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夜晚,八方碼頭。
今夜的碼頭還是不同于平時的,上百只火把照的整個碼頭十分的亮堂,也照出各樣形色的面孔,有不解的,不安的,嚴肅的,諸如此類。
“師哥,這波人什么來歷?!笔殖珠L劍的另一位連云派長老疾步走到蔣姓宗師身邊,來者無人一沒戴神風頂子,而沒穿飛魚服,大理寺搜查令也沒有??粗幌袷枪偌业娜?。
“別急,先看看動靜,真要打起來先護著門人先撤?!笔Y姓宗師沉聲道,額頭上的汗卻是止不住往下流,五位宗師,這真的打起來自己這邊三個不夠打的,只能見機行事了。
“奎哥,你說這些家伙什么來歷?!北緛硪呀?jīng)開始盤算著這一票自己能撈多少的黃三也愣住了,雖然他的內氣不高,但傻子都能看出那五股幾乎凝練成實質的內氣。
“五...五位宗師?!蔽淇鼝灺曊f道,周身內氣運轉,自家暗面還有兩位宗師高手,加上連云派的二位長老,不是留不住這五個家伙,不過能一口氣拿出五位宗師的勢力,而且其中四位還是稀少的女性宗師,這除了兩廠兩司之外,還能是誰呢?
“二位連云派長老,她們是地支,看來我們必須聯(lián)手了?!蔽淇臏喓竦穆曇魝鞅榇a頭,不僅傳到了連云派兩人的耳朵里,同時的陸狂生五人也聽到了。
“該死,這個混蛋暴露了我們的身份,看來必須滅口了?!北緛硇∷惚P打好的連云派二人咬牙,所展露的氣勢也是越發(fā)強烈,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在淮揚鹽幫那群不起眼的嘍啰里,突然躍出來兩位宗師,看樣子是那幫混蛋的后手。
“王師傅,李師傅,你們可算出來了,快...快點別讓官家的人抓到我們把柄?!秉S三欣喜的看向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兩位運氣成罡,在他看來,自己這里五個人對上對面五個完全沒問題,更何況這里還有上百好手,果然還是天不絕他黃三。
“好了,看情況是非打不可了,雙方的戰(zhàn)斗熱氣都很高漲啊?!毙旆笕匀皇悄歉毙ξ纳裆?,她取下背上的大刀,那刀較之細長的橫刀來說寬上不少,刀背也更為厚實,約莫有一米二三長。
“嗯,有強有弱,看來的確不需要徐極戌那狗東西了。”徐元寅的短刀也出了鞘,眼神四處游走,似乎是在尋找自己的目標。
“行了,各自挑一個,趕緊解決,這里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笔嫖岢钯庠谏?,徐茉莉的氣勢達到了令人矚目的程度,饒是那見識過不少高手的連云派長老蔣文也顯得從未見過如此之高手。
連云派素來以掌法和劍法聞名,雖然近些年有些沒落,但放到前朝也是不亞于八大門派的巨頭,單說這劍法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出手就是連綿不絕,鋪天蓋地。身為門派長老的蔣,張二位也是差一點就能夠著武英榜的人物。
“不知幾位根腳,能否告知與某,也好讓某明白?!笔Y文知道今天這一仗是逃不了,從在門里應下這趟子是的時候他就清楚這是殺頭的買賣,不過今晚到底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
“呵,連云派執(zhí)行長老蔣文,旁邊那個是你師弟張時是吧。將死之人,無需知道那么多。我想大唐的規(guī)矩你也知道,既然踏上了這條路,就得死!”徐茉莉冷酷的聲音讓人感受不到任何的希望,這也是陸狂生第一次見到如此的徐茉莉,他似乎從來沒有認清楚這個女子。
“行,既然諸位有備而來,那蔣某就不多說了,咱們做過一場便知了?!笔Y文這下子確定了,果然官家的人是不留一絲情面的,不過也是自己太傻,那蜀地天龍宗當年也是八大門派之一,女帝還沒正式稱帝之前不也是說滅就滅了。跟何況現(xiàn)在的朝廷,著實威風的很。
手中三尺白龍出鞘,蔣文的拔劍就像是一個訊號,在場的十位宗師不約而同的出手了,內氣擾動,風云四起,就連本泊在碼頭邊的幾艘大船都被攪合的搖晃不止,更別提在場的幾百號人馬了,一時間原本包圍的所謂精兵們竟然硬生生給推離了幾人交手的區(qū)域,區(qū)域內只有十位手持各色兵器的宗師在不停交鋒。
“嗯,連云宗的兩個長老不認識,那邊和小寅交手好像是“快燕”王志,小彘那邊是“金剛鐵腿”李峰。徐帆丑竟然和“鐵掌”武奎對上了。不錯,還有點看頭?!标懣裆贿呍野芍炜粗磉叺膽?zhàn)斗,手中破障不停揮舞,接下來自眼前這位不認識的連云宗長老的攻擊,淮揚鹽幫的那幾位都是楚地比較出名的人物,雖然都不是什么武英榜上的高手,但還是還是認識的,簡單說就是這幾位打不過自家人。
