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楮清越回到了她的十五歲的時候。
那會兒,她的大哥剛剛故去,她白綾久久不愿取下,她的那個變了的父君,又喝多了酒。楮清越這時看見他就要躲開,而楮宿看見她一身白衣就來氣,看見她見了自己轉(zhuǎn)身就走更是暴躁的拿起鞭子就抽她,一邊抽一邊咆哮:“你個死丫頭!你是不是詛咒我早點死!真武殿的人盼著我死,你也盼著我死是不是!我打死你個賤人!”
被掀翻在地的楮清越低頭悶聲挨鞭子,用力的用手扣著地面。鞭鞭入肉,鞭鞭見血,楮清越這時真的懷疑他的父親是不是假的,是不是換了另外一個人,那個整天樂呵呵的叫她寶貝女兒的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父親,為什么就變成了如今這樣魔鬼般的人。
“你是死了嗎?你不會跟我求饒?”楮宿大約是揮鞭子揮的累了,停了下來,大聲的沖她吼:“求饒!我叫你跟我求饒!”
鞭打腳踹已經(jīng)是常事,只盼著他早些發(fā)泄完了,她還能撿回一條小命。
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是她的父親了。
“滾開!”楮清越的母親韶夫人飛身過來,一腳踹開楮宿,因著變故太多又突然喪子,韶夫人一夜白了頭,那醒目的白色在這暗沉沉的魔殿中顯得格外刺眼。
韶夫人趕緊把楮清越抱在懷里,心疼的都在顫抖,她瞪著楮宿,怒喝:“你是不是瘋了!我沒有了兒子,女兒你也要拿走嗎?”
楮清越怕二人又要打起來,緊張的拽著韶夫人的衣袖。
楮宿的鞭子無力的摔到地上,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自責(zé)與心疼,就像以前的那個父親一樣的愛憐的想要伸手來抱她,可是隨著一陣撲鼻的香,那個花枝招展的妖姬又過來了,十分貼心的抓住楮宿的手:“君上,您千萬別生氣呀,小心氣壞了身子!”
他的表情就那么一瞬,快的就像是楮清越的錯覺。
楮宿摟住苗子禾,親昵的捏了捏她的臉:“有你在我怎么會生氣呢!你!”他指著楮清越惡狠狠地道:“以后再讓我看見你一身白裙,我打死你!”
隨著香味的消散,兩人也消失在視野中。
“兒啊,你受苦了……”
“娘,你沒事吧……”
楮清越忍著痛笑給韶夫人看,韶夫人心疼的摸了摸她:“哪里還有什么白衣,早就被血染成了紅衣……是娘沒有用,斗不過那個苗子禾……”
“不是的娘,是她卑鄙無恥!”
韶夫人搖搖頭,憐愛的摸摸她的頭:“阿越,你以后千萬不要像娘這樣……娘這一生風(fēng)風(fēng)火火,什么事都是藏不住的性格,你一定要記住,能保護自己的所有手段都是好的,娘就剩你這最后一個孩子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啊……”
或許從這時起,韶夫人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跟他們同歸于盡了。
但是楮清越?jīng)]有發(fā)現(xiàn)。
夢里驚醒,滿身大汗。
“誰?”
床邊立著的人被她突然坐起驚到了,良久問:“做噩夢了?”
楮青越大口喘氣,看見了沈炔的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問道:“你不是沈炔?”
“嗯?!?p> “青君為何不以真容見人?”
“我……不太方便?!?p> “不方便?”她翻身起來就要去捏她的臉,青君后撤一小步抓住了她的手腕,楮清越當(dāng)即揮另一只手,他果然用另一只手格擋,卻也察覺了她的小心思,在她腿還沒抬起來之前一個轉(zhuǎn)身躺倒在床上,楮清越的臉?biāo)ぴ诹怂男靥派稀?p> 硌的生疼。
“行了行了,你放開我,我不好奇了?!边m當(dāng)?shù)恼J慫是楮清越的求生法則,尤其是這樣跟一個陌生男子這樣近距離接觸。所以青君一松手,她就趕緊站起來了,揉著手腕沒好氣的問:“無量宗的家風(fēng)便是如此登徒子的行徑嗎?”
“抱歉?!?p> “瞧不出來你有什么道歉的誠意!”楮清越心生一計,湊過來問:“我可以叫你師傅嗎?”
“什么?”他的表情有點松動。
“您看您的名氣這么大,能被您相中簡直是我的榮幸??!如果有幸成為您的關(guān)門弟子更是無上的榮耀!師傅在上,請受小女子一拜!”
青君一把拉住她:“你知我并非此意?!?p> 楮清越心里咯噔一下,實在搞不懂這個青君怎么想的。
“莫不是我長得特別像青君的故人?”
“……不是?!?p> 楮清越推開他瞪了他一眼:“閣下這樣進出女子閨閣是否不妥?”
“抱歉,我只是……擔(dān)心你?!彼苷J真地道:“現(xiàn)在外面很亂,你安心住在這里,待我將局面把控住之后我再跟你解釋。所以,你現(xiàn)在乖乖待在這里,跟笑笑一起,好不好?”
這“好不好”問的深情繾綣,叫楮清越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敢與他對視。
“我定會給你一個解釋,但是你等等我。”
楮清越實在受不了這樣的,總覺得他跟某個人有了重影,連忙敷衍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走吧!”
他頓了良久,輕輕地說了一句“抱歉”,然后離開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