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外院子里突然又一陣喧嘩。
早早趕回來參加會議的雙鶴市的第一書記們早晨直接到了鄉(xiāng)政府會議室等待開會,接到不開會的通知后又被臨時抓差填了一頓表?,F(xiàn)在才剛剛回到學校,等待會議的進一步通知安排。
被擾亂心神的彭曉北無心戀書,他走出窯洞,下了小坡,走到了小平臺上。對面的教學樓上,只見幾個男老師在來來回回的搬運著座椅板凳,鍋碗瓢盆。
彭曉北并沒有再看到那位女老師或者女領導的身影。
那兩輛白色的捷達和那輛黑色的帕薩特還停在操場的一邊,雙鶴市第一書記們的車也開進了學校和王冠軍他們的車一樣停到了操場的另一邊,操場的中心還是要給學校的小學生們留著。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鄉(xiāng)政府的工作群里通知:今天的會議取消,改到下周三上午9點。但明天可能會有省、市記者暗訪,大家幸苦一下,周日堅持留守一下崗位。
彭曉北和馬天笑估摸著不論是記者暗訪組還是省里的督導組今天都不會再來了。既然鄉(xiāng)政府的會議沒有了下文,此時不走又更待何時。
洗澡四人組又從新聚到車上,準備前往縣城清清爽爽洗個澡,再吃頓火鍋(彭曉北早就把買彩票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出校門的時候彭曉北注意到之前還停著的那一黑兩白三臺“可疑車輛”都已經不在了。
如果說前世500次的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那么大概前世只要250次回眸就能換來之前的那匆匆一眼。
晚上快十點的時候,彭曉北他們終于干干凈凈、清清利利的吃飽喝足,然后開著車唱著歌返回了學校。
夜晚的剪子彎鄉(xiāng),閃耀的星空璀璨著大地。
回到宿舍彭曉北放下了洗澡袋,軍哥坐在他的桌子前,用手機玩著德州撲克游戲,他手里拿著梅花3和黑桃5,翻牌圈的三張牌是雜色的紅桃6、方片7和黑桃10,真不知道他第一輪問什么要跟進去,有錢就真的可以這么任性么?有錢就真的可以咋呼別人么?轉牌圈發(fā)了一張方片9,軍哥又平跟了進去。真是藝高人膽大,彭曉北在后面看的也是津津有味。現(xiàn)在軍哥手里的牌除了四還可以聽八,河牌圈發(fā)出一張梅花10。輪到軍哥說話的時候,軍哥直接all in。剩下的那個叫“還有誰”的玩家很快就直接棄牌了。軍哥打牌沒有癮,可是有技術,在網上贏的時候多,輸的時候少。
“棋牌游戲玩一玩就是個娛樂,要是上癮了那就成了賭博了,年紀輕的,閱歷淺的,控制力差的最好不要碰,千萬不要試圖和誘惑作斗爭,斗爭的多了難免把自己斗進去?!避姼缗ゎ^對彭曉北說。
“恩,我知道,我也是什么都愛玩,但都沒什么癮?!?p> “很多棋牌游戲和錢一樣,本身沒有好壞,就看玩它和用它的人是怎么去理解了。”
“恩,是了,軍哥你看我也會玩,但我就不老想著玩。”
“恩,早點睡吧,我也不玩了?!避姼珀P了手機,準備上床睡覺。
軍哥之前私下和彭曉北聊天時就曾提到過千萬不要上賭桌,不要和半熟不熟的朋友玩,不然人家把你抬得高高的摔得重重的。
彭曉北猜測軍哥曾經被抬過,但他沒有細問,軍哥也沒有再細說。
大家都愿意私下給彭曉北講身邊發(fā)生的事,一來是因為大家需要訴說,需要宣泄情感,二來是因為彭曉北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和反饋者。
門老哥崴在自己的床上看新聞視頻,老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和生活規(guī)律,每晚看新聞視頻是就是他的睡前習慣。一開始門老哥看新聞聲音都是放出來的,后來不知道他從哪里找來了一副耳機,從此再看新聞就都是悄無聲息的。以前大家還能跟著聽聽臺灣藍綠陣營在立法會又打了起來,德國又研發(fā)出來了一種新型癌癥靶向藥,還有就是某某主持人被狗仔拍到與某娛樂公司老板酒店共處八小時,至于兩人在酒店里干了什么,門老哥帶上耳機后大家就都聽不到了。
彭曉北走出自己的窯洞,又走進馬天笑他們那間的窯洞,馬天笑正在筆記本電腦上看著美劇《權力的游戲》。美劇就是這樣,怎么亂怎么寫,越寫越亂,不過越亂才越有人看。希望編劇們最后能編回來,不要讓這劇爛了尾。
李樹林正在手機上看巴西的國內聯(lián)賽,這種比賽除了彩迷會去看誰還去看。比賽信息剛出來的時候競猜給出的賠率是主勝1.23,開盤前賠率就變成了主勝1.55。李樹林本來買了很多主勝,后來又追加了很多平手?,F(xiàn)在比賽已經接近尾聲,比分還是零比零,主隊怎么踢都不進或者說主隊怎么都踢不進,這種球說起來容易踢出來難,一般只有彩迷朋友才能看得懂。
彭曉北走出馬天笑他們的那間窯洞然后往小平臺的方向走去。路過米麗菲她們那間窯洞的時候,彭曉北估計芳華姐大概還是在手機上打麻將,而米麗菲應該是在玩魔獸世界。
平時大家白天工作的時候都是一樣的勤懇扎實,矜矜業(yè)業(yè),到了夜晚大家又都有各自喜歡的娛樂方式,這就是日常,這就是生活,。
彭曉北走到小平臺上,對面的教學樓漆黑一片。
他抬頭望向天空,成片的星星連成了星河數也數不過來。
白天的那一眼太讓彭曉北難忘了,那位身份不明的女老師?女校長?女領導?太美了。美的太簡單太粗暴了,美的太直截太了當了,美的連這星空都顯得暗淡了。
鄉(xiāng)村的夜晚寧靜又安詳,阿貓阿狗也都找到了合適的棲身之所睡覺去了,只有那些碩大的蛾子、蟲子、牛子還在堅持不懈的撞擊著窯洞那透亮的玻璃窗。蟲子們也許是在千方百計地搜尋著進入窯洞的幽暗隧道。
彭曉北回到宿舍關掉了窯洞里的大燈,那些蛾子很快也就安靜了下來,但彭曉北并沒有安靜下來,彭曉北想著該如何去認識一下這位“女老師”(彭曉北姑且想像她為女老師,或者可能是女校長也說不定),又覺得自己這樣會不會顯得太膚淺、太幼稚,太沖動。
翻來覆去、思前想后彭曉北覺得自己那顆沉寂已久的心開始萌動了。
“這算一見鐘情么?這感覺太奇妙了?!迸頃员毕胫?。
“不過以女老師這樣的容貌讓人一見鐘情大概也是輕松平常的事情?!迸頃员鞭D念又想。
“可是他們今天都走了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來?!?p> “如果再來了,那我又要找一個什么理由去搭話才比較妥貼,不顯突兀呢。”
突然,彭曉北靈光一現(xiàn),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