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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鹿為霜

15.昭告天下

北鹿為霜 梁七音 2648 2019-11-21 09:20:32

  冀國。北潮城。

  深夜。

  林逐一反常態(tài)返回了自己房間,宋以清此時正在研究腳上的鐵鏈子,推門而進一股夜間帶著冰涼氣息的風(fēng),吹得她頭疼欲裂。轉(zhuǎn)過頭,是一臉陰沉的林逐。

  林逐和閔廉一樣,不茍言笑,但又不一樣,閔廉身上還有平常人的煙火味道,林逐就跟獨居的劍客一般,哪怕他穿的再厚都覺得分外清冷,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因為他對自己過去的行徑,宋以清總覺得林逐身上有血腥味。

  二人已經(jīng)長時沒有彼此呆在一個空間,林逐想要開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好好跟宋以清交流過。宋以清抬頭懨懨地看了他一眼,背過身去不準備與林逐說任何話,眼不見為凈。

  林逐突然上了床,對方像受驚的麋鹿一般想躲開卻被鏈子綁住了。

  被鐵鏈綁住,宋以清心里不是沒有羞恥。

  雖然自己從小到大一直處于末位,是個平庸求生之輩,受到最嚴重的懲罰不過也就是半夜掃廁所和喂了整整一年的雞,現(xiàn)在如牲畜一般被綁住,甚至如廁都要經(jīng)過林逐的同意,這份恥辱更是讓宋以清惱怒。

  “你要不就給我個痛快!”

  話還沒說完,宋以清就被林逐有力而冰涼的雙手包裹住了,林逐將頭埋在宋以清脖頸間,能感受到她的輕微顫抖。她近幾日長了些肉,卻還是一副骨架,抱得人生疼。但林逐還是將她狠狠擁入懷中,宋以清一時間適應(yīng)不了這種溫柔,皺著眉頭問林逐:“你是不是喝酒了?放開我說話!”

  “這個謊我要圓下去,我好不容易在冀國戰(zhàn)成了這等位置,不能讓你壞了我的計劃,你鐵定與李玉脫不了關(guān)系,我總能把你們問出來。”

  “李玉……”宋以清呢喃出了師父的名字,之后便咬住了唇。自己只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如果有選擇的話,她只想安靜地活著。林逐也是經(jīng)過人事之人,但長久沒嘗過女子的滋味,一下子將宋以清抱入懷中竟有點不知所措。

  或許他們幼時在練功房見過,或許他們一起吃過棗糕,又或許他們一起逗過蛐蛐,背過拗口難念的三字經(jīng),跨過軒禮司門口的月牙溪。

  但那都是過去了。

  結(jié)束的時候,林逐第一次覺得卸下了身上的防備。宋以清身上披著林逐的衣裳,二人剛剛耗盡了身上的力氣,著實有些疲憊。彼此背對著,林逐剛想起身,卻微微聽見宋以清的輕微的呼吸聲,分辨不清她是睡了還是沒睡著。林逐索性將她抱著,睡了一夜,順便解開了扣在她身上的鏈子。

  這一夜,閔昂是在天閔府渡過的。

  羽帝令他三日之后上京寰城領(lǐng)賞,可自己是再也不想踏入那個地方了。這一戰(zhàn),來的莫名其妙,結(jié)束的莫名其妙。

  死的本該是自己這個無用之徒,卻陰差陽錯奉上了秦渺大將軍的性命。戰(zhàn)場上殺紅了眼的自己,渾身是傷在泥沼中起不來的閔廉,每一個士兵的怒吼和哀嚎,都像一把刀一樣扎在自己身上。

  因為知道自己是個無用的棋子,才會任人擺布,不是嗎?

  我閔昂本就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是嗎?

  “少爺……”閔廉端著羹湯看到閔昂又一次獨自發(fā)愣,“夫人說先把羹湯喝了,可以養(yǎng)養(yǎng)身子。過些時日還要趕路。”

  “好?!?p>  “閔廉你知道宋以清在哪兒嘛?”閔昂故作輕松地詢問他,拿著調(diào)羹的手卻止不住微微顫抖。

  如果他告訴自己事情的真相,自己能不能接受。如果他繼續(xù)隱瞞自己,自己又能不能接受。到底是里里外外被當成傻子更好,還是做一個無用的清醒人。

  “屬下并無所知。”

  “此話當真?”

  “真?!?p>  好,還是做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更好。

  “可我覺得宋以清好像出事了。”

  “少爺……”

  “你覺得她一個弱女子能在這惡世上好好生存下去嗎?”

