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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鹿為霜

6.皇城

北鹿為霜 梁七音 2945 2019-11-08 10:58:23

  找了一整夜,直到晨曦逐漸來臨,閔昂才返回客棧。

  拿了東西,閔昂甩下盤纏在掌柜的桌上,不置一詞地離開了。

  閔廉跟在他身后,突然覺得他恍如變了一個人。從眉目到神情,整個人都冰冷到了極點。今天是見羽帝的日子,倘若在朝堂之上出了什么差錯,這可能是整個天閔府的災(zāi)禍。

  “少爺。”閔廉擋住了閔昂的路,“昨日是屬下失職,但望少爺把握事事之大局。天閔府丟一個下人,不值一提?!?p>  閔昂繞過了閔廉,繼續(xù)往前走。

  “少爺。”

  “讓開。”

  羽帝年紀比閔昂稍長幾歲,繼位不過三年有余。他性格暴躁,卻繼承了先帝的戰(zhàn)略之才,心思縝密也不乏心狠手辣。羽帝之母,是霍胥城知府之女王知熙,王知府生得一對雙胞胎千金,姐姐名為王知煙,妹妹便是羽帝之母,現(xiàn)如今皇太后。

  姐妹二人從小便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著江南女孩特有的靈氣。姐妹兩在霍胥城都有不小的名氣,還是個幼女之時便能通讀百家名著,而知府的夫人王薛氏是霍胥城出了名的美人,還未長出個完整模樣,上門談親的人已然要踏破門檻。

  年方十七,王知熙便被送入宮中。王知熙本是宮中普通的嬪妃,因姣好的面容和彈得一手好琴深受先帝喜愛。母憑子貴,羽帝是先皇的長子,誕下羽帝后,她在后宮籠絡(luò)了不少人心用了諸多棋子,一步步將羽帝送上皇位,當時后宮諸多妃子集體自縊,一度人心惶惶,民間更是送稱王知熙為“白綾皇后”。不過這都是陳年往事,現(xiàn)已經(jīng)身處皇太后之位,垂簾聽政。

  而之前的那些棋子,皆淪為了尸骨一堆。

  偌大的宮中,鮮有人氣。高達巍峨的建筑,確實與谷嗣城相差甚大。閔廉被攔在了大殿門外,閔昂進入朝堂,扣首:“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平身?!?p>  “愛卿,千里迢迢從谷嗣城來到這京寰城,可有勞累?”

  “皇上能想到天閔府,是微臣的榮幸。、能為翊國盡勞,乃是天閔府無上的榮光?!?p>  羽帝也并沒有客氣,看著眼前從未見過的閔昂,

  “此次,朕想與你商討拿下赤炎城一事,愛卿有何高見?”

  “皇上”閔昂又一次跪下,“微臣愚笨,天閔府早已經(jīng)不過問朝政之事,此次皇上喚臣前來,那是無上的榮耀。但微臣未有沙場之經(jīng)驗,如若貿(mào)然將此重任交付于臣,只怕赤炎城一戰(zhàn)……”

  話還沒說話,羽帝就賜了兩個字:“放肆。”

  “你是我翊國男兒,這赤炎城一事還沒開始進行。你便如此定論,這是當眾長他國志氣,滅我翊國威風(fēng)嗎?”

  “微臣惶恐。還望皇上另挑人選?!?p>  “你祖父閔洪乃是我翊國的開國元老,今日閔家傳于你這一代,你就如此畏縮不前嗎?”

  羽帝的話語步步緊逼,閔昂發(fā)現(xiàn)情況比自己想象中更難解決。

  “朕再許你一日時間思慮。明日這個時辰朕會在此舉辦晚宴,屆時你再來這好好答復(fù)朕。朕已然為愛卿準備好了住所,你隨著舒公公前去便是?!?p>  “微臣,謝過皇上?!?p>  閔廉從來沒有這么希望宋以清出現(xiàn)過,看著閔昂在朝堂之上如此頂撞羽帝,閔廉心中的不安已然是掩飾不住。然而閔昂卻只是悶聲走著,皇城繁華至極,不同于谷嗣城,每一步都是戒備森嚴,雖然二人在宮內(nèi)行走暢通無阻,然而周遭的空氣似乎卻總是壓迫著二人。

  脂粉味、食物的香氣和他國特有的香料味,這些谷嗣城都有。

  要說這皇城與谷嗣城最不相符的,怕就是那一抹淡漠卻又醒神的血腥味了吧。

  “閔廉。”閔昂冷冷地道,“依你之見,是否要去送這場死?”

  “少爺…這是帝王之令?!?p>  “你的意思是,去?”

  “少爺,羽帝如今權(quán)勢重大,現(xiàn)如今翊國擁有著十二座城域,表面上皆為羽帝所掌權(quán)。這次如若羽帝執(zhí)意要天閔府出這一戰(zhàn),就算明日少爺血灑大殿,羽帝也可喚老爺出戰(zhàn)。權(quán)勢二字,遠遠大過人命?!?p>  “你說,表面上皆為羽帝所掌權(quán),這個'表面上'是什么意思?”

