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廣場前,仿佛謫仙般的男人抬起頭看了一眼身前和自己容貌一樣的巨大如山頭般的巍峨石像,而在其身后,數(shù)不清的人叩拜在地上,聲音如海嘯一般激蕩,表現(xiàn)出了無可比擬的虔誠和狂熱。
面積達到了幾百萬平方公里的龐大國度想要維持集權(quán)統(tǒng)治,要不然就打破教育壟斷,讓上下層的腦子都藏匿著同一種思想,要不然就利用宗教統(tǒng)治,讓上下層的腦子都安放著同一尊真神……毫無疑問的是,摧毀了前一種選擇的那一個人,會是接受世人頂禮膜拜的唯一真神。
當天穹裂開,顯露出那正在毀滅的世界,于地上叩拜的人雖然恐懼,可依舊還是重新低下頭來,沒有慌亂的奔逃,甚至還有著人帶著慶幸,幸虧跟隨著這一位真神,有著祂的庇佑,在其他人遭殃之前,自己絕對不會有事。
一只腐爛的灰白大手從天而降,將整個廣場都囊括于掌指之間,微微一捏,漫漫的血泥就于半空中潑灑而落。
那一群狂熱信徒眼中最后的一幕,是真神如同泡泡一般蹦碎,變作點點的水氣,灑落在石像腳下。
金發(fā)青年駕著一輛馬車于大道上狂奔,忽然間,他被嚇了一跳,對著一位迷茫站在原地的披著殘破甲衣的壯實中年人驚聲道:“岳父?你怎么還活著?”
“岳父?”
馬車的門簾被掀起,布衣少女探出頭來,不敢置信的順著眸光望去一眼,只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本應離世的阿爹,他并非是一個先生或者導師,只是一個無名隱士,平常之時不過是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屠戶,只是開在一座簡陋的校府附近,價格也公道,所以那里的先生和教師偶爾要買肉的時候都來他這購買,包括布衣少女及其母親都不知道他有一朝會拿起長刀披上戰(zhàn)甲,更無法理解其為什么敢沖殺向那一個猶如謫仙般的男人,白白落了一場橫死。
“畜生,我才死了幾天,你就敢拐走我的女兒?”壯實中年人看見女兒的面容也一個激靈的反應過來,勃然大怒道。
“三四個月,回魂夜早都過去了,岳父的喪禮還是我辦的,還是我看著你的屍身下地,守孝三年不能夠興辦婚禮,但總得先談著朋友吧,要不然過了三年才談朋友,這水靈靈的丫頭可要變成老姑娘了……”金發(fā)青年理直氣壯。
“是嗎,三四個月了,我死了那么長時間……”壯實的中年人尷尬的笑了一下,道理確實是那么一個道理,守孝三年不能興辦婚禮,是最恰當?shù)恼勁笥训臅r機,守孝完成后正好成婚,“至于我為什么活了過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既然這樣,先去接岳母吧,到我家去,我?guī)讉€娘可都算得上非常強大……”金發(fā)青年肅聲道。
“好,馬太慢了,我來拉車吧!”
壯實的中年人走來,幾記手刀斬斷了馬繩,金發(fā)青年見狀也直接跳到了馬背上去,而后壯實的中年人便扛起車把,帶起木車于地面上飛馳,比單人單馬還要快上不少,等來到了一座瓦屋前,便見到了一個顫顫栗栗的清秀婦人守在半開的門前,無疑是在期盼著離家的女兒趕快回來躲著,所以不敢關閉門戶。
“孩子娘……”
“阿媽……”
父女兩一起大聲喊道。
“大丫頭,還有……孩子……爹……”婦人瞪大了眼珠,一下子被嚇的昏了過去,也是壯實的中年人眼疾手快,一下子放下了扛著的車,扶起了她的身子。
不過,布衣少女卻摔了一下,差點滾出了車門,剛眼淚汪汪了幾下,便被父親厲聲叫了起來,一把將母親遞過去,叫其抱回車廂里照顧好。
“嘿嘿嘿!”
很快,金發(fā)青年憋著笑引路,壯實中年人則在后面拉車跟隨著,沒有多長時間就回到了金發(fā)青年從小到大生活的大宅院。
剛好,碰見到了抱著兩個女人回來的大哥,金發(fā)青年不由得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很快又放下,這時,布衣少女正小心翼翼摟著母親下車。
“碰!”
這一下,直到母女兩人下車,壯實的中年人方才放下了車把。
“大哥,二哥?。?!”
宅院門打了開來,兩個模樣有著五六分相似的少年拎著長劍探出頭來,左邊的長得像父親偏清秀許多,右邊的長得像母親要絢麗奪目一些,“你倆終于找到嫂子了……”
“我賭贏了,以后三年咱倆要喝的酒都是你給錢了……”左邊的少年嬉笑道。
“五弟,你怎么那么糊涂啊,是不是賭我們找不到婆娘,這怎么可……”
金發(fā)青年笑語,卻很快被瞥過來的一眼打斷,右邊的少年呵呵道:“不,二哥,只是賭你而已!”
“兩個臭小子,你們也到了找媳婦的年紀了,怎么就只會嘴上逞能,沒見到弟妹出現(xiàn)……”金發(fā)青年氣的作勢要打。
日常生活中,大哥作為家里年紀最大的男性,表現(xiàn)較為嚴肅——實際上是呆——而金發(fā)青年年紀較小一些,所以和兩個弟弟胡鬧的來。
“陳伯好,弟妹好……”抱著兩女的年輕人看著本應死去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雖說有些詫異,可也沒有更多的反應,本就是和死人打交道,要是嚇到那可就直接可以將飯碗砸了。
他爹為了給他說明白“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的道理,還跟他講過少年時候上學的事,一個大先生和作為學生的父親去盜一座墓,下了墓之后花了老大的勁力才開了館,大先生在墓外語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父親就回聲:“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為!”大先生再道:“接其鬢,壓其顪,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
等一下——
他當時就覺得不對勁,當即發(fā)問,鬢是頭發(fā)的意思,顪是胡須的意思,頤是下巴的意思,頰是臉頰的意思,口是嘴巴的意思……這樣的解釋很繁瑣,卻是必要的,因為墓主不應該是一具骷髏架子嗎,怎么可能還有這些東西?
父親搖了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沒有發(fā)生什么是吧!他再問道。
父親再搖了搖頭說,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就是取出珠子的時候墓主睜開了眼睛,你知道那才幾點,雞都還沒有叫呢,一個死人突然睜開眼睛,多嚇人啊,死撲街,沒有一點點公德心,我不得不刪了一巴掌扇了過去,誰知道那個死撲街不僅不道歉,還不知悔改的將頭轉(zhuǎn)回一面來,我不得不拿出隨身攜帶的折凳將其痛毆……等等,我跟你說的是道理,別亂打岔,我取了那一枚珠子,讓大先生賣掉之后將錢五五分,還有一堆小山般高的錢,那還是我第一次擁有這么多錢,好幾年的學費生活費都不用擔心,還能夠盡情揮霍奢靡,別提有多開心了。
等等,折凳……算了……嗯,果然是很正確的道理??!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
年輕人估計陳伯大概是詐尸了,畢竟兩兄弟送葬的手藝都不丟爹的臉,只要沒有粉身碎骨七零八落,都能夠修補的漂漂亮亮的入土,如果不是相熟的人見到,大抵也不會嚇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