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灰蒙蒙的,好像零星透著點(diǎn)光亮,意識漸漸回歸,但身體卻格外沉重。
她掙扎著緩緩睜開眼睛,入眼是清冷的石壁,微微側(cè)過頭來,好似一大塊長方形的木頭,就出現(xiàn)在眼前。
這是?棺材???
待看清了那東西的整個面貌,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找回自己的聲音,心里只咯噔一聲,仿佛猛地就被攥緊了,腦海中回想起記憶中最后那時的掙扎與絕望,那種拼命只想要逃離的感覺,大概終究迎來了死后的世界吧。
身下的觸感柔軟而溫暖,她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心下一驚,原來身下鋪著的是一整張攤開的虎皮,而自己方才腦袋枕著的,就是那看來仍是兇悍的虎頭。
她朝四下打量過去,這大約是一間洞中石室,那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亮,是從靠墻放著的發(fā)光的石頭上傳出的,不過也算不上十分明亮,隱約能看見四下事物,待目光掃過周圍,最后便停在了那似棺材一般的東西上。
“這……到底是什么?”
若說這是棺材,這樣一看似乎也不是,只不過這原木色的大盒子倒是形似,但又實(shí)在太大了些,至少能容納三四個成年人并排其中。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隱約還能聞到木材的香氣,不過很快,她的目光就被自角落處緩緩蠕動的某個東西吸引了注意,待那東西爬近了,才看出那是一條如食指般粗細(xì)長短的蟲子,全身是淡藍(lán)如琉璃質(zhì)的顏色。
從未見過的東西,她也不敢貿(mào)然伸手,只見那東西在靠近她面前時,觸角般的一對眼睛竟從柔軟的身體探了出來,隨即調(diào)頭,很快鉆進(jìn)了木頭蓋子與底下的縫隙里。
“剛剛的東西到底是?”她鼓起勇氣把手放在了眼前的“木棺”上,“這里面又有什么?”已經(jīng)到了如此境地,她還是決定看一看。
如此大的一個蓋子,或許根本就打不開吧,她抱著盡力一試的心態(tài)推了上去,而這木材大約是梧桐木一類的,意料之外倒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
隨著一陣悶悶的摩擦聲響起,木蓋終于緩緩?fù)埔崎_來,內(nèi)里也逐漸暴露在了眼前。
她首先看到了光潔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和一雙緊閉著的眼睛,細(xì)密的睫毛映在眼下,一縷發(fā)絲輕落耳邊。
正當(dāng)她的手想要推開蓋子,繼續(xù)看下去的時候,那雙眼睛卻是突然睜開了,眸色淺淡,直透出絲絲寒意。
她還來不及從這是一雙美麗眼睛的觀感里回神,后背已是泛起森森涼意,下意識退后兩步,然后向著大約是門的方向,拔腿就跑。
應(yīng)該先摸清出路的,她此時心里有些后悔,或者不該去看那里面是什么吧,所幸她沒有找錯地方,眼前果然是出口,只是石門沉重,想要打開卻不得其法。
“怎么如此冷淡了?見了我就跑,難不成我會吃人嗎?”輕悠的聲音傳來,一陣溫?zé)岜窍⒎魃项i后,她一個激靈,心里卻驀然生出一個念頭來,這好像是個有溫度的大活人,然后眼見一只大手自后頭探過,一掌按開了門上的機(jī)關(guān),石門應(yīng)聲而開。
也顧不得再想其他,管他是人是鬼,管這里是人間還是地獄,總歸先跑就是了!
