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桃花源-6
歡哥兒和蕓娘都守著秦淑瓊,狐小末看了一眼覺得自己幫不上忙,蹭到李啟源邊上,“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李啟源緊閉雙眼沒回答,狐小末看著這張蓬頭垢面灰頭土臉的帥臉,扯了枕巾細細給他擦了起來,一邊擦一邊喊,“夫君啊,你遇到什么人或事了?歡哥兒說你身上沒傷的,是驚嚇過度,那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人了啊。”
李啟源這邊還是沒聲響,狐小末將他臉上擦得干干凈凈的,頭發(fā)也打散了梳理了一下,越看越覺得李啟源長得真是天人之姿啊,就這么蹲在床邊守著看了起來。
哎呀,他的眼睫毛好長啊,像扇子一樣啊,摸一摸。
一邊想,一邊伸手摸了起來。
摸了睫毛,順便摸了摸臉頰,摸了臉頰,順便比劃一下鼻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摸來摸去。
以前可沒機會這么摸書生啊,現(xiàn)在得好好摸一摸。
“哇”地一聲,那邊歡哥兒跟蕓娘是真著急了,“這姑娘到底招惹了什么,為何她經(jīng)脈逆行了?封都封不???”
狐小末終于舍得將書生放在一邊了,剛才蕓娘擦干凈的臉上又噴得全是血,秦淑瓊這是怎么了?
“相公,這姑娘的病,只怕咱們治不好的了......”
雖然秦淑瓊忘了莫曉虎,可狐小末沒忘啊,說到底也算自己一半的嫂子,怎么樣也得讓他們?nèi)戎巍?p> 狐小末趕緊提示他二人,“歡哥兒、蕓娘嫂子,我嫂子身上中了順風搖那老板娘的喜相隨?!?p> “什么叫順風搖?”
“什么喜相隨?”這夫妻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啊,一人問了一個問題。
狐小末沒法給兩個從來沒離開過桃花源的人解釋順風搖和喜相逢,“就是她中了一種厲害無比的毒,不過按照下毒那人的說法,這毒至少也得三個月才發(fā)作的,今日不該發(fā)作的啊。對了,蕓娘嫂子,我嫂子身上有這喜相逢的解藥,你給她吃一粒試試?!?p> 蕓娘看了狐小末一眼,“她是你嫂子???”
“那可不是我嫂子是什么?她叫秦淑瓊,跟我哥哥已經(jīng)是見過父母訂過婚事了的,所以無論如何你們都得救她啊?!?p> 歡哥兒又松了一口氣。
蕓娘在秦淑瓊的懷里一摸,原本已經(jīng)昏迷的秦淑瓊按住了她的手,“別動......”
還能說話,說明她是清醒的啊,比李啟源情況好多了。
可看她嘴角冒出來的血絲,狐小末又不好意思在這時候去膩歪書生。
蕓娘嘆了口氣,“秦姑娘,我不是要你的東西,只是看看有什么可以救你的。你小姑子說了,你身上有解藥?!?p> 昏迷中的秦淑瓊死死按住蕓娘的手,就是不讓她翻動自己的東西。
歡哥兒搖頭,“這姑娘的病......或者毒吧,只怕難解了?!?p> 狐小末腦子一熱,從懷里掏出瓷瓶,“我們幾個都中毒了的,我身上也有這解藥,你先給她用了吧?!?p> 歡哥兒從狐小末手里接過瓷瓶,擰開聞了一下,“卻是解藥不錯,不過解不了這位姑娘身上的毒的?!?p> “啊,老板娘騙了我們?”
“我不知道你說的老板娘給你吃的是什么毒藥,不過看你的模樣......”
想起方才狐小末百般耍賴的樣子,“應該沒什么大礙,這解藥聞著清心提神,只怕應該有些作用的,只是秦姑娘的病用不著。”
說完又在秦淑瓊身上“啪啪啪啪”點了許多穴位,剛一點完,“哇”地一聲,秦淑瓊又噴了一口血,將眼前的歡哥兒、蕓娘噴了個一頭一臉。
歡哥兒真是個好大夫,迎面被噴了一口血都顧不上先擦一擦,直接把了秦淑瓊的脈,“原來如此,這姑娘的體質(zhì)、武功、經(jīng)脈運行方式都十分古怪,吐血反倒是她自保的方式了?!?p> “她既然這么厲害,為什么還會受傷呢?”
“這個就不知道了,只能等她醒來了,你自己問她吧。這姑娘命大著呢,你看看她吐了這兩口血,明明剛才還命垂一線的,這會兒居然緩過勁來了。媳婦兒,你去取幾粒逍遙丸來,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受傷如何自救的,但那逍遙丸能保她緩過這一陣。”
狐小末一聽這話,“那她沒事了?”