金鐵相擊之聲不絕,五處戰(zhàn)斗的猛烈讓一邊觀戰(zhàn)的黃三也不敢組織人上去支援,不過實際上這五處戰(zhàn)斗的各宗師都沒有真正打起來。這或許是中原武者的通病,一上來先十分有默契的試探一下,沒見過哪個二愣子沖上去就抱著你死我活跟人拼命的,除非那人和自己有大仇。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官家的人我打過交道,沒你們這樣的?!蔽淇穆曇粲行┧粏?,如今號稱“鐵掌”的他雙手已經(jīng)布滿大小傷口,原本黝黑的“鐵掌”現(xiàn)在也被染成了“紅手”。而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女人除了有些出汗外絲毫無傷,最恐怖的是她的內氣,沒有一般人的對抗方式,而是如同其手上的刀子一般,不停在切割自己的護體罡氣,防不勝防。
“嘿嘿,我老大不和你們說了嗎,將死之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怎么還問?!毙旆竽樕弦廊粧熘θ?,不過這笑容在武奎看來就像是妖魔的笑容,看到這個笑容的人都會被其取走性命。
徐帆丑的長刀揮舞,其實她并不享受這種戰(zhàn)斗的感覺,如果有機會她還是愿意和敵人坐下來談談的,不過前提是這個家伙沒有任何危險的時候,公主說過,只有死了的敵人沒有危險。
刀名“武威”,來歷不清楚,徐帆丑是在皇宮內庫府中找到的它,造型像一口陌刀,不過卻是單刃且更為短些,不過這些對于自己來說并不重要,不管怎么揮舞,她都能殺人。
“掌法練的不錯,可惜了。”徐帆丑嘖嘖道,手中武威刀又給對方添了一道口子,那聲可惜是嘆息傷口開的不夠大。
“呵,那也不及你的刀子。江湖上從來沒有聽說過你們這幾號人,看來老子今天是麻煩了?!蔽淇е?,身上所爆發(fā)的內氣較之之前更為強烈,有種不惜一切代價的氣勢,與之前的輕描淡寫不同,出手的威力也變得更加恐怖。
“我可去你的,一幫運氣成罡到最后就知道無賴?!毙旆箅y得罵了一句,原本鋒利無比的長刀也似乎變得鈍了許多,從原本的帶出一道道傷口變成了一道道火星。
運氣成罡周身內氣自運轉成周天,與需要可以吸收外界精氣的內氣凝練或是運氣離體不同,對于他們來說無時無刻不在修煉內氣,甚至可以說他們已經(jīng)不需要修煉內氣,因為困擾他們的不再是內氣的總量,而是最大輸出量。
的確,諸多運氣成罡實力有高有低,大多情況下都是輸出量不同造成的,通過持之以恒的修煉將經(jīng)脈拓寬就可以達到增加輸出量的目的,但也有個不惜代價提升的辦法,宗師們稱之為破氣。
內氣透過經(jīng)脈流動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像是很多橋梁限高限重一樣,除了經(jīng)脈這個通道外,其他地方都是承受不了內氣的流動的,但若是不惜代價,冒著跌落境界的加上重傷的話,毛孔似乎成了一種對外宣泄內氣的突破口。
武奎能成為運氣成罡不是沒有原因的,從入江湖到現(xiàn)在,殺伐果斷的性格不止一次救過他的命,自然也知道壯士斷腕的道理,體內運轉的周天瘋狂流動,大量的內氣被送出,他感到自己的四肢百骸中充滿力量,自己可以一挑五。
“我現(xiàn)在不需要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但我知道不出幾招,我就可以打死你?!蔽淇囊а狼旋X的聲音變得更為嘶啞了,那是控制不住自身內氣輸出的表現(xiàn),現(xiàn)在的他就像個漏氣的皮球,雖然噴涌著力量,但這只是曇花一現(xiàn)。
“那好吧,你就嘗試一下吧?!辈煌c徐茉莉與陸狂生揮刀時所發(fā)出的嗡鳴,徐帆丑握著的武威刀發(fā)出的轟鳴聲震人心魄,那感覺就像是下一秒其所揮舞的刀就會爆炸。
長刀對上鐵掌,凌冽的內氣鋪天蓋地,實打實的交鋒,徐帆丑本可以避實就虛,等對面陷入虛弱,不過她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我并非嗜殺之人,不過對于取走你性命這件事,我沒有什么愧疚的?!钡睹㈤W過,持刀者仍舊是笑嘻嘻的神情,不過在其眼睛里,你看不到半絲笑意。
