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心里忐忑的是魏顯。
他對于宮中近日輕易被人潛入的理由,同英武衛(wèi)將軍說的一樣,都是因為昌平公主大婚,入宮的人太多,侍衛(wèi)無法阻擋住所有有意混入的人。
“殿下,若是換了別人,末將可以嚴詞將身份不明之人阻擋在宮門之外,意圖闖宮者,末將可將其就地誅脎??蓪Ψ绞遣焦?,公主身邊的大宮女直接取來公主的令牌,要求末將放行,末將不得不從。”換言之,那是你們皇家人的問題,一個刁蠻公主他們?nèi)遣黄稹?p> 太子雙眉微皺,“你乃正二品金吾衛(wèi)將軍,宮中所有人的安全由你護衛(wèi),昌平不是你失職的借口?!毖矍暗娜水吘故歉富实男母梗嗄陙硪矝]甚大錯,太子將他叫來,口頭上訓誡之后,也沒有忘記給點甜頭,“還有兩日便是大婚,本宮會知會貴妃與昌平,目前情況特殊,非宮中要務(wù)之人不得隨意出入。你等盡可依指責辦事,凡事由本宮擔著,若有那等夾纏不清、混鬧不休的,做刺客處置。”
“是,末將遵命?!蔽猴@應(yīng)聲,帶著人退出去。
太子在他們離開之后,也立即命總管太監(jiān)福寶給劉貴妃和昌平公主傳話。
福寶還沒回來,昌平公主先找來了。在太子與眾臣商討國事時,不顧門口侍衛(wèi)的阻攔踹門而入。
原因,是她命人從宮外帶脂粉,那商人拿著她的手諭卻被攔在宮門外,這,明顯是讓她丟臉,她不能忍。
關(guān)系到宮中安危,太子更不能容許她為所欲為,拒絕昌平公主帶人入宮的同時,嚴詞將她教訓了一頓,從女誡女則說到國民大事,昌平公主在他嘴里一無是處、只會惹麻煩,當不起一個公主應(yīng)有的為天下女子之典范。
昌平公主大怒。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曾受過這樣的指責?而且太子罵她,完全沒有屏蔽宮人或商討國事的官員。
昌平公主氣瘋了。如以往在自己宮里不如意便打砸人和物一般,她抓起太子桌案上金石雕刻的印信,直接砸向太子。
距離近,又事出突然,太子沒來得及躲,旁人也反應(yīng)不及救,那堅硬的金印砸在太子額頭,瞬間出現(xiàn)一個血印。
“殿下受傷了,快請?zhí)t(yī)?!?p> 眾人大驚失色,宮人驚走找太醫(yī)的同時,昌平公主一點也沒有解氣。
“就被砸一下,慌什么慌,又死不了?!贝蠛纫宦暎靥偶眲∑鸱?,瞪著仿若瞬間被施了定身術(shù)的宮人,“楊云攬,你快點命人把我的人放進宮,否則,待我告訴了父皇你這般欺負我,你這太子之位都得讓給我十二弟?!?p> 怒到極致,昌平公主口不擇言,她身后的嬤嬤直接臉色煞白,顧不得主仆尊卑,上前賠罪,“殿下,公主臨到出嫁心里緊張,胡言亂語,還望殿下?lián)!?p> “老不死的奴才,本公主說話有你插嘴的?”昌平公主一巴掌甩過去,命令左右,“把這辱主的奴才拉下去,打五十大板丟出去。”
這嬤嬤是貴妃身邊的心腹,特地派到昌平公主身邊,就是劉貴妃錯過了女兒的最佳管教時間,想管的時候發(fā)現(xiàn)因為有皇帝的撐腰,女兒已經(jīng)無法無天到了極致,根本管不了,才安排下嬤嬤看著,幫忙圓著,以及及時往自己這兒遞消息。
嬤嬤的特殊身份,昌平公主身邊的人都懂,嬤嬤不是她們能打的。但她們更怕殘暴的公主,當下就有兩個宮女上前,低聲好言勸嬤嬤先隨她們退下。
嬤嬤在昌平公主往太子殿來時,已經(jīng)命小宮女立即去通知貴妃。想想臉上還火辣辣的疼,她也有意給這蠻狠公主一個教訓,當下便隨宮人出去。
她們這邊的小動作,并沒有影響到昌平公主發(fā)怒。
在太子又拒絕她的要求后,她抄起一個鎮(zhèn)紙便往太子身上砸。不過經(jīng)過第一次之后,太子身邊的人都嚴陣以待著,她動,那邊也動了,一柄長劍阻擋來勢洶洶的鎮(zhèn)紙,將其拍碎在青磚地面。
一次不中,昌平公主抓起那桌案上的筆墨、奏折、書冊……一股腦往太子砸。沒有太子的允許,周圍護衛(wèi)的人不敢動昌平公主,只能將她丟來的東西擋開。
不一會兒,地上一片狼藉,臣官絞盡腦汁想出的治國良策被墨污了,還有不少撕開散落,一片苦心白費。書案上也空蕩蕩,只余下黑墨潑出的臟污。
太子氣得渾身顫抖。
以往,昌平再蠻再橫也不敢在他面前過于造次,可瞧瞧如今,她眼里可有他這個大哥存在。拋開兄妹血緣,他還是一國儲君,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可有絲毫的尊重?在她看來,就如同方才說出的那句話——她認定了以后的君主是十二弟吧,認定了如今的自己只是暫時有這位置。
閉眼,再睜開。
太子壓下心中的黑暗。
“丟夠了?”他嗓音沉凝,帶著一股威嚴的沉重壓力,在昌平混沌的腦子里注入一股清流。
瞪著滿地的狼藉,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對太子的懼怕再次從心底升起。但,她并不認為自己有錯,錯的是太子,是他故意要壞她的事。
她那帶著躲閃但毫不掩飾憤恨的眼神,令太子十足的厭惡。
“來人,送公主回宮?!彼麚P聲命令,不愿同她多糾纏。
“不行,我不回去,除非你答應(yīng)我的人可以隨意出入,否則,我絕不出去!”昌平公主大叫,推開上前欲扶她的宮女,那宮女被推倒在地,手掌壓上方才碎裂在地的鎮(zhèn)紙碎片,那鋒利的切面立即將她手掌割開一道深口。
“痛!”宮女忍不住低聲喊。
昌平公主一個利眼瞪過去,抬腳一踹,那宮女又被她踢倒。
“一個奴才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喊痛,我就是打脎了你也得受著?!弊炖锖藓蘖R著,昌平公主腳下也不斷踢過去。
那宮女的手掌還在流血,身上還承受著昌平公主的踢踹,但她不敢躲閃,只能可憐地蜷縮著,嘴里不斷認錯求饒。
躲,只會得到更嚴重的懲罰,由著她踢,興許還能撿回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