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9
胡東海一面安撫著剩下股東,一面求助地看向張?zhí)梦模摆w老板這也是被自家生意拖累了,我聽說他那瓷器行今年開春起就慘淡的很,幾處老主顧也都換了線路了,這...多半是煩的了!”
張?zhí)貌龥]好氣地接過話,“他煩?誰不煩?他才幾股?訂錢算個屁!收棉的錢呢?說好了按股折算的,他這一拍屁股走人后面怎么算?”
這個張?zhí)貌。執(zhí)梦男闹幸魂噰@息。
這飯可以亂吃,話卻真的不能亂說??!
不管你賭氣也好,發(fā)脾氣也好,你這邊開了頭,說了趙德勝的本金你明天就送去,不管你真的送不送,都會讓在座的其他股東得到一個潛意識。
原來真在此時下船了,你是要退本的。
在眾人心猿意馬的時候,你再提到本金按股折算,若要收棉還要所有股東拿出比訂金高出數(shù)倍的銀子,眼下又是這么個局面,無論是賒旗鎮(zhèn)商業(yè)形式的變化,還是來自廖啟德和他背后的洋人的壓力,這不是擺明要讓股東們知難而退么?
正如張?zhí)梦乃舷氲?,不消一壺茶的時間,股東們接二連三的告乏了,除了幾個說是再想想的,講明不再出資的不下五六家。
胡東海面色慘白地癱坐在太師椅上,失神地望著門口那漸漸消失的身影。
張?zhí)貌齾s是徒自氣鼓鼓地狂飲了幾碗茶,似乎想要澆滅心中的怒火。
但顯然,沒什么用。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張?zhí)貌种械牟柰朐谇啻u地面上砸了個粉碎。
一個,又一個,紛飛的瓷器片和濺起的水花很快讓整個會客廳里跟遭了賊似的。
張?zhí)梦哪乜粗┨缋椎膹執(zhí)貌鸵换I莫展的胡東海,心中也是毫無頭緒,眼下這個局面,要與廖啟德打商戰(zhàn),無疑是癡人說夢了。
“堂昌...”胡東海試探著輕聲說道:“要不行,跟廖...廖啟德談?wù)?,把咱的訂金要回來把合同轉(zhuǎn)給他算了!”
“唔?”張?zhí)貌欀碱^轉(zhuǎn)臉看向胡東海,“那咱這一年多就白忙活了!”
“本沒丟咱可以再想別的生意啊?”
“哼!”張?zhí)貌藓薜赝送蓓?,“對,本沒丟,臉呢?咱的臉都丟到海外去了!人家這才耍了一丁點(diǎn)小手段,咱這么大一幫子人就做鳥獸散了!富商巨賈??!臉都不要了么!”
“那洋人的底兒咱也不熟??!”
“洋人多個腦袋還是怎的?三頭六臂?銀子是空手變出來的?”張?zhí)貌龥]好氣地飛起一腳,將腳邊的茶碗蓋踢出門外,“老胡??!你好歹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了,洋人有那么可怕么?”
張?zhí)貌戳丝匆慌造o站著的張?zhí)梦?,“是么?哥!你去過漢口,洋人有那么可怕么?”
“唔?”張?zhí)梦南乱庾R地應(yīng)了一下,“沒,沒什么特別的!”
“哥,你在想什么?”
“嗯?沒想什么....”張?zhí)梦膿u了搖頭,望向門外,“我忽然想起來,南陽生絲行的老王,王祥安王老板幫我約的南陽糧行的局,好像就在明天,我得收拾收拾過去一趟!”
張?zhí)貌荒橂y以置信的神情,瞪著張?zhí)梦?,“?..要去南陽?”
“嗯,約好的!”
“哈哈哈哈......”張?zhí)貌竦貞K笑起來,“好...好...你先忙,那才是你的正事,這邊我跟老胡就應(yīng)付的來,不就是個假洋鬼子么!沒事兒,你忙去吧!”
一旁的胡東海求助地看向張?zhí)梦?,正要說話,卻被張?zhí)貌潜涞难凵裆鷮⒌阶爝叺脑捰纸o逼了回去。
張?zhí)梦牡皖^看了看青石磚上的水漬,又深提了一口氣,“我...先去趟南陽。你們...先別管那個姓廖的,晾著...”
“晾著?”胡東海驚問道。
“對,晾著,他要的是你們手上的合同,若是低價棉真的可以賺錢,他何必盯著你們手上的合同?”
“思源兄...”
“聽我的,我...去去就回來。姓廖的沒那么急著走!”張?zhí)梦呐ゎ^看了一眼依舊一臉暴躁的張?zhí)貌拔胰トゾ突貋?!?p> 張?zhí)貌淅涞匕琢藦執(zhí)梦囊谎郏辉傺哉Z了。
張?zhí)梦幕氐綇埣掖笳惴愿老氯藴?zhǔn)備車馬,去往南陽。
但他臉上的古怪神情,還是讓張柳氏看出了一些端倪。她借著為張?zhí)梦母碌臋C(jī)會,試探地問道:“聽說,堂昌這次生意有麻煩了?”
“唔?你聽誰說的?”
“賒旗鎮(zhèn)就這么大,你們爺們有會館喝茶聊天,我們婦道人家就不能有個說話的地兒么?”
張?zhí)梦妮p輕地嘆了一口氣,眉頭不禁又皺在了一起,“眼下,還好,不至于傷筋動骨。但...”
張柳氏的雙手伸到張?zhí)梦牡囊赶?,從背后環(huán)著張?zhí)梦膶掗煹男亟鬄樗瞪项I(lǐng)口的扣子,“但是什么?銀子嘛,有多少是個夠??!只要好好的就行!”
張?zhí)梦妮p輕地捏住張柳氏細(xì)細(xì)的手腕,輕輕地揉搓著,“這次倒不是堂昌惹了麻煩,有個假洋鬼子,用了些手段...”
“沒王法了?衙門不管?”
“衙門管不著,生意上的事!”張?zhí)梦妮p笑了一下,出神地望著穿衣鏡,“退一步,無傷大雅,不過是丟些面兒的事!不過...”
“不過什么?”
“我總覺得不能退,洋人都欺負(fù)上門了,受累虧錢是一回事,但總覺得這次不是那么簡單的!”
“那就不退,欺負(fù)你兄弟,就是欺負(fù)你張家,自家兄弟,便是沒理還要幫三分呢!”
“哼!”張?zhí)梦氖曅Φ溃骸澳愣裁??退,損的是他一人錢財,連累的是西商丟面!幫的話...”張?zhí)梦膿P(yáng)天長談了一聲,緩緩說道:“張家,可能都要被牽連進(jìn)去了!”
“這么嚴(yán)重么?”張柳氏繞到張?zhí)梦拿媲埃贿吔o他系領(lǐng)上的口子,一邊好奇地看向張?zhí)梦牡捻印?p> 張?zhí)梦倪至诉肿欤H昵地捏了一下張柳氏的臉頰,“江北三省兩道,我大清朝近八分之一疆土上產(chǎn)的棉花,這一仗,雖不是刀光劍影,硝煙四起,也不至于血雨腥風(fēng),生靈涂炭,但,也是會家破人亡毀人一世英名的!”
張柳氏睜著她那憐人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張?zhí)梦?,“真的如此兇險么?咱們不是生意人么?”
張?zhí)梦妮p輕地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輕聲說道:“胡光鏞富可敵國,名揚(yáng)天下,還不是在這上面翻了船,自他之后,浙商一蹶不振!”
“胡光鏞?”
“紅頂商人胡雪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