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白走進(jìn)來,突然又轉(zhuǎn)身跑到門外,把鞋子脫了,再歡快地走進(jìn)屋,俯身說:“別怕,這是我家?!?p> “你家?”衛(wèi)玦怯懦地縮著身體,“我沒有死嗎?”
寒月白微笑著:“如果你死了,我昨天就把你埋了?!?p> 衛(wèi)玦驚恐疑惑的眼神審視著寒月白。
“說你沒死還不相信?。∥疫@兒那里像冥府了。把我這里比成冥府,我可生氣了。”
“我沒有死?!我怎么會沒死?!“衛(wèi)玦即激動又不相信,摸著腦門,“我明明被他們?nèi)?--我好像是從哪里掉下來的?!?p> “你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寒月白把昨天如何救治他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
“你可把白鷺一大家子給嚇壞了?!焙掳渍Z氣隨和友好。
“小兄弟,你的救命大恩本王---我該怎么謝你---”衛(wèi)玦想拱手致謝,但是激動到手發(fā)抖,抖得無法作揖。
“不用那么客氣?!?p> “現(xiàn)在我兩手空空,等我回翊城之后,一定備上這世上最厚的禮物來感謝你!”
“原來你是從翊城來的??!”寒月白往衛(wèi)玦身邊坐下,“聽說那是天下最大最華麗的城市。”
“是啊,小兄弟怎么稱呼?”
“我叫寒月白,你叫什么?”
“我---我叫衛(wèi)麟?!?p> “你是怎么跑進(jìn)蛇盤山的?”
“說來話長?!毙l(wèi)玦思索著要怎么回答寒月白。
“你怎么會從崖上掉下來?誰要殺你?”寒月白做出打聽故事的神秘表情。
寒月白雖然救了自己,但到底是身份不明,沒有必要和他講那么清楚。衛(wèi)玦決定隱瞞真實身份,謊稱是帶領(lǐng)使團(tuán)出使北由的官員,從北由返回,走到小松嶺驛站歇息,遭到一群不明人士襲擊,被一路追著逃進(jìn)山中,不小心掉下懸崖。她聚精會神地聽著,什么使團(tuán)、使臣、一概不懂是干什么的。他用了很多比喻去解釋什么是使團(tuán),什么是使臣。她是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很同情他,義憤填膺道:“這些人真是狠毒,為什么要殺使團(tuán)啊?”
“不知道,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衛(wèi)玦肚子咕咕響得很大聲。他很難為情,問:“有吃的嗎?”
寒月白從陶鍋里舀出一碗米粥給他先吃,然后拿了一個放在木架子中間的木盆出門去。沒有多久她就回來了,捧著一大盆紅蘋果和杏子。
“來償償我們山谷的水果?!焙掳啄闷鹨粋€蘋果熱情地塞到衛(wèi)玦手里。
衛(wèi)玦驚奇,用大拇指摳下去,還聞了聞,像在檢驗真假一樣,問:“這個時節(jié)新鮮水果已經(jīng)沒有了,你這是從哪里弄來的?”
寒月白露出自豪的笑容:“我這谷里與別處不一樣。外頭四季輪替,我這里無酷暑無嚴(yán)寒,鮮花盛開水果不斷?!?p> “難道這里是仙境,你是仙人?!”衛(wèi)玦興奮不已,“我掉進(jìn)仙境了!”
“你就當(dāng)這里是仙境吧,我是住在仙境的凡人?!焙掳啄闷鹨粋€杏子咬一口。
衛(wèi)玦非得見識下這與眾不同的地方,身上再疼也要出去瞧瞧。寒月白攙扶住他,慢慢地走到屋外頭。他豁然一驚,以為產(chǎn)生了錯覺,眼前的一切如同幻景,春華秋實。他不相信一天之內(nèi)竟換了季節(jié)。他對寒月白說,他肯定不是昨天掉下來的。他問寒月白他是不是躺了好幾個月。她再三說,的確是昨天救的他。他一面邁著腿,一面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木屋外面爬滿了藤蔓,邊上有個大水缸,屋頂上蹲著兩只雉雞。木屋前面長著一些銀杏樹和合歡樹,一棵挨著一棵,碧綠茂密的樹葉間藏著畫眉、百靈、小黃雀,嘰嘰喳喳,跳來跳去。樹下長著很多紫色和黃色小野菊、蘭花草。小野菊這里一叢那里一叢,一直長到木屋邊。幾只斑鳩蹲在草叢里下蛋。他走了百十來步,走不動了,掉頭往回走。寒月白陪著他慢慢走回來。他坐在木墩上歇了歇,忍不住好奇,又朝屋后走去。木屋后長著許多木槿樹,開著紫粉色的花。木槿樹過去是一小片楓樹林,楓樹林的盡頭就是崖壁。他仰頭望,懸崖挺立高聳,云霧飄飄,不見頂崖頂。居然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來,他的心抽得緊緊的,感到眩暈,趕忙離開。他問寒月白,剛才吃的蘋果和杏子長在哪兒?她說,在山谷中間。
他們回到木屋前。劫后余生的狂喜似激流般在衛(wèi)玦心中澎湃激蕩,他高舉雙臂,吶喊:“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數(shù)只麻雀在草地蹦跶,有一只朝衛(wèi)玦蹦跳過來,啄他的腳面;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光著腳。小麻雀們的腦袋歪來歪去,轉(zhuǎn)著好奇的小眼珠。
“小麻雀喜歡你。”寒月白說。
衛(wèi)玦摟住寒月白的脖子,親密地像老朋友:“謝謝你小兄弟?!?p> 寒月白臉都紅了,害羞地說:“進(jìn)屋躺著吧,你身體還很虛弱?!?p> 衛(wèi)玦進(jìn)屋躺下,寒月白為他蓋上羊毛毯子,蹲在他旁邊。
“月白小弟,這山谷里除了你還有誰?”
