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終于回來了！
在等了半個月之后，棉成終于等來了自己的“老板”。
程海是在“棒子杯”結束一周后才歸隊報到的。在“棒子杯”上，國青隊不負眾望，以0：4、1：2和0：3的比分分別輸給了韓國，越南以及澳大利亞隊，達到了韓國邀請中國，為即將到來的世青賽積累信心的目的。國青隊并未入圍世青賽，在今年已經(jīng)沒有其他大賽的需求了。所以國青隊在下了飛機之后就地解散。
程海并未隨隊歸國，當然，這是經(jīng)過主教練批準的。在韓國放松了一周之后，程海終于拖著疲倦的身軀出現(xiàn)在了五羊隊的訓練現(xiàn)場。
“程海你好，我叫棉成，是你的技術指導?！泵蕹蓪Τ毯Ｗ隽俗晕医榻B。
“知道了。”程海說道，不置可否，嘴里還喃喃道：“我姐也真是的。”
不過這句話還是傳到了棉成的耳朵里，棉成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不經(jīng)過他的同意而直接進行安排，還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看待，這似乎是年輕人最反感的事情。
棉成保持了沉默，他知道可能是因為這種反感的安排，讓程海對自己產(chǎn)生了抗拒的心理，似乎，這份工作，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在教練組和其他球員到齊了之后，日常訓練開始了。在訓練中，棉成時刻關注著程海的表現(xiàn)，令棉成比較意外的是，程海竟沒有表現(xiàn)出一個未來之星應有的水準。體能訓練中，程海的表現(xiàn)談不上優(yōu)秀，只能算勉強及格；而在戰(zhàn)術演練中，程海的表現(xiàn)卻完全不在狀態(tài)，有點心不在焉的感覺。
“難道是剛回國？在倒時差？”棉成想到，“不對的，韓國跟中國時區(qū)也沒差多少?！泵蕹闪⒖谭穸俗约旱南敕ǎ踔吝€為自己有那種想法而感到可笑。
“也有可能坐飛機太久了，回來也沒休息夠。”棉成勉強找了一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訓練結束后，看著程海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棉成把程海叫住了。
“程海，你去哪？咱們還要加練呢！”
“明天吧，我今天太累了！頭暈目眩的?！?p> “頭暈目眩？”
“你知道的，我剛從國外回來，還在倒時差。”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倒時差？”棉成愣了一下，“我XXXX！”望著程海遠去的背影，棉成壓下了心中的怒火。
如果說第一天的訓練表現(xiàn)不佳是由于長途的行程而造成身體的疲倦，那第二天的訓練表現(xiàn)則讓棉成對程海的能力表示了懷疑。在體能訓練中，程海表現(xiàn)得比第一天都不如，甚至連小黃都比不上，要知道，小黃只是一個門將，況且才加入球隊半個月！而在戰(zhàn)術演練中，程海在場上的表現(xiàn)形同夢游一般。
“程海，你今天沒有理由不留下來加練了吧?！泵蕹蛇€是心平氣和地叫住了即將離開的程海，“你可是昨天答應我的。”棉成又強調(diào)了一句。
“哦，真是不巧。”程海滿臉堆笑，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虛假，“今天家庭聚餐，你知道我爸跟我姐都很忙，一個月就這么一次，你不會是要阻礙我們的天倫之樂吧?！?p> 似乎這個理由沒辦法反駁，棉成愣在原地，腦補了一下豪門家庭的家庭關系。等到回過神來時，程海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不過，程海提到了家庭聚餐，卻又讓棉成想起了程陽。雖然兩人并沒有什么交集，到不知為何，一想到程陽，棉成心里就感到甜滋滋的。這是單相思的味道，棉成很清楚，他甚至清楚地知道，程陽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之間幾乎不可能。但他不愿意去戳破，或者他情愿欺騙自己，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那顆寒冷的心找到一絲絲的慰籍。
飯后，棉成不自覺地溜達到了五羊大廈前，這是他每天晚上的行程“必修課”，他會在大廈對面的公園里靜靜地坐著，看著程陽辦公室的方向，陪著她一起“加班”。令他意外的是，今天程陽辦公室的燈跟往常一樣依然亮著。
“不是去家庭聚餐去了嗎？怎么還在加班呢？真是辛苦??！”
“難道進賊了？還是說，商業(yè)間諜？”棉成突然冒出了一個讓自己害怕的想法。
棉成越想越怕，“商業(yè)間諜啥的可不得了，得想辦法讓程陽知道才是?！泵蕹杉钡萌鐭徨伾系奈浵亪F團轉(zhuǎn)，忽然，他想到了程陽遞給過他名片，這張名片被棉成夾在錢包中，如同珍寶般收藏著。
棉成也不敢唐突，琢磨了很久，他編了一條短信，內(nèi)容如下：
“程總您好，我是棉成，今天聽程海說是你們家庭團聚的日子，所以非常抱歉打擾您的家庭聚餐。如果程海在您邊上，麻煩您轉(zhuǎn)告他，聯(lián)賽在即，訓練刻不容緩?！?p> “ps：您的辦公室是在第二層的最后一間嗎？我想把對程海的專項訓練計劃給您親自過目，但是那個房間現(xiàn)在還亮著燈，所以我并不能確定?！?p> 編完了之后，棉成再三確認了沒有語法錯誤，才按下了發(fā)送鍵。
