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夜晚有些寒氣,路邊時而看見一樹怒放的白玉蘭。季節(jié)的美有秩序地鋪展,充滿生機。層層疊疊高樓間燈火閃耀,和天上繁星遙相呼應。
顧心的內心,有一股灼熱和愉快交替而生。
這一切竟然不可思議地重現了。她慶幸自己選擇留校讀研,沒有接受彭琳藍叫她遠赴美國留學的要求。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繁密復雜,稍有一身,錯過就是一生。
李建曾找過她,他說秦商霖離去前和李建說過一句話:他日必將殺回來,重整山河。
于是,她哪里也不想去了,只想留在上海等他。
她感激他對她孩童式的縱容,更感謝他一路以來對她成長歲月的耐心牽引。
少女時期,她就感覺到自己對這個大哥哥的喜歡,與眾不同。她愛他的隱忍,豁達,樸素,吃苦耐勞。她愛他的無私精神,大氣灑脫,重情重義。
他在小區(qū)附近的超市門口把她放下,說要進去買點東西。明天是周末,秦商霖決定中午在家做飯,下午出去辦事,小朋友如果有時間帶她一起去。
晚上的超市人比較多,他帶她去門口取推物車。這種情景讓她想起大一時,她每個周末去他的公司吃他親手做的美食。他們經常這樣結伴去超市買菜,買零食。
他總是對她百依百順,呵護備至。
兩個人推著車子先去買菜。他問顧心想吃什么,只要顧心開了口,他就拿起東西往推車里放。顧心記得那時他的拿手菜,譬如煎牛排、紅燒鴨子,清蒸鱸魚,還有油燜大蝦等。
除了牛肉、牛排、鴨子、魚和肉、大閘蟹、基圍蝦等,他還買了只土雞,說明天煲湯給她補補身子。然后蔬菜買了大白菜,茼蒿,白蘿卜,胡蘿卜,還有蓮藕等。他也買了面粉,紅豆,薏米等。
米,油,雞蛋等,陳繼明之前都幫他備好了。
然后他們去買零食。顧心挑了一堆果脯,牛肉干,堅果,薯條等。他買了幾袋水果和酸奶。
顧心感覺自己光顧著買零食吃,他卻很有居家男人的味道,買的東西都是廚房用品,營養(yǎng)食品。
七七八八的東西打包起來,足足有幾個袋子,顧心想提兩個,被他制止。只見他一手各拎三個袋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將它們一口氣拎到家門口。
他兩只手都拎著書包,沒辦法開門,想起之前給了小朋友一把鑰匙,便叫她開門。
顧心在包里找了半天,卻沒看見鑰匙在那里,他那天給了她之后,她把鑰匙放哪里了?猛然想起,當時順手一塞,好像放睡衣口袋里了,而那套睡衣,當時沒帶走,就留在房間里。
她在包里翻半天,然后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找不到鑰匙了?”他無奈地看著這個小迷糊。
“好像塞在睡衣口袋里?!彼晕⒉缓靡馑?,家長第一次給的鑰匙,就被她馬馬虎虎對待。
他輕笑,示意她:“褲子右邊的口袋拿一下鑰匙。”
顧心趕緊伸手去他褲子口袋里掏鑰匙,卻什么也沒摸到。她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是右邊的口袋?!彼讨?。
顧心這才明白自己剛才一緊張,智商全無,木愣愣的呆頭鵝一個,左右不分了。
臉窘窘的,把手從他左邊口袋里縮回來,再探入他右邊的口袋,終于成功地取出鑰匙。
等進到里面,顧心趕緊沖進臥室找鑰匙。果真在睡衣口袋里找到它,不由松了一口氣。
回頭看見家長在把袋子里的N多東西一件一件往冰箱里塞,趕緊過去幫忙。
兩個人一個取,一個放,合作愉快。他把她的堅果類似的零食放在茶幾上的果盒里。等把一切妥當安置好后,他吩咐她先去洗漱。
