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下了一陣小雨,清晨陽光灑下的時候,街道上又開始了熙熙攘攘熱熱鬧鬧的一天。
楮清越起身推開窗戶,放眼望去,錯落有致的房子中間或一片片的緋紅花林,而在不遠處,被飄蕩著的白綾圍繞的風(fēng)家有些格外顯眼。
衛(wèi)瀾青敲了敲門,然后推開門走了進來,將洗漱的臉盆和水放在桌上,見她只著里衣站在窗邊,連忙就把外袍拿過去給她披上,看向她看的方向,問:“你在擔(dān)心?”
“嗯,有些擔(dān)心?!?p> “晨起我查看過了,許是因為鳳謹已經(jīng)靠近這紅坡鎮(zhèn)的緣故,風(fēng)家周圍并無不妥,倒是暗地里有不少人在查找我們的行蹤。”
楮清越將衣裳穿好,一邊道:“查就查唄,我要是他們我就不查,查了又打不過,有什么用?”
衛(wèi)瀾青笑:“他們可沒有那你這樣的心情,都派了好些人在監(jiān)視我們,我想在鳳謹進來之前,他們應(yīng)該會動手?!?p> “左不過多派些高手圍攻罷了,沒有什么好怕的?!彼凉M不在乎的道:“我們今日再去西邊觀光如何?”
“聽你的?!?p> 二人對即將來的狂風(fēng)驟雨都不甚在意,實在是這些危險對他們來說也不過爾爾,當(dāng)年為建立七曜殿,挪了多少攔路石?如今不過小小紅坡鎮(zhèn)小小鳳家,又如何能放在眼里呢?
用完早膳,二人就帶著獅子狗似的焦銀獸朝西邊去了,路上聽見路邊攤販的那個老婆婆一邊招手一邊喚:“小姑娘!來來來,新鮮的蘿卜!給你!哎呦!這狗養(yǎng)得真好!”
楮清越回頭看著衛(wèi)瀾青笑了起來,然后提裙歡快的跑過去就把蘿卜接了過來,用袖子擦一擦就啃了一口,然后直點頭:“婆婆,這蘿卜好好吃??!”
“我老伴兒啊今天剛挖出來的!”老婆婆笑呵呵的道:“就是這人老了,哎呦……挖個蘿卜還把腰給扭了?!崩掀牌拍樕涎笠缰腋5男?,繼續(xù)道:“不然啊,今日就該跟他一起來出攤嘍?!?p> “那大爺他沒什么事兒吧?”
“嗐,人老了,也沒扭得厲害……我大兒子二兒子孝順的很,第一時間就給送大夫那兒了……唉,早知道能看到你們呀,我就留點好得了,這早市都賣光了,就剩這么一個,送給你吃啦!”
“謝謝婆婆!”便問:“婆婆,我們送您回家吧?”
“哎!不用不用,張大娘去如廁了,我?guī)退湛匆粫骸纫幌掳?,我那女兒女婿就收攤兒了,他回過來幫我一起收了的,你看,前面那個賣雜貨的就是我女兒女婿!”老婆婆一臉自豪的介紹。
“他們一定都很孝順吧?您真幸福!”
聞言,老婆婆的臉都笑開了花,然后問:“你們這是去賞花了嗎?”
“是呀,這邊景色真好看?!?p> “再過些時候啊,海棠也就落了,但是桃花、合歡花都要開了,到時候又是緋紅一片,你再過來看……哎呦,這豆角……”
隔壁攤有人光顧了,楮清越便道了聲“婆婆那我先走了”,就拉著衛(wèi)瀾青離開了。
“阿青,等我們把事情都完成,這邊的合歡花就開了,到時候我們再來看好不好?”
“都依你?!?p> “嘻嘻,以后我們也要生一堆娃娃,多好呀!”她靈巧的跳上了衛(wèi)瀾青的背,勾住他的脖子道:“你啊,真的太瘦了,等征服了北境,我一定要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以前我就喜歡你背我,我哥總喜歡穿一身鎧甲,硬邦邦的,咯的疼……”感覺到他身體突然地僵硬,她連忙撫了撫他的胸口問:“是不是提起我哥你想到從前的一些事了?”