“不知道,這姑娘受傷得奇怪、緩解得也奇怪,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她身上半點外傷都沒有,為何經(jīng)脈會逆行,這事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我方才用的法子,根本也幫不了她,還是她自己想活,才硬撐著緩過勁兒的?!?p> 蕓娘給秦淑瓊嘴里塞了好幾粒清香撲鼻的藥丸,秦淑瓊滿臉的赤紅漸漸消退了,看來這逍遙丸十分好啊。
狐小末想起體內(nèi)的喜相逢,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蕓娘手上的瓶子,“蕓娘嫂子,這逍遙丸能不能給我也嘗一嘗???”
蕓娘愣了,“這是藥啊,雖然聞起來清香撲鼻,可這真的是藥,可不是糖啊。”
“就嘗一粒?!?p> “媳婦兒,給她兩粒吧,這姑娘啰嗦得很,方才在外面為了讓我救她相公,足足求了我半個多時辰呢。”
狐小末伸手將清香撲鼻的逍遙丸接過來,綠色的小丸子聞起來真不錯,可她卻忍住了沒吃,偷偷塞進了自己懷里。
蕓娘看見了,也沒說什么。
“歡哥,蕓娘嫂子,你們能不能幫我看看夫君???他到現(xiàn)在還沒醒來呢,可是傷得很重?”
歡哥兒嘆氣,“你夫君真的只是暈過去了而已,雖然不知道他受到什么驚嚇,不過只要緩一緩應該就沒事了的?!?p> 話雖這樣說,他還是走到李啟源身邊,“這是什么!”娃娃音都變成了尖嗓子了。
狐小末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也愣住了,方才自己才給書生擦得干干凈凈的臉上,居然多了一層暗色絲絲縷縷的血線。
剛才都沒有的啊,這會兒怎么會有呢?狐小末伸手想摸一摸,被歡哥兒一把拽了出來,“別動手,你夫君這病才是奇怪呢?!?p> 把了個脈,臉上的表情更奇怪了,“莫姑娘,你方才說你們中了什么來著?”
“喜相逢,反正就是中了一種毒,至于它叫什么名字或者是什么癥狀,我也不是很清楚?!?p> “你確定是中毒而不是中邪?”歡哥兒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看起來像對燈籠似的。
狐小末不知道歡哥兒為什么這樣說,“中邪?我們上哪兒中邪去???”
“你自己看看?!?p> 狐小末非常確定自己剛才給書生將臉上的塵灰擦得干干凈凈的,那暗色血線怎么來的根本不清楚。
這會兒那暗色的血線變得像墨一樣,在李啟源白皙的臉上勾勒出了一幅水墨畫。
不僅臉頰上、眉眼間都是,順著下巴還往脖子里繼續(xù)延伸下去了。
“歡哥兒,我夫君這是怎么了?他這是怎么了?你救救他啊,你不是郎中嗎?”
“我是郎中沒錯,可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奇怪的病啊......而且,你自己看看......”
兩只手合力翻開李啟源的眼皮,原本黑色的眼珠子變成了暗紅色,眼白上全都是絲絲縷縷的黑線。
就算這樣扒拉李啟源,他也沒醒過來,不過呼吸倒是很均勻的。
“這是什么?”
“我哪兒知道這是什么啊?你夫君方才是我背進來的,我給他把過脈的,只是被什么東西嚇著了暈厥過去而已。若不是這樣,我怎么會放下他去治那位姑娘呢?”
“那他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要不,你的逍遙丸也給我夫君吃一點?”
“姑娘,你夫君這不是病了,也不是中毒,他的脈搏強勁有力......太強勁有力了些......”
狐小末抓住李啟源的手,只覺得脈搏像有什么在彈動一樣,“這是怎么回事啊?”
“他不是受傷,也不是中毒,只怕是中邪了?!?p> “相公,你是在咱們桃花源救的這位公子?”蕓娘開口幫他們理清思路了。
“這是自然,咱們桃花源從來沒有外人進來過,也就是他們了。我能幫他們,那也是這姑娘臉皮極厚啊,不然誰知道他們是誰啊。”
“莫姑娘,你們是怎么進咱們桃花源的?”
“我不知道啊,走著走著就進了這里,然后就出不去了?!?p> 蕓娘臉上有黑線飄過,跟歡哥兒交換了一個眼色,咬起了耳朵,“這姑娘是不是有點傻?”
“可不是嘛,不然我怎么會帶她來家里呢?”
“姑娘,你們來的時候,可是遇到什么人、吃了什么東西?”
