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黃皮耗子
“既然他們都已經(jīng)失去抵抗能力了,不如各位就暫時放過他們,如何?”
一個陌生而溫和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股強(qiáng)大的魔力波動驚動了馬匹,狂風(fēng)幾乎將雜草壓彎在地上,卷起無數(shù)泥沙,可怕的風(fēng)刃以張曉宇為中心瞬間爆發(fā)開來!
轟?。?p> “什么人?。俊焙诩妆犻L一手護(hù)在眼前,防止飛沙進(jìn)入眼睛,大喝道。
“露比,去看看那位先生?!眮碚卟]有回答黑甲兵隊長的問題,只是吩咐著身旁比他挨了一個頭的女孩子。
“嗯。”那名少女模樣不過十五六歲上下,點了點頭,便迅速來到了張曉宇兩人身邊。
“放心,我和師傅不會害你們的?!北M管聲音還很稚嫩,但名為露比的少女依舊露出了令人心安的溫柔笑容,安撫著警惕的張曉宇,“我是醫(yī)者,讓我看看叔叔的傷?!?p> 雖然不太明白這突然出現(xiàn)的兩人是什么來歷,但眼下張曉宇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只得幫忙把大叔背后的衣服扯開,露出里面的傷。
就在那肉都翻出來的駭人傷勢顯露在眼前時,即使是絲毫沒有行醫(yī)知識的張曉宇也看出來了,大叔中毒了。
傷口周圍布滿了條條青紫色的斑紋,像是一條條細(xì)小的毒蛇,沿著大叔的背往外爬著,且蔓延速度僅憑肉眼都能看出其變化。
是抹在刀上的嗎?。?p> 本來還微笑著的露比在看見蔓延如此迅速的毒后,眼里閃過一絲訝異,最后似乎是在征求意見似的看向了她的師傅。
“嗯?!蹦凶狱c了點頭,似乎是肯定了什么。
“這里不方便說,我先帶你們走?!蹦凶訙貪櫲缬瘢贿呎f著,一手微抬,那本就狂暴的風(fēng)變得更加瘋狂,砂石漫天,在馬匹的長嘶中將黑甲兵迅速逼退。
緊跟著,張曉宇便察覺自己的身體迅速變輕,最后直接脫離地面漂浮了起來。
這是……魔法?
還不等張曉宇仔細(xì)觀察那名男子,驟然加大的風(fēng)力頓時帶著眾人脫離了暴風(fēng)圈,騰空向遠(yuǎn)方飛去。
身后黑甲兵的聲音很快消失,雖然這種憑空飛在空中的感覺讓張曉宇有種不踏實感,但眼前突然闖入的師徒兩人似乎并沒有要傷害他們的意思,張曉宇這才又看向露比。
“大叔的傷怎么了?”
“簡單來說,就是中了劇毒,以我們手上的藥材沒法解?!彼坪跏菫榱朔乐孤侗葹殡y,男子眉目溫和,替她答道,“這種毒蔓延速度很快,他最多也只能撐過三分鐘?!?p> 三分鐘!?
突然被下了死亡通牒,張曉宇心里一涼。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張曉宇還試圖掙扎一下,但在看到男子緩緩搖頭的動作后,便徹底放棄了。
“……”
幾個呼吸之間,張曉宇等人便再次落地,但已然離開了村莊,黑甲兵也早已消失不見。
看著依舊在抽搐的大叔,張曉宇不甘地咬了咬牙。
雖然兩人目前還是陌不相識的路人,甚至雙方到現(xiàn)在為止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讓張曉宇就這樣看著自己想保護(hù)的人逐漸失去生機(jī),他心里忽而升起了一種無力感。
要是自己再強(qiáng)一點的話……也不至于落得這樣一個結(jié)果。
“生、生日……”
“大叔?”見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干枯的嘴唇也已經(jīng)泛著紫色,張曉宇連忙接住了大叔手里的黃色玩具。
那是一只黃皮耗子。
“她……她生日……”無神的眼中只是癡癡地望著遠(yuǎn)方,他的聲音幾乎低到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生日……”
生日?
“今天是爾雅生日?”把自己的猜想問出口,張曉宇緊張地盯著對方的反應(yīng)。
但毒素似乎已經(jīng)攻入了他的神經(jīng),這個可憐的人自始至終嘴里都只是喃喃地重復(fù)著“生日”兩個字,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在空中顫抖的手也漸漸變得沉重,最后“啪嗒”一聲落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
盯著已經(jīng)失去了生機(jī),卻依舊不肯閉上眼的邋遢男子,張曉宇沉默了。
……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雖然擠不出虛偽的眼淚,但張曉宇卻實實在在地在這個可憐男人生命里的最后幾秒里,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那份至死都沒有傳遞出去的,沉甸甸的心意。
活得如此卑微,見到比自己年輕的陌生人都會畏手畏腳的一個人,卻在死前拼命保護(hù)住了一個玩具。
哪怕跌倒了那么多次,這個巴掌大的黃皮耗子依舊一點泥土都沒染上。
明明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灘爛泥的形象,最后卻偏要以煙花的方式結(jié)束。
張曉宇的情緒有些復(fù)雜。
“讓他安息吧?”
