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言行舉止進退有度,有時便靜靜聽著,三人交談倒是格外地和諧。
林雪宜托著腮,問喬眉:“前些日子,我爹道你和太子殿下定會結(jié)親,”她挑了挑眉,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所以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喬眉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昭仁帝為免他們倆人最后不能成好事,讓謝懷錦尷尬,是絕不會向外頭透露口風(fēng),可……這定遠將軍又怎會這樣說?
“你爹……怎會如此說?”喬眉摳著那只精致的玉杯,心不在焉地反問。
林雪宜下意識便想擺手,不知怎的又收了回去,搭在鬢邊扶了扶那只蝶戀花釵,一本正經(jīng)道:“我爹可同我說了,你同太子是情投意合,兩情相悅!”
“何況,現(xiàn)在我們是好友了,你可不能瞞著我?!?p> “阿雪?!鼻爻p喝,他又同喬眉投以歉意地頷首。
喬眉搖搖頭,看著林雪宜的舉止卻有些想笑,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道:“我同殿下確無什么……”
還未等她音落,門便被輕輕重重敲了幾響,秦楚便起身,歉意地道:“我還有些事先告退了,喬小姐,勞你看著些阿雪,勿讓她亂跑?!?p> 林雪宜卻是不應(yīng),也起了身,有些急道,“你去做什么?我也要去。”
喬眉為難地看著秦楚。
“你不要說勞子什么聽話!我不聽不聽——不聽!”林雪宜拽著他的衣袖,撒起潑來。
秦楚如玉的面容上浮現(xiàn)無奈,只得帶著兩人上樓。
三樓是偌大的獨層,白玉鋪地,鋪的織毯是用上好的藏羊毛編織而成,質(zhì)地順軟細膩。里面撐梁的三根玉柱上盤了只只展尾的孔雀。
一進去就看見的小幾上晾著壺?zé)岵?,旁邊放置著一云子棋盤。再往里去,入目的是座雙扇屏風(fēng),屏心只繡了些暗紋,看上去很是清雅別致,同下面的屏風(fēng)倒是天壤之別。
茶似是剛被泡暈開來,一時間茶香四溢,喬眉聞著只覺得是大紅袍,且還是素有“茶中狀元”之美譽的武夷巖茶。
此茶泡開后,色澤呈綠褐,香氣清幽,微似桂花香。品后滋味醇厚回甘,巖韻盡顯,乃茶中極品。
在喬眉的記憶里,只有一個人極愛喝。
果然下一刻,清整的步伐聲響,屏風(fēng)后便走出一人。他負手而立,頭戴玉冠,劍眉入鬢,生得俊朗無雙,唯美中不足便是面容似冷霜一般,要教人見了便有些害怕。
林雪宜微愣,便要行禮,“見過——”
“無須多禮。”謝懷錦淡淡地從喬眉身上一掃而過,也阻止了她想要屈膝的動作。
一瞬間,空氣似乎都微微冷凝住。
林雪宜瞪著杏眸,看著秦楚,心里有些暗自后悔不該纏著他來。
秦楚搖搖頭,溫笑的一臉無辜。
那頭,謝懷錦也只怔站著,說完那四個字后,竟也面無表情地一言不發(fā)。
默了幾瞬后,還是秦楚開了口,“我瞧著你們姑娘家同我們是沒什么話聊的,不若阿雪帶喬小姐下去玩玩?!?p> “也——”好……林雪宜半個字還卡在喉間又被男子清冷的聲音打斷。
“不妥?!?p> 謝懷錦冷著臉,道:“天色漸晚,喬四小姐該回府了?!?p> -
天色漸晚,高頭大馬的侍衛(wèi)坐在馬車前頭,肅著面容不緊不慢地驅(qū)車。
馬車里頭擺設(shè)得華貴,里面的橫飾皆以樺金雕花,里頭未燃熏香,卻有股子沁人的氣味。喬眉靠在后面的軟墊上,暗嘆舒軟,不愧是太子的馬車。
她想著,又撩了簾子往外頭看去,謝懷錦端的還是那張冷冰冰的俊容,騎在高大健碩的黑馬上,他的眸子竟一直盯著前方,沒有半分波瀾,也不曾給喬眉半分視線。
外頭黑幕漸臨,天上繁星點點。不少人家都起了炊煙,傳來飯菜的糯香。
月影透下一方明亮,照在一前一后的兩人身上,林雪宜揪著裙邊的綢帶,她嘀咕起來:“秦楚你說,喬眉和太子殿下到底會不會……你看他們今日——”她轉(zhuǎn)頭,撞上男子如煙波霧靄的眸子,她的聲音一下子頓住。
秦楚卻是輕笑,食指微屈敲了敲她光潔的額頭,道:“我可比你大,叫哥哥?!?p> “我觀殿下今日言行,怕是早已心悅喬四小姐?!彼虼接中?,“只是當事人還不自知罷了?!彼@一笑,整個人宛如鍍了層光似的。
直教林雪宜挪不開眼。
“怎么了?我可是說的不對?”
林雪宜陡然別過頭去,悶了聲音,“沒有沒有,你說的對,我也是這樣想的?!?p> ……
馬車轱轆緩慢前行,漸漸停下。
等喬眉撩了簾子而下,拜情和拜月已經(jīng)在車下候著,景國公府大門檐下的紙紅燈籠隨風(fēng)搖曳得正歡。
謝懷錦利落地翻身下了馬。
他走至喬眉三寸遠的地方直言道:“孤便回去了?!彼诸D了下,聲線微微不大自然,“你身體不好,早些歇息?!?p> 他這次送喬眉回來,未曾驚動任何人。所以走時,也不會去景國公府叨擾。
喬眉屈了屈膝,看著他再跨馬揚鞭,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