  “宋以清會些功夫,對吃的也不挑,雖然腦袋不好使卻也不惹人討厭,應(yīng)該會在這世上好好生活吧。”

  “可我怎么聽說她好像出事了?”

  “你在我天閔府究竟意欲何為?”

  “你跟宋以清早就相識是不是?你故意讓她走散的是不是?”

  閔昂不停頓地發(fā)問,閔廉無一例外地沉默著。

  看著羹湯的熱氣被深秋的氣溫緩緩消滅,閔廉才坐在了閔昂對面,認真一字一句地說。

  “宋以清應(yīng)該是在我們出戰(zhàn)前被林逐抓住了,生死未卜。近日冀國沒有什么動靜,但是就在近日林逐放出消息說似乎要跟一個無身份家世的女子成親,但總令人覺得有些蹊蹺?!?p>  “陌生女子?”

  “因為林逐常年不近女色,連府里的下人都以男子居多,這突然的婚訊可以說并不是什么好事。林逐脾性暴躁,但他任將多年,也未聽說過他濫殺無辜肆意用權(quán),能在茫茫人海能抓到宋以清,也是著實蹊蹺?!?p>  “宋以清如果身世有問題,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我只是個下人,無論在哪兒都是?!?p>  “你進天閔府是為何?為何瞞著我們?”

  “少爺,人說謊話定有目的。而我的目的僅僅是想跟閔家好好融為一體,除此之外別無二心。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對閔家既無壞心,我是否有秘密也沒那么重要。這偌大世間,哪些人沒點秘密,哪些人又沒點說不出口的苦衷呢?”

  “屬下也是,少爺也是。都有些說不出的苦衷,不是嗎?”

  閔廉垂著眸子,不緊不慢地說出了所有的話。他向來悠然自得,自己小時候自己會被教書先生訓(xùn)斥,罰抄幾百遍家訓(xùn)。而閔廉從來不會,他永遠能記得每日的功課怎么寫,永遠能記得家訓(xùn)的具體含義。

  “屬下能理解,宋以清跟小姐脾性很像,甚至連左眼淚痣都長的有幾份相似。小姐貪玩,愛吃甜嘴,喜歡賴床。但宋以清定不是二小姐,二小姐耳后有胎記,且吃不了堅果,她們只是相似卻不是同一個人。少爺你不能因為她們有幾分相似就把感情投擲到宋以清身上,這對小姐不公平。”

  “宋家的二小姐永遠只有閔懿一個人。是閔懿,不是宋以清?!?p>  “她是我閔家的下人,她擅自私逃我就有權(quán)利把她找回來。”

  閔廉關(guān)上門的一剎那,看到了閔昂低下頭,將手緊緊地窩成了拳頭。

  在聽到宋以清被林逐擒獲的那一刻,閔廉心里已經(jīng)略知一二。

  宋以清身份絕不簡單,林逐也是。倘若林逐迎娶的不是宋以清,那事態(tài)還算明朗。自宋以清后將軍府就再無其他女子進入,如若林逐迎娶的就是宋以清,那這個問題或許就需要自己動身去軒禮司問個清楚了。林逐迎娶宋以清的目的究竟又是為何……

  閔廉有些煩惱地敲了敲桌面。恰巧遇到了正在掌夜燈的柳姐,柳姐笑了笑詢問閔廉怎么還不早些休息。

  閔廉客氣地回著,二人間斷說了兩句,閔廉突然發(fā)問:“柳姐,你當年與你夫君成親時,有原因嗎?”

  柳姐似是沒意料到閔廉會突發(fā)此問提到自己的亡夫,她頓了頓,裝作不經(jīng)意地笑著說:“一對佳人相伴,還能有什么原因,若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是月老牽到的紅線夠緊了,兩人相遇了分不開了,得緊緊綁一起了,緣分唄?!?p>  “柳姐說的是?!遍h廉剛想散個場,禮還沒行完。

  柳姐卻又默默補了一句:“成了親,不就是昭告天下這人是屬于我的了嗎,無論哪一方因為何故在哪兒,另一方不都要緊緊牽絆著嗎?相依相伴比起男歡女愛,更令人向往吧?!?p>  閔廉笑著說:“柳姐說的是,在下受教了?!?p>  轉(zhuǎn)過頭,柳姐說的幾個詞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牽絆?昭告天下?”

  來不及多想,閔廉收拾了一下行囊,天還未亮就向北潮城出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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