他拿了手提放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做事。顧心頭發(fā)略微濕噠噠從洗浴室出來,看見他手指不停地在打字,桌子上攤開一疊資料。
一見她頭發(fā)沒吹干就出來,他放下手中剛拿起的一份資料,去洗浴室取出吹風機給她吹頭發(fā)。
“吹那么干做什么?我一般吹得差不多就行了。”顧心嘟囔著。
“春寒時分,頭發(fā)不吹干,容易感冒頭疼?!彼脑拵追掷蠚鈾M秋,家長腔十足。
小朋友不好意思耽誤他忙碌?!澳闳ッΓ易约捍稻涂梢?。”她伸手去他手里接吹風機。
“別動。馬上就好?!彼麍猿纸o她吹干頭發(fā)?!澳阆胱鍪裁淳妥鍪裁?,我還有些事和李建溝通一下?!彼愿浪?p> “你忙吧,我也做功課去。教授今天布置了新的課題?!鳖櫺娜ケ嘲锶〕鍪痔?,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忙乎。
兩個人各自忙著。
顧心專心致志完成幾個任務,然后伸個懶腰,身子往前傾拿起桌子上一包核桃果肉拆開來吃。
她拿了一顆塞進他的嘴里。“好不好吃?”她湊過去將臉蹭到他胳膊上,看他在忙什么。他手上的資料都是對上海各個區(qū)以及周邊環(huán)境的調研,是在做最詳細的選址甄別。
“嗯,還行?!彼劾锶琴Y料,敷衍著答道。
于是,小朋友自己吃幾顆,然后間或給他嘴里塞一顆。
他將微信登錄在電腦上,李建開了視頻過來。
顧心趕緊將頭偏開,不讓李建看見她穿著睡衣緊靠著他。
李建和秦商霖打完招呼之后,拿起手里一份資料和他分析。顧心從沙發(fā)邊上溜下去,她拿起自己的手提對他做了個回房間的手勢。
他沖她微微點頭,眼睛回到視頻上。他們倆說了很久的話,都是關于選址的問題。
顧心做完教授布置的任務后,趴在床上看微信。楊靜和馬一萍都更新了內容。她們剛才不敢拍秦商霖,于是同時發(fā)了一張很像秦商霖的的流量男明星的照片,配的文字也一樣:今天看見大神了!My God !限量版王子和公主的童話故事,終于見證!
她抿唇一笑,在各自的微信下留言:竟然有這么帥的男人?天理難容!可以介紹我認識一下?
一會兒,楊靜回復她:當然可以。明天安排你們相親一下。
馬一萍也回復她:頂級搶手貨,趕緊下手。到手就私藏。
顧心忍不住笑出聲來。
秦商霖已經結束視頻,剛好從洗浴室出來,穿著寶藍色絲絨睡衣,頭發(fā)尚在滴水,手里拿著毛巾擦拭。剛才把吹風衣拿出來了,他準備重新拿到洗浴室去吹頭發(fā),聽見小朋友偷偷樂的笑聲,問她有什么開心事?
她把手機反扣在床上?!安挪桓嬖V你?!鄙碜釉诖采享б夥瓭L幾下,年輕嬌柔的身軀凹凸弧度優(yōu)美極了。
他被吸引著,內心有細密的悸動。他忘記去拿吹風機,擦著頭發(fā)走過去坐在床邊,用手撫摸小朋友的腦袋?!?2點了,睡覺吧,心心?!?p> “你回頭還要忙嗎?”她翻轉身子,剛好滾入他的懷里。
他停止擦頭發(fā)的動作,一手伸到她頸部托起她的上半身,讓她軟軟地靠在他的胸前。
顧心像只慵懶的貓,閉著眼睛靜靜享受他的擁抱。
他穿著睡衣,卸下外套之后,身上散發(fā)一股她熟悉的氣味。沐浴露以及香皂的余味交織在一起,沁人心脾。
他輕輕撫摸她頭頂的發(fā)絲,她的頭發(fā)很漂亮,稠密且柔滑。
“乖,快去睡覺?!彼逯?。
“不要,再靠一會兒?!彼囍粍?。
低頭凝視她的臉,她眸光含醉,流波婉轉望著他,一副可憐兮兮的嬌俏模樣。
微微一嘆。他掀開被子,將她平放在床上,妥帖地蓋好被子?!肮裕X。”
顧心不肯松開他的手。他俯身凝視她的睫毛,長而密,黑而美?!安慌履慵遗砹账{了?”他低笑。
一句話擊散顧心所有的歪門邪念,她腦門子一激靈,立刻乖乖地把手放進被子底下去。
“都十二點多了,你還要忙嗎?”
