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所謂人類
她們仿佛與我不在同一個世界。我被隔絕開來成為聆聽者——一個什么也無法察覺的，無法傳達任何信息，只能感受外界冷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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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有些陰沉，霧氣也隨之而起。我一大早來到甜品店里，趕緊把白雪兒生病，還有宋恩可要體驗一日店員的事情告知大李。為了避免尷尬，還是提前說明的好。
若是面對普通的女生，大李可以說是游刃有余。但是……
不出所料，大李果然大跌眼鏡：“天啊，怎么能讓她來當?shù)陠T！完了，完了，這個店怕不是真的要關(guān)門了。要是早知如此，白雪兒還不如委托我呢。完了……完了……”
大李的那副模樣，簡直如同世界末日要來臨了。我則是持不同意見，便問道：“此話怎講？她是有錢人沒錯，但也不至于說到這個地步吧？”
“你知道的啊，宋恩可那么有錢，肯定是個臭脾氣！而且……她還是……！！”大李明顯是知道什么，但那句未知的話最終卡在了喉嚨，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呼，總之，客人多么刁鉆啊。她能與那些人和平相處嗎？我估計客人進來之后，都會嚇個半死?！?p> 大李惋惜地看著甜品店的內(nèi)飾，仿佛今天就是該告別的時候了。過了一會兒，他雙手合十，似乎是在祈禱著什么：“感謝這些時間里你為我?guī)淼拿篮?。我不會忘記你的，戀心。愿你在那個世界里，也能被溫柔以待?！?p> 聽聞此言，我趕緊搖了搖大李的肩膀：“醒醒，快醒醒！我說，真沒這么夸張。不會倒閉的。”
“不，有的。她就是那么危險的存在，比游戲里的那些Boss還要令人恐懼?！?p> 大李依然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完全沒有半點好轉(zhuǎn)。
忽然，我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宋恩可早已經(jīng)站在大李的背后。她仍穿著一身漆黑風衣，手里則是拿著塊手機，與上次給我的感覺差不多。
不對，這些都不重要?。∷烤故鞘裁磿r候……??？
外面的陰霾逐漸放晴，她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笑意：“請問，我就那么可怕嗎？”
不知道她從對話的哪處開始聽的。但那略有些復雜的笑容，卻讓我有了十足的危機感。
宋恩可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用喜上眉梢來形容都不過分。大李臉上的肌肉不斷抽動著，完全不敢回過頭來，甚至屏住了呼吸，看來是真的緊張到不行。
他知道，自己的話鐵定是被聽到了。
我搖搖頭，緩緩對宋恩可說道：“你就不要嚇唬他了。”
宋恩可的笑容就這么掛著，卻沒有再理會我們二人，快步走向了準備室。
大李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氣，卻又連續(xù)搖晃著我的肩膀，小聲對我說道：“你怎么敢這么和她說話？天啊，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心想大李今天是怎么了，一點都不淡定，與平時的他相差太大了。若是往常的大李，估計會微笑著點頭，然后做個利落大方的自我介紹?？山裉欤瑑H僅是宋恩可的一句話，就把大李嚇成了這副模樣，實在令我意外。
不過我卻忘了，那淡定也是要遇到普通人才能有的反應(yīng)。我沒聽過宋恩可的傳聞，所以心里沒什么數(shù)。
宋恩可很快換上了那紅白相間的工作裝，轉(zhuǎn)身問我：“怎么樣，合身嗎？雪的這件衣服似乎有點大。”
“嗯，不錯，正合……”
突然，大李咳嗽了一聲：“咳咳！小天，你過來一下！”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李拉到了門外。宋恩可疑惑地看了我們兩眼，倒也沒怎么在意，繼續(xù)擺弄那頂與她身份不符的紅白工帽去了。
“喂，你在干什么啊。不能跟這個人拉近距離的，她可跟咱們不是一路人啊。記住了，絕對不要接近她！任何理由都不行！”
我倉促地點了點頭，仍然是一頭霧水。不過，外面的霧卻是快要散干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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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二人剛走進去，宋恩可就問我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弄一身女仆裝的？”
那副足以瞪死人的表情，還有那冷冰冰的、一點也不軟的聲線，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她會問這種問題。
我差點就忍不住笑出來。然而，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也為了這家店不會關(guān)門大吉，我最終硬生生的把笑給憋了回去。