過了好一會，在焦急的心情中，棉成終于等來了短信的回復，但內(nèi)容卻讓他憤怒不已。
“棉先生您好，事實并不像程海所說的家庭聚餐，實際上程董事長他這幾天剛好在國外出差，我也因為聯(lián)賽快開始的事而正在公司加班，程海這孩子我會好好說他，真的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p> “這兔崽子！”棉成感覺自己快發(fā)飆了。差點就把手里的手機摔了。
正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了。這是一個熟悉的號碼，似乎剛剛才見過。。。是程陽的來電！
棉成強按住內(nèi)心的激動接起了電話，接電話的手甚至有點顫抖。
“棉先生嗎？您好，我是程陽?！?p> “程總您好。”
“你現(xiàn)在在公司附近嗎？您如果有空的話咱們一起吃個夜宵吧，我剛好想了解一下程海的事。”顯然，程陽在回了短信之后，對程海的所作所為有些氣憤，便想著多了解一些。
“有空有空，我現(xiàn)在就在公司的正門這里。”
“那麻煩您稍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下來?！?p> 說是夜宵，其實是程陽的晚飯。由于經(jīng)常加班的原因，程陽經(jīng)常很晚才吃的晚飯。
地點選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裝潢十分精致，一看就消費不菲。也可能是出于這個原因，餐廳內(nèi)客人很少，確是聊天的好地方。
“棉先生，這段時間程海給您添麻煩了?！?p> “程總您這哪里的話，為程海做技術指導，本就是我的分內(nèi)之事。”棉成顯得很客氣。在面對程陽的時候，他居然能思路如此清晰，表達如此流利，卻也是相當難得的事。
“我想聽聽您對程海的看法?！?p> “其實我覺得程海并不是故意不訓練，他只是年紀還小，偶爾想偷偷懶而已?！?p> “不，”程陽吃下一小塊牛排，喝了一口檸檬水，說道：“我想聽聽您對程海的真實看法。”
“他。。?！?p> “他是不是技術并不達標？”沒等棉成說完，程陽就急著說了下一句話。
“不，”棉成看著程陽期盼的眼神，似乎覺得事情并沒有想的那么簡單?！捌鋵嵆毯５募夹g并不是說不達標。只是說不上優(yōu)秀。我很奇怪，為什么程海在訓練的時候要藏著掖著呢？”
“他不是藏著掖著。”程陽的聲音變得深沉，眼睛里的光似乎消失了。
“您是說。。。這是他的真實水平？”棉成顯得有點驚訝，雖然在他心里隱約已經(jīng)有這樣的判斷了。
“所以這就是我專門聘請您的原因。上賽季我們也為他找了一個國內(nèi)知名的技術指導，但卻被他氣跑了。臨走的時候，他對我說，程海沒救了。我知道他的技術并不出眾，沒想到他還有態(tài)度上的問題。我不敢再給他找知名的教練，因為如果大家都對他印象不好，對他入選國足是很有阻礙的。”
。。。。。。一陣沉默。
“那。。。國青隊能相中他，說明他的技術也還可以啊?！泵蕹上氚参砍剃枴?p> “那個國青隊位置。。。是買的?！痹诮?jīng)過了一段相當長的沉默之后，程陽終于吃力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買的？”棉成的腦袋嗡嗡作響，這簡直顛覆了長期的認知。看來坊間所傳，并非空穴來風。
“國青隊是國家隊的跳板，只有進了國青隊，以后進國家隊才能順理成章。”程陽接著說道，似乎最有負罪感的話一說完，在講其他的時候，負罪感便沒有那么強烈了。
“胡鬧！簡直是胡鬧！”棉成大聲的說道，由于過于氣憤，棉成的話居然忘了控制音量。
這可把程陽給嚇壞了，程陽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什么突然間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程陽反問道。
“當然不正常了，你們根本就不愛足球?！泵蕹膳任雌剑皩τ谀銈儊碚f，足球只是你們有錢人的游戲，但對于我們來說，中國足球，確實我們的精神寄托！”不知為何，棉成說到情深處，淚水居然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程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樸實無華，但卻散發(fā)著一種特質(zhì)。程陽也說不出這種特質(zhì)到底是什么，但卻深深地吸引著她。程陽生在“蜜罐”中，從小到大的生活和學習經(jīng)歷反復驗證了一個道理——沒有什么東西是錢所買不來的，所以她對周遭的事物并沒有強烈的情感。但棉成不一樣，至少他對足球，他對中國足球，是熱愛的，而且愛得深沉。
“對不起。”程陽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對于他人深沉熱愛的東西，自己卻可以利用金錢去隨意的破壞，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無情的踐踏。
“不，這不是你的問題，”看著程陽愧疚的樣子，棉成也心有不忍，“是中國足球病了。你只是盡到了作為一個姐姐的責任罷了?！?p> “謝謝你?！背剃柕脑捄茌p，看棉成的眼神卻多了一絲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