“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你先睡,我忙完就去睡。”他摸摸她的頭,起身準備出去。
“Good night kiss?!毙∨笥烟崃艘粋€要求。
“剛剛不是給了嗎?”他無奈地笑著。
“剛才的不算。早晚都要的。”
“好,好,好。滿足你的小愿望?!彼χ嘶貋怼?p> 顧心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睡覺。
他關燈出去。怕吵了她,他關閉客廳的燈,拿了手提回房間繼續(xù)忙碌。
顧心迷迷糊糊感覺到一只手在捏她的鼻梁。
“小懶貓,起床了。”
睜開眼睛一看,秦商霖坐在床邊。他見她睜開眼睛,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幾點了?”她睡意惺忪,慵懶無力。
“快十一點了。”他輕笑著,眸光溫柔,不帶半點責備。
“什么?十一點了?”顧心一彈而起,從來沒有這么晚起來。她每天堅持晨間練舞,瑜伽,以及練聲。作為一個藝術生,基本功必須扎扎實實,不可荒廢。
她探起身子去拿床頭柜上的手機。真真切切的十一點鐘。不帶半點虛報的。
“你怎么不叫醒我?”她有些羞愧,也有些懊惱。
“之前叫了一次,你翻個身繼續(xù)睡了。看你睡得比豬還香,不忍心叫醒你。”他眉眼噙笑。
真是一晌貪歡便墮落,和他睡在同一個屋子里,竟然放松一切生物鐘的警惕,肆無忌憚飽睡一頓,太自我墮落了。
房間門打開著,種種撲鼻的香味飄進來。
“你做好了早餐?”她開心地叫道。
“何止是早餐,看你半天不起來,我又把午餐也做了些,算brunch吧。”他立起身來,準備去廚房。
“我去看看你做了什么?!彼还锹蹬榔饋?,搶在他前面跑去廚房。
“哇。舅舅大人,你太棒了,這么豐富的早餐。太幸福了?!奔宓?、牛排、雞湯、火腿生菜三明治、胡蘿卜絲、清蒸鱸魚等。三明治做得金黃滑酥,太誘惑人了?!叭滩蛔×?,忍不住了,我要先下手為強?!鳖櫺纳焓窒肽闷鹨粋€三明治先吃。
“先去刷牙?!鼻厣塘鼐o跟進來,出言直至她的貪吃。
無奈一個言慢,一個手快。秦商霖話音剛落,顧心同學已經咬了一大口三明治,由于吃得太快,嘴唇上蹭了一層甜膩膩的光澤。
他嘆息?!罢媸莻€貪吃小鬼,不講衛(wèi)生?!彼晳T性地拍拍她的頭。
“說誰小鬼?”顧心嘴里塞滿了三明治,含糊不清地瞪他。
“好了,快去洗漱,我給你切牛排去?!彼浦募绨颉?p> 顧心將剩下的三明治放回到盤子里,仰頭笑道:“你做的三明治天下一流,太好吃了?!?p> 他忍不住低頭親了一口。
“舅舅大人,未刷牙呢。你也不講衛(wèi)生?!彼⒖谭磽粢幌拢瑯凡豢芍?。
“秀色可餐,無妨?!彼慕杩诓蝗蒉q駁。
他把她推向洗浴室,自己返回廚房準備餐具。小朋友沒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忙碌了一大早晨。接下來這段時間,恐怕要忙到沒有太多時間陪她了。
選址,裝修,審批等等。一些列的工作,需要盡快運作起來。六年了,自己單槍匹馬殺回來,沒想到還有一些人在等著他。只因為自己走的時候對李建說了一句,他年必將殺回來,重整河山。然后,身后立刻站出一堆熟悉的面孔。還是當年那般激情,那般單純,那般執(zhí)著。秦哥,我們跟著你干。
這六年的每一天,他都在努力。反省,總結,歸納,查缺補漏。尋找合適的資源,重要的合伙人,創(chuàng)新的項目,研發(fā)的新主題,新方向,加盟的伙伴,引入資金的途徑,渠道,商業(yè)管理的提升。
這幾天的心情,總有一股暖意時而漾動,絲絲縷縷令他堅定信念。人這一輩子,只需專注于一個理想,并為之矢志不移。
愛情,事業(yè),家庭,他一樣一樣試著構建,推進,完善。不管以后會遇見什么困難,有了理想,有了她,今生今世,他必將竭盡所能,亦無怨無悔。
他所想做的,就是讓小朋友甜暖一生,不再如少時驚懼,惶恐且迷茫。他必須給予她一生的寵愛和細心呵護,令她無憂無慮,做她喜歡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