今夜,也是它必須要將莫秋斬殺于此的時候。

  義莊枯骨如云泥,現下,可是百鬼夜行之時;毫不夸張地說,這兒正是它的天下,它,勝券在握。

  骨妖猙獰,舉手成爪,暗運妖氣,嚴陣以待。

  可是,它似乎早已忘記,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可是經過了十數年的磨練,也是如今靖妖司內,極為強大的一位。

  見莫秋還在作勢,骨妖便先發(fā)制人,朝著莫秋飛馳而來。

  莫秋與骨妖的距離本不過數丈,而骨妖的速度奇快,還未過晃眼的功夫,便已來到了莫秋身前。

  骨妖很強大,但也只是在十年前,且不說它重傷未愈,雖吸收了些陰氣或是念,但終歸還無法恢復到那盛極一時的實力;再者說,現在的莫秋,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能任由它宰割的小小人兒了。

  莫秋早在身前設下屏障,在骨妖的爪子抓落之際,其左手所握的符紙便亮了起來,催動屏障御敵。

  隨著“碰”的一聲巨響,骨妖被這股龐大的力量彈了回去,失去了重心。

  也是在這個時候,莫秋的右手一掃,將方才所畫出來的符文抓在了手中;隨后,他丟了御敵的符紙,左手向前虛指,懷中那些個符紙便張張粘連,化為兩根鎖鏈,朝著骨妖飛馳而去。

  骨妖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它沒想到,不過十數年的時間,這個小娃娃竟能成長如此;而它現在終于反應過來,這個小娃娃可能擁有將自己“滅卻”的力量?

  其實,不論是人是妖,都不想“死”。

  而早已“死”過一回的“鬼”,對此是更為忌憚的。

  因其執(zhí)念纏身,故而大多都是兇狠之物,若非執(zhí)念不破,不得入幽冥鬼府。

  而一旦其被降妖者消滅,很可能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無法擁有,所以,但凡兇靈怨鬼,與降妖者遇上,那便是生死之戰(zhàn)。

  同樣,這也是一般降妖者,極少愿意去對付“邪祟”的原因之一。

  符紙鎖鏈首尾相連,于空中飛舞,向著骨妖飛去。

  骨妖大吼,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從它嘴里噴出,隨后,便是猩紅色的煙霧在骨妖身前彌漫開來。

  那是尸氣,極為兇險,普通人沾上一點,便是手腳潰爛。

  而黃符小人在沾到那一團煙霧之后,也是立馬化為焦黑,且那焦黑如蛇般向著莫秋處蔓延過來。

  黃色,在那一瞬間被黑色所侵染。

  危急時刻,莫秋不得已斬斷這兩根鎖鏈,這才阻止了黑蛇的蔓延。

  未等莫秋緩過神來,骨妖靠著尸氣的掩護,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其張口所咬之處,便是莫秋的脖子。

  “咔哧?。?!”

  預想中的溫熱血液并未流下,而這口感,也似粗布破片一般。

  原來,骨妖所咬的,只是莫秋的襖子,而莫秋本身,則出現在襖子的后面。

  莫秋驅使那件襖子,裹住了骨妖,令其無法動彈,而后,便想上前將骨妖從桃子體內逼出。

  骨妖眼中似有邪火涌動,而很快,那件襖子上竟是出現了黑色的斑斑點點,而后,隨著斑點的逐漸擴大,冒出了肉眼可見的青藍色火焰。

  也不知道是不是覺著自己被戲耍的緣故,骨妖有些憤怒。

  其眼中的邪火愈發(fā)旺盛,燒灼著襖子的青藍色火焰便也愈發(fā)地旺盛。

  很快,莫秋的襖子便被燒了個干凈,這令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痛。

  一件襖子貴得很,為抓一只妖怪就毀了件襖子,著實有些不太劃算。

  而此刻,若是叫骨妖聽見了莫秋心中所想,怕是未等他人將它除去,它自己都先被莫秋的想法給氣死了吧。

  這是別話,此處不作延伸。

  現在,這一男一女,正立于荒郊野外之地,此處肉眼可見諸多累累白骨,以及各種幽幽鬼火,在四處飄蕩著。

  實話說,這并非是一個約會的好地方。

  但對于骨妖來說,卻是一個拋尸的好地方。

  不會有官府的管轄,死了便是死了,它以前初來大唐的時候,怎么就沒有尋到這么好的地方?

  若是當年它找到了這塊寶地,將人殺了帶來此處,怕是也沒有后面這么多的麻煩了。

  可現在,也不是它兀自懊悔的時候,因為眼前的這個孩子,可是擁有著能將自己“滅卻”的能力;而它今夜,也非殺了他不可。

  屆時,要吃多少人骨,那都是自己說了算不是?

  一想到這時,它的口中便不自覺地留下涎水來。

  “小鬼,你可知我忍了你十年?”

  骨妖終于說話了,在這些年與它的纏斗之中,莫秋也是第一次聽到骨妖說話。

  只是,它的口音有點奇怪,聽著好像不是中原人的。

  這口音也并非南方的吳語,反倒像是其他國家的人學習漢語后,所留下的那種生硬的口音。

  莫秋仔細回味,覺得這只骨妖,有點像是那種初來大唐的新羅人,又或者是倭人的。

  看來這只骨妖,還是只外國妖怪呢。

  但如果骨妖是為新羅人的話,那一切就都能說的通了。

  大唐自開國以來,國力日益繁盛,而自高句麗被大唐所滅后,大唐原先盛行的白女,已經漸漸退出了權貴們的視野,而新羅人,則補齊了這一塊的空缺。

  這些新羅婢,接受過專業(yè)培訓,嫻熟大唐語言和傳統(tǒng)的禮儀,掌握了洗衣做飯等技能,再加上能說會道、聰明伶俐、乖巧能干,具備了一名優(yōu)秀婢女身上應有的各種特質。

  新羅婢不僅技能出眾,而且皮膚白皙,珠圓玉潤,很是受王公貴族的喜愛。

  她們,有的是被父母賣到國外,換些錢財;有的,則是被其附近海域的海盜們擄了來,賣到了大唐。

  當然,這些身有奴藉之人,都會盡力討好自己的主上,這也是為了她們能在大唐中得一善終;而那些費盡心思想要逃脫之人,下場往往都很凄慘。

  這也是靖妖司近些年來,極為頭疼的一件事情。

  隨著國外來唐的奴隸日益增多,洛陽城內生出的冤魂中,有大半都是這種奴仆婢女。

  這些人沒有親朋、沒有故友、更沒有家人;其有冤無處伸,更無人愿意幫他們“往生”。

  故而,很多人在死后都將心中的怨恨化為戾氣,從而凝聚生出厲鬼來。

  大唐的新羅婢沒有成千,也有上百了,這其中大多集中于長安城內,而洛陽,卻只占了比較小的一部分。

  可縱是在新羅婢還不算多的洛陽城內,竟會生出這樣一只邪祟來,足以說明其生前所受之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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