“咳，咳，不需要的?！?p> “動畫里的咖啡廳，不都是這么演的嗎？幾位女仆站在門口，對著那些顧客說——主人，歡迎回來！之類的話。”
“不不不，動畫是動畫。如果你真穿了那個，恐怕顧客都不敢說話了?！?p> 始料未及的是，我說完了這些后，宋恩可的表情反而開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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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性顧客一臉驚訝，仿佛有什么話想要說。但這人一看是宋恩可，瞳孔立即放大幾倍，甚至連呼吸都逐漸急促。
這是今天第一位幸運兒。當然，已經(jīng)回學校的大李并沒有被算在其中。
“你……你你……你是……”男生站在門口，年輕的臉上卻掛滿了黑線，右手食指不斷指著宋恩可，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顫抖。
畫面一轉(zhuǎn)，這男生已經(jīng)坐在了某個靠窗的位置。他的眼神游離于整個店內(nèi)，卻又像是在求助似的看著我。
過了會兒，客人越來越多了。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人是多了起來，可這氛圍卻過分沉悶了。
這氣氛，古怪到我有些頭暈。原本客人們的臉上應(yīng)該充滿著幸福與滿足，享受著待在這里的每分每秒。
然而，或許真是因為宋恩可待在這里的緣故，店里壓抑得很，可謂鴉雀無聲。真的只是因為她有錢嗎？有錢人那么多，應(yīng)該不至于如此，肯定有別的原因。
于是我悄悄走到一名男性學生的座位旁邊，盡量壓低聲音問道：“那個，打擾一下。為什么大家今天都這么沉默？是這次的飲品不合您的口味嗎？如果您希望的話，我們可以免費為您更換一杯的。”
我心里自然明白，不可能是這飲品不合口味。甜品我做了也有半年了，大家都沒什么意見，怎么偏偏是今天不喜歡。
這男生偷瞄了宋恩可好幾眼，確認她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后，這才貼在我的耳邊小聲說道：
“那啥，那個宋恩可專門找了個倉庫，養(yǎng)了一群地痞流氓。要是我們?nèi)堑搅怂隙ú粫惠p易放過的。”
“還有，聽說她對男人沒有興趣啊。據(jù)說被她經(jīng)手過的女人，已經(jīng)不下幾十個了。”
“傳言太多了，總之這個人很危險，你也千萬小心啊?！?p> ……
…………
………………
？？？？？？
空氣仿佛凝固住了，我啞口無言?；仡^看了看宋恩可，卻怎么也聯(lián)想不到那種……令人有些恐懼的形象。
我承認，宋恩可的確與常人不同。不僅有錢有見識，其心境也比一般人更加高深。名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緋聞與故事，估計宋恩可也不例外。
所以我并沒有把男生說的話完全當真，也沒有刨根問底，畢竟這種行為相當失禮。
再怎么說，宋恩可是我朋友的朋友，我自然需要維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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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天，店里的氣氛都令我無比難受。從開始到結(jié)束，我經(jīng)歷了地獄般的十個小時，整個人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大李猜的沒錯。這家店如果再這么開幾天，怕是真的要關(guān)門了。
宋恩可也脫下了那身工作服，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也是，她平常沒干過這種工作，今天站了將近一天，肯定是累壞了吧。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掃一下就好了。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客套地說著這些廢話，內(nèi)心則是嘀嘀咕咕。若不是她在這里的緣故，我恐怕也不會這么疲憊。這感覺并非來自身體，而是從心理上就累到不行。
“今天聽到我的事情后，有什么想法嗎？”
“誒……?。俊?p> 原來她看見了啊。
“察言觀色是作為人類最基本的能力。你看我的眼神變了，所以我才確信你聽說了什么。”宋恩可很清楚我要問什么，干脆把答案說出來了。
我思考了幾秒鐘，回答的比較中肯：“我并不完全相信那些人的話。如果只憑流言就能決定一個人，那未免太可悲了。”
宋恩可無所謂地笑著：“你也可以加入那群人的行列。畢竟，與我這種家伙相處，一定是相當惡心吧。更何況，與我在一起時間長了，說不定還會感染上各種不治之癥?！?p> “沒有，你不要這么說！”我急忙辯解道。
對方仿佛總是能猜到我的話，并且很快回應(yīng)：“你能證明嗎？證明自己的不同，證明自己能夠接受骯臟的我？”
見我不說話，宋恩可也是不再問我。
“今天讓店里的生意不好了，很抱歉。想必也沒有下一次了，今日之事還望海涵?！?p> 她從這門里走出去的瞬間，我竟感到一絲熟悉。幾天前，白雪兒踏出門口的時候，也是如此。
她們仿佛與我不在同一個世界。我被隔絕開來成為聆聽者——一個什么也無法察覺的，無法傳達任何信息，只能感受外界冷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