“嗯……”
當(dāng)年楮默被偷襲受傷,衛(wèi)瀾青把他帶回去療傷,楮默信任他脫下了一直穿著的鎧甲,然后就是被他的同門萬箭穿心而死,他辜負了楮默的信任……
每每念及此,衛(wèi)瀾青就無法原諒自己。
“阿青,這不怪你……我想我哥也不會怪你的……”楮清越拳頭緊握,終究還是嘆息一聲放下了了:“要怪便怪這天下二分已久,不合觀念深入人心……若不是苗子禾這陰毒夫人,我大哥也不會受傷,更不會死在你的文靈山……阿青,你也很傷心吧?”
衛(wèi)瀾青沒有回答,只是背著她一路往前走,小焦銀獸也是一聲不吭的跟在他的腳邊。楮清越?jīng)]有再多言,抱著蘿卜就啃了起來。
這兩天,兩人把紅坡鎮(zhèn)能逛的地方都走了個遍,這西邊的蘭荷塘卻更有一番風(fēng)味,租條畫舫,飄蕩于河塘之上,微風(fēng)輕起,更添幾分溫柔。
待畫舫行至河心,船夫坐在船頭喝起了小酒,楮清越興起,問:“阿青,我之前作了一首曲子,我喚作等風(fēng)來,你要不要聽?”
“自然是要的。”衛(wèi)瀾青慢條斯理的用手指梳著焦銀獸雪白的毛發(fā)。
“哈哈哈!公子,小女子獻丑了!”
不融入功法彈奏,只是單純的欣賞,等風(fēng)來正應(yīng)了當(dāng)下的景色,流水淙淙,落花翩飛。
“此景當(dāng)可入畫。”衛(wèi)瀾青在船艙閑閑茗茶,余光瞥了一眼船艄正在喝酒的船夫,嘆道:“若是沒些礙眼的,倒確實是人間如畫?!?p> 原本河塘上還飄蕩著幾葉畫舫扁舟,琴聲起時還在畫舫周圍,琴聲愈濃塘愈加熱鬧起來,待至琴聲收尾,這些小舟畫舫就像是路過一般,紛紛離開了,琴聲止,塘心獨留他們這一條畫舫晃晃悠悠。
船艄的船夫站了起來,把喝完的小酒壺扔進了河水中。
衛(wèi)瀾青放下了茶杯,楮清越按著琴忽然開口,狡黠的瞥了一眼他,像是跟她說話又像是對那船夫說的:“你知道這首曲子為何叫等風(fēng)來嗎?”
衛(wèi)瀾青沒有說話,那船夫一邊將衣角扎緊,一邊閑閑的道:“愿聞其詳?!?p> 忽而“鉦”的一聲尖銳的響,楮清越將逆行于體內(nèi)的功法盡泄于琴上,微瀾的河面頓時起了幾丈高的巨浪,與此同時衛(wèi)瀾青一手護著焦銀獸單手揮袍結(jié)印,將整個蘭荷塘隱于外界世人眼中。
這河塘里面潛伏的殺手受不住強勁的琴聲帶起的波濤,立時一股腦都沖出了水面。
黑壓壓的一片,好大的陣仗!
那船夫后撤一步穩(wěn)住心神,以船艄為著力點,狠狠地接力跳起,欲將這小畫舫直接踏翻,衛(wèi)瀾青連忙釋力穩(wěn)住畫舫,豈知竟有一小隊人已至船底,幾把亮閃閃的刀尖就這么胡亂的插了上來。
二人立時騰空躍起,至半空中,再撥弄一聲琴弦,琴聲引出強勁的音波將畫舫砸了個稀碎,好些人自然是受不住這力道,如同下餃子般掉進了水里,立時水面涌出汩汩鮮紅,實在難以直視。
楮清越的功法不能支撐她飛行太久,落下時焦銀獸變作馬兒大小浮在水面穩(wěn)穩(wěn)的將她拖住。
“好孩子!”她歡喜的揉了揉焦銀獸的頭道:“我們一起看打架!”
衛(wèi)瀾青并不下死手,所以糾纏的有些久了,楮清越就在一旁幫他時刻注意各個方向的隱藏的危險,先前的船夫著實是個頂厲害的高手,趁著人多勢眾,竟欲偷襲,楮清越搶來一個人的刀,徑直穿透了他的身體將他踹進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