“就我和我?guī)煾怠!?p> “那尊師在哪兒?”
“閉關(guān)清修?!焙掳子啥鬃烁淖?。
“什么時候出關(guān)?”
“一個月后吧。”
“這么久,那我等不急了?!?p> “我?guī)煾狄呀?jīng)知道你了。”寒月白臉上有擔(dān)憂的神色。
“是嗎,他老人家一定是仙人!”衛(wèi)玦抬起頭,高興地說,“如果不見見他老人家真是太遺憾了,可是等一個月太久了?!?p> “老人家---”寒月白咯咯笑著,“是老人家,年紀(jì)還真是挺大的?!?p> 衛(wèi)玦的頭重重地墜到枕頭上,神情凝重,說:“我父---我爹年紀(jì)很大了,要是知道我遭到不測,真怕他堅持不住。我想早點回去讓他們知道我沒有死。不知道使團(tuán)除了我還有沒有其他人幸存,他們死的那么慘,估計就剩我一個了吧?!?p> “你也真是幸運,那么高掉下來都沒有砸死?!焙掳淄l(wèi)玦旁邊挪了挪,一臉仰慕和崇拜,“你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了這么大的官,真是了不起。你爹的官更大吧?”
“我爹的官比我大多了?!毙l(wèi)玦笑起來,“他管著無數(shù)的人。你有沒興趣到翊城去?”
“翊城什么樣???”寒月白饒有興致地問,“那里的人都穿戴的和你一樣漂亮嗎?”
“翊城是天下最大的城市,有天下最華麗的皇宮,數(shù)不清的房舍,聚集著最多的人。大街上走著香車寶馬,人人穿著綾羅綢緞,商賈云集,賣各種奇珍異寶。”
寒月白聽得兩眼放光彩,心動不已,要求衛(wèi)玦繼續(xù)描述翊城的繁華景象。
“這山谷雖好,但是一輩子呆在這里也很是無趣的。你跟我到翊城去吧,我會讓你有一番作為?!?p> “我這人什么也不會,什么也不懂,”寒月白搔搔頭,難為情地笑笑,“我能有什么作為,還是繼續(xù)留在這里照顧我?guī)煾蛋伞!?p> 衛(wèi)玦坐起身,熱忱滿懷:“你去對你師傅說,讓他不要修煉了,和我一起去翊城。你們不要有什么顧慮,去翊城后一切交給我?!?p> “謝謝你的美意。我?guī)煾凳遣粫x開這里的?!焙掳桌洳欢〉貑枺澳氵M(jìn)山時,有沒有遇到黑蛇?”
“黑蛇---”衛(wèi)玦竭力回憶,“我只顧著逃命,沒見過什么黑蛇---中箭后,我眼中一片模糊,就是遇到也看不清。”
“你知道你跑進(jìn)的這座山叫什么名字嗎?”
“不知道,沒出使北由前,我從未出過這么遠(yuǎn)的門。之前最遠(yuǎn)也就去過臨江。”衛(wèi)玦好奇地問,“你為什么要問我有沒有遇到黑蛇?這山叫什么名字?”
寒月白撓了撓脖子,沒有回答山的名字,只是說:“我們這山里有很多黑蛇,很是兇猛。我想是因為你中了劇毒,他們才沒有攻擊你的?!?p> 衛(wèi)玦恍然大悟般地微張開嘴巴,說:“原來如此,那我是因禍得福了。我中的是什么毒?”
“不知道?!焙掳撞缓靡馑嫉匦α?。
“不知道!”衛(wèi)玦哭笑不得,“不知道,你就胡亂地給我吃了顆丹藥?!?p> “你吃的是萬延丹,天下奇藥?!焙掳撞粷M地說。
“能給我看看萬延丹嗎?”衛(wèi)玦坐起來。
寒月白爽快地站起身,踮起腳,從木架子最上層取下一個小陶瓶,解開蒙住瓶口的黑布,倒了一顆萬延丹出來,放在他的手心。萬延丹看上去和普通的丹藥沒什么區(qū)別,如龍眼般大小。他拿到鼻子前嗅嗅,沒草藥味,還有些清香。
衛(wèi)玦動起了心思,想試探出藥方,把萬延丹遞還給寒月白,說:“這么好的藥,應(yīng)該造福大眾才是。呵呵,我只是開玩笑。這么好的東西肯定都是密不外傳的?!?p> “萬延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草藥煉制的?!焙掳椎靡獾恼f,“離了這里就煉不成了?!?p> “真的嗎?你會煉制嗎?”
“不會,萬延丹是我?guī)煾翟诙蠢餆捴频??!?p> “什么秘密的配方連唯一的徒弟都不給知道?!毙l(wèi)玦暗思量,“出去后一定要再回來,把他們師徒請出去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