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夢(二十七)

　　千年的時光剎那流逝，所有的景象都好像回到了最初。

　　青衣白冠的少年捧著一顆小筍頭傻傻的，一遍遍的問，竹子，你什么時候開花呀?靈竹之花一定很美，像雪花一樣晶瑩剔透。

　　她最后看一看眼前飄飛的竹花，不是白色，是紅色，師尊，是紅色的花呢——

　　黑衣白褲的男人持一把沒有傘面的骨傘出現(xiàn)，俯身，低頭，看著她的眼睛，有一閃而過的哀傷。

　　他看了她很久，骨傘發(fā)出森森的白光，她覺得莫名熟悉又莫名恐懼，最后，他站起來，用很無奈的語氣對她說，“......是不是又忘了你是誰？這第二重夢，問心靈愛恨。你問問自己的心，問問自己是誰，想成為誰。問清楚了，夢境自會帶你去往下一個地方。”

　　......我是誰......這真是一個陰魂不散的問題，那么，我到底是誰呢，又想成為誰，林小竹？茵竹？

　　現(xiàn)在的她，在夢境里陷得很深，無法再想清楚這個問題。滿腦子的混亂中，透過男人的臉，看見一個清晰的名字——

　　孟章。

　　魏然從她眼中看見答案，眉心皺緊，視線中，青龍沒有朝她飛來，而是一甩尾，掉頭沖向懸在空中的天行策。

　　林小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眼里的迷茫和不甘讓人心痛。

　　他來不及想為何當年的自己會突然改變主意，第一時間不是救她，而是去搶救即將撕裂星穹的天行策？骨傘白光頻閃，已經(jīng)帶著他往夢境更深處走去。

　　后人對此卻有零星的記載：

　　百年后，山河無恙。

　　當年一場禍事，星辰斗轉(zhuǎn)，乾坤失序，時空撕裂，殃及三界，致百川逆流，生靈涂炭。幸得孟章神君現(xiàn)身，星辰歸位，時空之隙重合。然，神君重傷不醒，閉關(guān)百年。

　　至于孟章神君當日千鈞一發(fā)搶救回來的小徒弟——

　　盜取天行策，致生靈涂炭，顓頊大帝怒而命雷神鞭其三百，貶入尸山，永世不得出。

　　第三重夢

　　百年后，尸山。

　　魏然手持骨傘，站在一處白骨積成的高地。

　　目光所及，無不是斷肢殘骸，遍地尸身。那條在月光照耀下潺潺流動的尸水河，河面月色皚皚，圍成環(huán)形，將尸山裹在蒸騰的尸汽之下。

　　《山海經(jīng)》載：歷山又東十里，曰尸山。多蒼玉，其獸多麖。尸水出焉，南流注于洛水，其中多美玉。

　　盛產(chǎn)蒼玉和美玉的尸山，已是他第二次踏足，這里堆尸如山，血流成河，比幽冥地府更為可怖。

　　傳說大約山海歷5400年，此地發(fā)生過一次史無前例的浩劫，方圓20多里的山地積尸3米多高，遮天蔽日。山林草木，無不為尸體所化，飛禽走獸，無不以尸體為食。

　　自進入尸山夢境起，骨傘就頻頻想要掙脫他的手飛往別處。或許是這里的怨氣太強，或許是它感知到林小竹也在這里。魏然逼出指尖的一滴血，畫一道符箓控制骨傘的躁動，再次舉目尋找林小竹所在之地。

　　忽聽前方毒障漫溢的密林中響起幽幽嘶鳴，狀似鹿啼，又似牛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