......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徐元寅。
“真煩人,你不如自己自殺吧?!毙煸瓙赖恼f道,此刻的真的想殺人了,不過自己的這個對手實在是太滑溜了,一沾即走,根本不會和你硬碰硬。
“小姑娘別這么大火氣,雖然我打不過你,但你也碰不到我,不如你就此收手,我們兩個停戰(zhàn)如何。”一個漆黑的影子不停閃動,因為移動太快的原因,王志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不過那聽著油腔滑調的聲音著實令徐元寅厭惡。
“快燕”王志,原本是飛羽門弟子,飛羽門令人稱贊的就是那快到極致的輕功,大成者真的如同羽毛一般行蹤飄忽,且如同飛鳥一樣迅捷。這王志本來就是飛羽門的一代翹楚,不過因為實在受不了門規(guī)而逃出師門,興許是因緣巧合,成為了淮揚鹽幫的一名客卿,不過這樣也如了他的愿,富貴榮華。
輕功了得,王志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去用沉重的兵器,除了隨身的毒鏢外,一把刺刃就是他的全部武器,刺刃不像是刀劍,兵如其名,就像是刀柄上裝了根槍頭,除了刺之外沒有別的路數(shù),不過就是這點讓徐元寅很是頭疼。
手中短刀無數(shù)次的格開來自不同角度的襲擊,徐元寅的耐心也到了極限。相較于徐帆丑的厭戰(zhàn)來說,她對于戰(zhàn)斗更像是剪指甲的態(tài)度,說不上喜惡,只想著早點結束就好了。
“真的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匆獓L試抵抗,沒有痛苦的死掉不好嗎?”徐元寅的語氣意外的溫和,若是知曉其性格的人此刻就會知道,這家伙真的生氣了。
“浣紗”,徐元寅手中短刀的名字,這個名字不是本來就有,而是她自己起的,因為這把刀造就過無數(shù)紗衣,這些紗衣的材料都來自于對手,那種材料叫做人皮。
和徐帆丑老好人的形象不同,平日里的徐元寅就是十分易怒的性格,不過她也知道分寸,有時候說是生氣也未必會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加上徐帆丑的看護,平日里的她也不會捅出什么大簍子來。不過在戰(zhàn)斗中就非比尋常,這也鑄就了徐元寅的戰(zhàn)斗風格——虐殺。
貓科動物,即使是最溫柔的貓咪再撲到老鼠后第一時間想著的也不是吃,而是捉弄它,作為地支中的寅虎,徐元寅所做就像是一只捕食者對獵物的游戲。
速度,王志賴以生存的本錢,他自信整個在武英榜之下的所有運氣成罡中,他的速度稱得上第一,有時候他也會想過自己可不可以和那個排行榜上的高手們比一比速度,恐怕也是不弱于對方的,不過現(xiàn)在的他沒工夫考慮這些了。
不停地的躲閃,移動。但是那個矮小的身影就像是鬼魂一樣跟在自己身側,就算是手中的刺刃也不能令其一絲一毫的停頓,每一次的刺擊擊中的只是對方的殘影。
王志發(fā)誓,如果對方真的能給自己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那么他一定會選擇乖乖的被其殺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皮膚從頭到腳被人削去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關鍵的是自己絲毫沒有感覺疼痛,就連傷口處除了能夠看到自己紅色肉塊外,連一絲的鮮血都沒有淌出來。
“其實呢,我自認為刀法還不錯的。”
“這一刀不錯,干凈利落才是我的風范?!绷奶彀愕恼Z氣透露著隨意,就像是給顧客絞頭的師傅一樣,里里外外拉著家常。徐元寅也如同和老朋友聊天般自顧自聊著。
“哎呀,你別亂動,這一刀切歪了?!甭曇魩е唤z驚惱,快活的語氣就像是關心。
切歪了一刀,什么結果呢?王志就感覺自己身體就像是被撕裂開一樣,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外涌,能夠成為運氣成罡的他一生經(jīng)歷不知多少的戰(zhàn)斗,也想過無數(shù)自己的死法,不過現(xiàn)在看來,還是自己......
“可惜,失敗了,爭取下一次削出一張好紗吧?!笔盏度肭?,看著眼前這個惹惱她的小丑生命不斷流逝,徐元寅的內心卻仍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