“哦,醬牛肉,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吃一點?!?p> 都什么時候了,狐小末還惦記著她的醬牛肉呢。
剛一說完,眼圈就紅了,“我夫君跟我一樣,除了這醬牛肉,什么都沒吃的。我們走不出桃花源才想著分開走的,早知如此,我就一直跟他一起了。歡哥兒,你救救我夫君吧,他肯定是中毒了,你把你的逍遙丸給他吃一點吧?!?p> 歡哥兒看了狐小末一眼,從床頭取了幾根銀針,小心扎到黑線中。
“莫姑娘,你可看到這銀針有什么變化了沒有?”
狐小末仔細看了半天,“變短了?”
蕓娘身子晃了一下,“因為扎進肉里了,自然變短了。不是這個意思,相公是讓看看銀針有沒有變成黑色的。”
“沒有啊,怎么了?”
“那你夫君這不是中毒啊,雖然看起來很像中毒?!?p> 歡哥兒收起銀針,將李啟源的衣服往下一拉扯,果然大夫郎中眼里都是沒有什么男女之別的,蕓娘探頭一看,指給狐小末看,“莫姑娘,快看,這黑線自己會走,它還在往下走呢。”
狐小末順著蕓娘的手指頭仔細看去,雖然走得極慢,可那黑線真的還在往胸膛上走。
“這還不是中毒?。俊?p> “真不是中毒,我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不過我看他的樣子......可比秦姑娘有活力多了,你聽聽他的呼吸?!?p> 狐小末屏息一聽,這事情越發(fā)地奇怪了,明明看起來像中毒的人,身上卻一點毒都沒有。
不僅沒毒,反而更有活力了,強勁的脈搏和呼吸聲,若不是看見他身上這些奇怪的黑線,狐小末簡直懷疑他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大補丸。
“那他為什么沒醒過來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個郎中啊,我不是天師、法師啊?!?p>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我不知道啊,要不......蕓娘,你收拾一下客房,讓莫姑娘照顧一下他夫君。”
“就這樣?”
“不是,你夫君這樣子有些奇怪,若是......你到底是他娘子,若是有什么事,他一定能記得你的。你若是處理不下來,你大聲呼救嘛,我們一定會來幫你的。況且了,那邊秦姑娘才是真的中了毒的,我們也得照看她啊。對了,柱兒哪兒去了,怎么不在家呢?”
蕓娘一邊往里走,一邊回答,“柱兒說了,今日要去替你采些藥材回來,只怕這會兒也快回來了?!?p> 狐小末眼睛盯著書生胸膛上那條慢慢延伸的黑線,它真的還在走,“歡哥兒,咱們還有個人,只怕還得麻煩一下你呢?!?p> 歡哥兒愣了一下,“莫姑娘,你們到底多少人啊?怎么沒完沒了了???我跟你說啊,我不認識你,更不認識你夫君啊、秦姑娘啊,以及還沒來的那個人。我和蕓娘心善,既然你們已經(jīng)到了家中,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們一下??赡阋窍胛姨匾馊湍銓⑷藢せ貋恚鞘遣荒艿陌??!?p> 狐小末不吭氣了,當務之急是救下李啟源和秦淑瓊,至于醅茗......沒有消息,說不定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心里還是有些擔心,若那黃義磊說的是真的,醅茗要是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就真的沒了。
夫君很喜歡這個小書童,怎么也不能讓他死掉的,了不得自己出去找找了。
可是,若是自己出去了,怎么才能找到這里呢?
咦,還有件事,秦淑瓊的那兩條狗呢?
腦子里一團亂麻地想著,手卻伸出去摸了摸李啟源身上的黑線,“嗷......”
那黑線居然燙手了,李啟源到底招惹了什么東西???
狐小末又摸了一下李啟源的臉,沒錯,整個人像放在爐子火上煎熬一般滾燙。
“歡哥兒,你快來啊......”歡哥兒才離開一會兒去幫蕓娘,狐小末這邊就扯開嗓子嚎了起來。
他也不樂意啊,“你夫君這病,一時半會兒我也想不出辦法的,你先在旁邊守著,若是有什么變化了,你再叫我?!?p> “有變化了,就是有變化了,歡哥兒!”
“咦,咱家來客人了?”
外面?zhèn)鱽硪魂嚭殓娨话愕穆曇簦犉饋硭坪跤行┒彀?,估計是歡哥兒的兒子柱兒了。
歡哥兒不耐煩地走了過來,“又有什么事?”
“爹、娘,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了?居然讓我撿著一個人?!?p> 歡哥兒愣住了,狐小末一回頭,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