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驕陽回自己屋里取來了涼席和被子,然后鋪在了虞思思的房里。
“不是吧驕陽,你要在這兒打地鋪看著我?”虞思思無語地盯著驕陽。
“睡覺?!彬滉栦伜帽蛔颖闾闪讼氯?。
虞思思:“不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這行為分明就是不信任我......驕陽,我在跟你說話呢......喂,你再不理我,我就鉆你被子里去啦!你試試?”
驕陽:“......你說,我聽著?!?p> 虞思思:“我說,我說什么來著?”
驕陽:“......睡覺?!?p> “......”虞思思無轍,只好滾床上挺尸去了。
過了半響,兩人皆呼吸均勻,卻都還未入眠。
虞思思在床上翻了個(gè)身,懶洋洋地問著:“聽啞謎說,你幫我把衣服都洗了,也學(xué)會了疊被子,而且還在跟干娘學(xué)做飯?”
“......恩?!彬滉栭]著眼睛,淡淡應(yīng)了一聲。
“其實(shí),你不用為我做那么多......阿娘說過,你和我是同一天生出來的,雖然我是人類,而你是人獸,但你我不分彼此,沒有主仆,我們是......靈脈相連、生死相依的好朋友!阿爹和阿娘一直把你當(dāng)成家人,可你有時(shí)候卻喜歡沉默著想一些自己的心事,反正都是那些有的沒的……”
驕陽緩緩睜開了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出八年前在長安城外的一幕......
“你這個(gè)怪物,快放開那個(gè)孩子!”
“人和獸怎么能在一起呢?居然還手牽著手,太可怕了!”
“??!他是怪物??!怪物吃小孩了......快拿斧頭來,砍死這只怪物!”
“打他,不能放過他!快打死他......”
那一天,他帶著貪玩的思思偷跑出了幽冥山,那是他們第一次離開幽冥山,走進(jìn)外面的世界。出去之前,思思神采飛揚(yáng)地猜想說,外面定是一個(gè)很好玩、很好玩的地方。
那時(shí)候他們也才四五歲的樣子。還記得他背著思思,一路興高采烈地跑到了長安城外。在一條溪流邊,遇見了一群小孩在溪水里游泳和抓魚。
思思興奮地上前去跟那群小孩打招呼,想和他們一塊抓魚一塊玩兒,誰知那些小孩看見他們像看見鬼一樣,嚇得渾身哆嗦不說還一邊叫罵著一邊拿石頭扔他們!
他護(hù)著思思,腦袋被砸了一個(gè)窟窿,血流不止。思思?xì)鈮牧?,指著那幫孩子喊道:“你們不跟我們玩兒就算了,為什么還要拿石頭扔我們?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一個(gè)八九歲的男孩指著驕陽回他道:“你是不是傻了,我們是在救你。你瞧瞧他,人面獸身,身上還長著奇奇怪怪的鱗片,后面還有條尾巴。好可怕??!一定是個(gè)怪物。”
其他小孩應(yīng)聲道:“對,就是個(gè)怪物。我們快去找爹娘過來,拿斧頭砍死那只怪物!快跑,快跑?。?!”然后一溜煙地都不見了人影。
擔(dān)心一會那幫孩子真的喊來了大人,思思只好扯著他的衣袖勸道:“外面一點(diǎn)兒都不好玩兒,咱們還是回去吧。別聽他們的,他們才是怪物呢!”
從那以后,再怎么好奇和貪玩,思思也沒有嚷嚷過“要出去看看”了。也是自那以后,驕陽才深刻的理解到,他和思思是不同的,他和思思的阿爹阿娘也是不同的,盡管他們把他當(dāng)做“一家人”,不分彼此,沒有主仆。
但是......不同,就是不同。
過去,他以為這世上能夠理解他的人,就只有同為人獸身份的清風(fēng)了。但是現(xiàn)在聽了虞思思那樣一番話,他才恍然明白……原來,“他”也懂!
虞思思見驕陽沉默了許久,突然想起五歲時(shí)發(fā)生的那件事,想來他還是很在意的吧。那時(shí)候,驕陽還在“蛻變”的過程,他從一顆獸蛋里破殼而出,起先只是一種渾身長滿獸鱗和犄角的動物,后來變成人面獸身的半獸模樣,三年前才完全蛻變成為人,也就是人們口中所念到的萬獸之王——人獸。
都說人獸是山鬼族最忠實(shí)的奴仆,但這世上又有幾人知曉,人獸也是有獨(dú)立思想的人,他們除了生來與山鬼之子靈脈相連之外,其實(shí)與常人并沒有什么不同,也并不附屬于任何人。至少,虞思思和他的阿爹阿娘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更何況,萬千靈獸之中,人獸乃萬獸之王,可對其呼風(fēng)喚雨,可以御獸天下!在那些兇猛龐大的靈獸眼里,其身份何等尊貴,其靈力何等強(qiáng)大,更遑論敢有輕視和不服的。
然而,在那些自視高貴的人類眼中,仿佛永遠(yuǎn)也瞧他們不起,只因他們都是“異類”,且還充滿了未知的“攻擊性”和“威脅性”。
“呵!真是荒謬?!庇菟妓家贿呄胫?,一邊啐道。
“......何意?”驕陽扭頭望向他,不明所以。
“呃,我是說......你好歹也是個(gè)風(fēng)云人物,現(xiàn)在每天替我洗衣服做飯,是不是有點(diǎn)太屈才了?”虞思思尷尬地笑著。
“......不然,你來做?”驕陽一臉淡定地說。
“......那個(gè),當(dāng)我沒說。那個(gè),睡,睡覺。對!睡覺。”說完,一咕嚕滾到床里面抓緊裝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