嗯?
露比試探性的聲音很溫柔,似乎是怕打擾到張曉宇,當(dāng)張曉宇抬起頭時,便和她略帶歉意的微笑對視上了。
“很抱歉,沒能幫到你。”
“……沒事。”張曉宇深吸了口氣,試圖將胸腔中渾濁的空氣吐出,一手將邋遢男子的眼皮合上,將他背了起來,但崴到的腳卻讓他差點再次摔到地上,“雖然很感謝你們出手相助,但我確實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p> “還有,能麻煩你們再把我送回去嗎?”張曉宇看了一眼遠(yuǎn)處正逐漸燃起熊熊烈火的奧??ù澹壑虚W過一絲堅定,“拜托了?!?p> 哪怕結(jié)果是這樣,張曉宇也希望爾雅能見這個男人最后一面。
“不急?!甭侗鹊膸煾底哌^來,在張曉宇意外的注視下將他背后的男子放了下來,“你也受傷了,先治療要緊?!?p> “對了,我叫云輝。”男子微笑著道,“暫時在游歷大陸,沒有職業(yè)?!?p> 云輝?
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張曉宇還沒繼續(xù)思考,就被腳踝上的傷疼得拉回了現(xiàn)實,咧著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崴得太狠了。
看著逐漸變粗的腳脖,張曉宇疼得冷汗都冒了出來。
“現(xiàn)在那邊正混亂,你如果這時候回去的話,會受到牽連?!痹戚x不顧張曉宇反應(yīng),抬起了他的腳,“這種小村子他們也不會待很久,估計今晚就會走?!?p> 見云輝熟練地不知道往腳脖上抹著什么,張曉宇只感覺又是一陣一陣的劇痛,咬著牙才沒讓自己發(fā)出聲。
不過也是,雖然現(xiàn)在奧??ù逡呀?jīng)陷入了一片混亂,但以爾雅和艾莉莉的實力,根本不需要擔(dān)心。非要說擔(dān)心的話,張曉宇倒是更擔(dān)心碰上這兩個魔頭的倒霉蛋。
更何況她們似乎并沒有要插手這場戰(zhàn)爭的意思,就算碰上了應(yīng)該也不會打起來。
而且以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回去也只是為對方雙手獻(xiàn)上軍功而已。
如此想著,張曉宇還是暫時放下了立馬返回的心思。
“所以,你們只是順手救了我?”試圖用問題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張曉宇盯著眼前這個二十四五上下的男子,疼得咬牙切齒道。
“嗯。”云輝點了點頭,“雖然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能救幾個,也算是讓我們自己的旅途有意義一些?!?p> 說罷,云輝只是一抬手,露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遞上了一小瓶藥水。
“謝謝。”沖露比笑了笑,云輝才繼續(xù)著手里的動作,道,“畢竟戰(zhàn)爭里的百姓是最無辜的?!?p> “啊----!!臥槽!?。 ?p> 張曉宇突然抱著腳仰天面目猙獰地咆哮了起來。
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云輝只是微笑著離得遠(yuǎn)了些,以防止抱腿滿地滾的張曉宇誤撞他。
沒料到張曉宇這一滾就是半分鐘,最后汗水都要浸濕衣服時,他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劫后余生般地停了下來,目光可怖地看向了依舊保持著微笑的云輝。
……
五小時后。
此時已經(jīng)到了晚上十點,天色早就完全黑了下來,明月孤零零地懸掛在天空上,黑鴉發(fā)出世間唯一的聲音,顯得分外凄涼。
那群黑甲兵似乎是在奧福卡村找什么東西,在經(jīng)歷了一下午的搜索,將村子來來回回徹底搜查了三四遍都無果后,現(xiàn)在終于在逐漸撤離了。
“給,烤魚好了。”
“……呃?哦,謝謝。”盯著奧??ù蹇粗膹垥杂畋宦侗鹊暮魡窘谢?,接過發(fā)出噴香氣味的烤魚,一口咬下。
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
“怎么了,還在擔(dān)心你的朋友嗎?”露比從火堆中又取出一只烤魚,看著張曉宇。
“嗯……倒不是,我是她們中最弱的,所以倒也不需要我來擔(dān)心。”張曉宇無奈地笑了笑,“只是怕她們突然丟下我走了而已。”
萬一到時候碰不上,那就尷尬了。
而且對于爾雅那種冷淡的性子,張曉宇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會做出丟下他離開的舉動。
掏出懷中的黃皮耗子,張曉宇又一次確定了這玩具的樣貌就是自己前世某動漫中的可愛形象,心思有些復(fù)雜地微嘆息了一聲。
這個世界越來越復(fù)雜了。
云輝似乎是去找藥材去了,于是只留下露比一個人照看張曉宇,防止他做什么不理智的舉動。
而眼前這個露比似乎也是隨了她師傅的性子,待人溫和,性格溫柔的像是古代才存在的稀有物種一樣。
哦,對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張曉宇定睛看向露比。
“我想請問一下,你知道‘詛咒之子’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