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玥向前探著頭，問身旁的蕭敬，“好多人都出來了，是不是宮宴散了??？”
“應(yīng)該是，誒！你別往前湊啊，我們往后回避一些。”蕭敬一邊在人群中快速掃視，一邊拉著張玥向旁邊偏僻一點的地方后退了不少。
出來的王公貴族并沒有人注意到蕭敬二人，紛紛上了馬車或者轎子走了，一陣功夫，呼呼啦啦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門口停留的馬車也沒剩幾輛了。
蕭敬和張玥正焦急的張望，又從宮內(nèi)緩步走出了二人，為首的男子頭戴翼善冠，穿著窄袖圓領(lǐng)袍，腰扎玉帶，外面披著黑色的披風(fēng)，胸前衣裳上隱約露出四爪蟠龍的圖案。面上一派鎮(zhèn)定自若的神情，正是太子朱佑樘，他后面的緊跟著的是身著淺綠色朝服的李東陽。
蕭敬見二人走出宮門后，快步走到朱佑樘跟前，跪倒在地，激動的說道，“殿下，您可出來了，奴才擔(dān)心壞了，里...里面都...還好吧！”
朱佑樘朝蕭敬微微點了點頭，剛想要說什么，忽而看見蕭敬后面跟過來的張玥，臉上微微一頓，明亮眼眸幾不可見地先掠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后面的李東陽看到張玥，眼中疑惑之色更勝，只是礙于太子在旁，無法發(fā)問。太子平靜地跟蕭敬說道，“回東宮！”
蕭敬低頭道，“是！”他趕緊跟停在不遠(yuǎn)的東宮馬車車夫招了招手，車夫驅(qū)使馬車過來了，后面的東宮衛(wèi)兵緊隨馬車過來，朱佑樘向身后的李東陽說道，
“東陽，夜深露寒，你坐我的馬車回府吧！”
李東陽正驚疑未定的看著張玥，聞言趕緊答道，“是，多謝殿下體恤！”
朱佑樘從張玥身邊擦身而過，上了馬車。擦身而過時，張玥清楚的聽到朱佑樘輕聲說道，“你也上來！”
張玥轉(zhuǎn)頭看著已上了馬車的朱佑樘的背影，頗為遲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李東陽滿腹狐疑地看了張玥一眼，也隨著上了車，蕭敬在旁邊拍了張玥肩膀一下，“你發(fā)什么呆，趕緊上車。”
張玥方醒悟，趕緊踩著腳蹬，上了馬車，鉆進(jìn)車廂。蕭敬也隨著入了車廂，馬車隨即駛離皇宮，
馬車一離開皇宮，車廂內(nèi)的蕭敬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殿下、李大人，宮宴結(jié)果如何？那幅字畫過關(guān)了嗎？”
李東陽問蕭敬道，“蕭內(nèi)侍，我正想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老師題字的古畫不是丟失了嗎？怎么又出了一副真跡？難道他老人家來京城了？”
蕭敬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看著李東陽，“啥！李大人，你...你們以為那是真跡？”
李東陽疑道，“不錯，那就是老師的真跡，絕不會錯！世上不可能會有人把老師的字臨摹的如此形似又神似?！?p> 蕭敬慢慢把頭偏向張玥，不可置信地指著她道，“她——”
張玥的臉微微有些紅，舉起了右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那個，是我...我臨的……”
車廂內(nèi)所有人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張玥，朱佑樘此時倒未表現(xiàn)出太多的驚奇，只是漆黑的眼眸閃過一道光芒，隨即沉寂下去，變得比以往更加烏沉深邃。
李東陽則大吃一驚道，“小五，你不要說笑，你那點書法底子，我還不知道？況且那落款分明是師傅的私章自誠章，那章是老師親手用陰陽同章的古法篆刻，無人能仿?！?p> 張玥陪著笑，“師兄，那個，師傅的自誠章我實在是太喜歡了，不久前從師傅那里討了過來，諾，在這呢？”
說著從懷中掏出了自誠章遞給李東陽。李東陽將信將疑接過印章，仔細(xì)端詳后，仍是無法相信地盯著張玥，似乎有無數(shù)的問題要問，可是他到底顧忌朱佑樘在，沒再說什么，只是眼睛瞪了張玥好幾下。
張玥臉上也充滿了無奈，雖說是奉了師命，但到底瞞了師兄好多年，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車廂內(nèi)頗有些尷尬，這時朱佑樘平靜的聲音響起，“阿敬。”
蕭敬頷首，“殿下，”
“除了車廂內(nèi)四人，還有誰知道此事？”
“殿下放心，奴才深知此事利害，張玥是在極其隱秘的情況下偽造的真跡！除了咱們四人，只有我?guī)煾祽讯髦獣?。師傅他一向?qū)Φ钕履S護(hù)至極，絕不會泄漏。”
朱佑樘眼中寒光外射，冷冷地說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絕不可外傳！”
“是！”車廂中幾人紛紛應(yīng)允。
張玥第一次見到如此嚴(yán)肅的朱佑樘，偷偷瞅了他好幾眼，朱佑樘似乎察覺到張玥的視線，回視張玥一眼，二人視線正好對上，朱佑樘的瞳孔幽深，亮如漆玉，讓人無法直視，張玥趕緊垂下頭。
馬車上安靜起來，只有車輪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張玥身上的內(nèi)傷本來就沒全好，晚上又在皇宮外吹了半天的冷風(fēng)，此時在車上放松下來，覺得渾身發(fā)冷，之前胸口被踹的地方又隱隱悶痛，一股癢麻從肺里沿著嗓子涌了上來，
“咳?。?！”
張玥捂著嘴咳嗽起來，咳了幾聲，剛剛感覺胸口和嗓子舒服了一些，身上突然被一股溫暖包圍起來，張玥低頭一看，身上不知何時披上了一件黑色披風(fēng)，這是太子的......。張玥抬起頭，視線映入一對關(guān)切的眸子中，散發(fā)著柔軟的溫暖，那么暖，一直暖進(jìn)人心。
“謝...謝謝如...殿下?！睆埆h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
朱佑樘輕聲說道，“今日，辛苦你了?！?p> 這是太子今天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張玥尷尬的笑了笑，沒說什么。李東陽暗暗觀察著二人的神情，雙眼微微瞇了瞇，嘴角隱隱上揚。
馬車終于到了東宮，朱佑樘和蕭敬便下了車。
馬車上載著李東陽和張玥繼續(xù)向前行駛著，朱佑樘沒有立即進(jìn)宮，望著遠(yuǎn)去的馬車背影，若有所思起來。這時牟斌從宮內(nèi)匆匆走出，走到朱佑樘跟前行禮后，附到耳邊低聲說道，“殿下，懷恩大人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書房等您?！?p> 朱佑樘眼眸微轉(zhuǎn)，沉聲說道，“進(jìn)去吧！”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東宮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