  “屬下愚鈍,不敢妄加直言?!?p>  閔廉在還是“李玨”的時候,跟著李玉學(xué)過不少兵家計謀,也熟讀了關(guān)于翊國的所有史記記載,他明白李玉永遠不僅僅是那個愛養(yǎng)兔子的老頭兒。

  李玉,早年也是“朝政大臣”。他穿梭于各路朝臣之間,只是擔著一個閑職,卻可以隨意出行在各路官宅,無人知曉他所屬何掌府歸屬。后來他在閔洪之后退隱朝政,當年先皇賜了他尹駿城知府一職,他卻執(zhí)意不接。自己創(chuàng)辦了軒禮司,收養(yǎng)各路孤兒。不同于天閔府,先皇對軒禮司向來重視,幾次三番想喚李玉回宮念念舊,卻只得一句“謝過皇上”。

  “你何時,學(xué)會了這班言辭?”閔昂沒有直接回復(fù),只是戲謔了他一番。

  閔廉垂著眸子,問到:“少爺今日,還是早些歇息吧?!?p>  次日的大殿上,閔昂的神情卻是著實放松愉快。與他人暢談歡顏,觥籌交錯之間,醉意竟上了身。

  舞女的身姿曼妙,耳邊的音樂如同一雙靈巧的手,攜著醉意將閔昂緊縮的眉頭解開。閔廉看著不勝酒力的閔昂,內(nèi)心更是惶恐不安。在宮內(nèi),閔昂竟然敢如此放松警惕,不過一場酒席之間,許多朝臣已然故作姿態(tài)地來敬酒,人人神情各異,各懷心事。甚至連羽帝的妹妹,都前來敬了一杯。宣凝長公主年歲較小,正是情竇初開之時。從她的眸子里,能看得出一絲對閔昂的好感。只是礙于場面之禮節(jié),長公主未過多停留。

  天閔府的招牌一出,讓這場晚宴招來了不少人,人人都想對閔家世子談個究竟。天閔府遭人詬病并不是沒有道理,當今盛世,除了帝王之家,誰還敢將“天”字掛于府牌之上,然而天閔府便是這等狂傲,也難怪始終成為了皇家揮之不去的念想。

  當年先帝有令,天閔府乃是他親自賜名。無論未來權(quán)勢如何發(fā)展,只要是他裴家子嗣掌控大朝,便不可動搖這三個字。

  羽帝花了兩年打探了天閔府,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個普通官邸,并未有何勾結(jié)。

  先帝說過,不可動搖天閔府。但是先帝并未說過:天閔府不可易主。

  羽帝撐頷瞄了瞄閔昂,止住了音樂。

  “愛卿,昨日之事,可有想好?”

  閔昂順勢跪下,一氣呵成。

  “微臣,悉聽尊便。”

  怕是只有接著這酒意,才能順理成章說出這四個字吧。

  羽帝的表情很是愉悅,嘴角勾出了少有的弧度。眾大臣見此勢紛紛下跪,舉起手中的杯盞賀道:“愿我翊國創(chuàng)千年盛世?!遍h廉跪在席間,只覺得膝蓋刺骨一般地疼痛。

  離席之際,宣凝長公主的小宮女送來了香囊。精致的香囊上用昂貴的金絲嵌上了翊國特有的浮生花,針腳平整,線路繁雜。帶著宮中特有的脂粉香,絕非一般街市上的廉價之物。

  小宮女猶豫了片刻,交付給了閔昂。

  閔昂看了看精心縫制的香囊,不勝酒力的他已然有些站不穩(wěn),但他還是俯身道:“微臣謝過長公主。”宣凝在遠處看到了閔昂接過了自己的香囊,忍不住舒了一口氣。

  常有聽聞閔家世子氣質(zhì)溫潤,長相出眾。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聞也有幾分道理,閔昂劍眉星目,在同齡者中更是氣質(zhì)非凡。畢竟自古環(huán)佩定情,香囊傳意。想必閔家大公子,也能明了自己的心意。

  出了朝堂,閔廉未有及時幫閔昂整理衣袍,只是獨自跟在身后,悶然不說話。

  “閔廉,這香囊你喜歡嗎?喜歡你便拿去?!北疽詾殚h廉會照舊打一副官腔,未曾想,閔廉只是悶聲說了一句:“屬下不要?!?p>  閔昂有些錯愕:“吃醋了?”

  借著酒意,閔昂逗趣了一把閔廉:“宣凝長公主確實面容姣好,但人畢竟是長公主啊,就算你有意,這翊國的駙馬不是這么好做的?!?p>  “……”閔廉破天荒地繼續(xù)沒吭聲,似乎是在置氣的樣子。

  “你不問問我,怎么今日就這么悉聽尊便了?”閔昂把玩著香囊,問道。

  “少爺自然有少爺?shù)拇蛩恪!?p>  閔昂笑著,闊步走向前:“閔廉,你記著。如若赤炎城之戰(zhàn)我回不來,你必將幫我顧好天閔府。還有我小妹……”

  看著偌大的皇宮,似乎連月亮都清冷了許多,曾覺得谷嗣城的月亮都是帶著溫度的,今日才發(fā)現(xiàn),谷嗣城、天閔府已經(jīng)離他們二人越來越遠。

  說什么眾生平等,除卻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平民之命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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