她拼命往前沖,很快就被擋在了又一道石門前,這次她如法炮制,只是打開機(jī)關(guān)比想象中要更費(fèi)力,正猙獰用力的時候,那只手自后頭按在了她的手上。
她忍住了心底的恐懼,和那點(diǎn)想要回頭看去的沖動,在掙扎抽手之余只想離開這里,那只手的主人到頭來竟也沒再有什么舉動,而是按著她的手,一同打開了最后的大門,機(jī)關(guān)連動的銀線連通至外界,系著的鈴鐺傳來鈴音。
一片刺眼的亮光霎時籠罩而來,她下意識伸手擋住了眼睛。
“以為出去就有了幫手,一切結(jié)束了?柳因風(fēng)。”那冷然的聲音帶著笑意擦過耳際,驚得她往前邁去,只是未曾看清前方本無平坦之路,腳下踏空,整個人便骨碌碌自小山坡上翻滾了下去。
這一跤實(shí)在摔得扎實(shí),只覺喉頭都泛出腥甜來,五臟六腑經(jīng)過了一番震顫,更是哪哪兒都疼,她正貼在地上爬不起來呢,眼前卻是多了一個人。
“二姐,恭迎您出關(guān)。”
目光自地上默默移到說話人的身上,這一看更直接將她原本掙扎著半起身的動作,都給定格了。
這姑娘……也太美了吧!不僅如此,這人身后還跟著幾人,有男有女,可都是一副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樣,簡直就不似真人。
只不過他們中有人的臉上,泛著青紅的痕跡,隱約像某種紋路或傷痕,乍一看或有白璧微瑕的感覺。
“二姐,您沒事吧?”那姑娘將她給扶了起來,在她一臉茫然之際,親切喚著二姐這樣的稱呼。
她不自覺伸出手來,想要觸碰面前這人臉上的痕跡,手指上不知何時擦破滲出的血跡,不小心蹭到了那張完美的臉上,然后幾乎是頃刻間,她就眼睜睜看著這張臉,自那一點(diǎn)血跡處開始色變,那一側(cè)臉上更是青筋凸起,連帶著眼皮抽動著。
她也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只趕忙扯過衣袖,就去擦掉了那臉頰上沾染的一點(diǎn)血跡,心慌不已,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只見這人連帶著身后的幾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為首那人不顧自己的臉,只道:“楚憐保護(hù)不周,甘愿受罰,愿聽二姐發(fā)落?!?p> 她將這喚作楚憐的姑娘,以及后頭的幾人看了又看,再掃過陌生的四周,只覺詫異費(fèi)解,“你認(rèn)錯人了吧,我不是你二姐,我是沈安然,請問這里到底是……”
楚憐姑娘好看的一張臉上,瞬間滿是訝異,蹙眉瞪眼直朝她身后的方向看去,那里站著一個男人,正悠悠抱臂看著發(fā)生的一切,情緒卻也因?yàn)樽詧蠹议T的沈安然三個字,有了一絲波動,只是他未動聲色審視了一眼,至于來自楚憐質(zhì)問的目光,則是直接忽視。
也是這時,她轉(zhuǎn)身間終于看清了,暗室中那個人的整張面容。
那人的皮膚冷白月光似得,眸色偏淡,凝視而來,有種引人注目移不開視線的感覺,此時他薄唇緊抿卻帶著一絲戲謔,給人一種危險鋒利之感。
如白玉質(zhì)地的一柄利器,這是他給人的感覺,此時的沈安然對這人,甚至是旁邊的這幾人,和整個地方都是一無所知的,不過還是下意識地,對那個一同走出暗室的人有些畏懼,她向后退身間,楚憐亦站起身來擋在了前頭。
沉默流轉(zhuǎn),一時氣氛頗有些怪異。
沈安然抬手看了看自己擦破的手掌,雖然沾染著血跡,但依然能看得出這是一雙很好看的手,修長細(xì)白,卻骨節(jié)分明,手指比一般女孩子似乎長些,最重要的是這雙手光滑無繭,指甲是純白留長且精細(xì)修飾過的。
這絕不是自己的手,沈安然的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聲音了。
她看見了不遠(yuǎn)處在日光下泛著波光的水潭,下一刻便直奔過去,然后在岸邊對著水中的人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這是……移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