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蘊(yùn)含著某種驅(qū)魔祛煞、安神定心的妙力,將一道道狂暴的藤手紛紛逼出了客棧大門。
“嗚嗚嗚嗚嗚嗚!”吃人柳發(fā)出一道不甘的低吼。
黑夜中飛舞出更多的藤條觸手,瘋狂試圖鉆進(jìn)客棧。這時客棧大門、窗戶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一道堅(jiān)韌的金色光幕,上面隱約閃爍著某種道家真言,千萬道藤手拍打在光幕上紛紛彈開。
琴音潺潺如流水,維持著金色光幕的韌度。
“終于出手了,這妮子怕是有煉炁境吧?”
一名少女驕傲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方才那濃眉漢子的聲音淡然道:“至少已是煉炁境小成?!?p> 姜寧微微吃了一驚,立即移目望去,只見邊角那張方桌上,那四名風(fēng)塵客的身影漸漸化虛為實(shí),又出現(xiàn)在了原先的座位上。
障眼法!
自始至終,他們就沒有離開過座位,只是以障眼法暫時隱藏了自己的蹤跡。
客棧內(nèi)所有的符紙,一定是他們剛才施法撕下的,否則這客棧內(nèi)絕不會無緣無故刮出一陣旋風(fēng)。
他們施法撕下客棧的符紙后,一直都在冷眼旁觀山魃和吃人柳攻破客棧,草菅人命,他們才是幕后的黑手!
這只是他電光石火間的念頭。
這時,那對孿生兄弟也開口了。
唇角沒痣的道:“岳師叔,她是道門那邊的人,我們怎么辦?”
唇角有痣的道:“岳師叔境界和她不相上下,我們也能助一臂之力,不妨做了她?”
聽其語氣,唇角沒痣的說話稍微謹(jǐn)慎一下,像是兄長。有痣的應(yīng)該是弟弟。
濃眉漢子森森然道:“陰陽家和道門自古不兩立……”
少女糾正道:“我們是純陽派,和太陰派也不兩立!”
“住嘴!”岳姓漢子瞪了她一眼,冷然道,“我們純陽派和太陰派始終是一家,從今往后,休要再提兩派隔閡之事?!?p> 少女流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不置可否。看這二人情勢,或是父女關(guān)系。
孿生兄長道:“岳師叔,趁這妮子琴音驅(qū)魔、無暇分身之際,我們馬上進(jìn)攻吧?要不然等下天一亮,咱們就沒戲可唱了。”
孿生弟弟道:“這道門的妮子繼續(xù)留在這里,于我們而言終究是個禍害。況且現(xiàn)在她孤身一人,又處在如此窮鄉(xiāng)僻野,咱們有什么理由不做了她?”
岳姓漢子面色陰沉,目射兇光:“呂大、呂二、嫚兒,跟我來——”
一行四人起身離桌,循著琴音走去,步履輕捷如風(fēng)。
姜寧循著琴音望去。
他沒有看到撫琴的人。琴音在通往后院的那扇布簾后響起,透過布簾門的下方,隱約可見一道曳地的雪白裙擺。
布簾之后,一道清泓女音道:“岳震子,莫非你想趁人之危?”
“沐姑娘,得罪了——”
岳震子臉上泛起一絲冷笑,左右一揮手,呂大、呂二、岳嫚同時手掌一翻,掌心多出一枚兩寸長的小劍。
三人同時將小劍飛擲而出,三柄小劍化為三縷劍光,于空氣中恐怖加速,發(fā)出刺耳銳嘯,似流火般射向那道布簾門。
簾內(nèi)人琴曲一變,玉指飛快勾弦三下,琴音由緩柔轉(zhuǎn)為凌厲——有形琴音化為三道月弧刀光,回旋斬出。
“鐺!”“鐺!”“鐺!”
金鐵交鳴,火星迸濺。
三縷劍光按原路彈射回去,復(fù)原為三柄三尺長劍,分別砸向呂大、呂二、岳嫚。三人吃了一驚,倉促下伸手抓住劍柄,仍是不免腳底浮動,蹬蹬蹬倒退了三步。
就在琴音變化的剎那工夫,護(hù)住客棧門戶的金色光幕黯然失色。此消彼長之下,吃人柳萬千道藤手不斷戳凹金色光幕,得寸進(jìn)尺。
簾門內(nèi),琴音再化為緩柔,金色光幕漸漸將吃人柳的藤手頂了回去,上面的道家真言光度更盛,似以熔金書就,金芒輝煌,不可直視。
客堂之內(nèi),劉掌柜、客棧伙計(jì)、眾閑客醉漢眼見再起爭斗,雙方又都會道術(shù)神通,惟恐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早就又乖乖地躲了起來。
楊文乙方才被吃人柳勒得半死不活,也被一大幫閑漢攙扶下去。
布簾之后,那清冷女音道:“兀那少年,你們?nèi)粝牖蠲詈脦臀覔跻话?。?p> 姜寧指指自己:“我?”
“對,”清冷女音道,“我要以琴音抵御吃人柳,最多只能分心對付這個岳震子。其他三個,你看著辦吧。”
“嗯??”
呂家兄弟、岳嫚目光同時移向姜寧,目現(xiàn)殺機(jī)。
姜寧身不由己后退了一步……
開什么玩笑啊,他才剛剛開靈境初階,呂大、呂二、岳嫚這三人會隔空御劍,分明已經(jīng)是通幽境了啊!
一個開靈境的新手,去挑三個通幽境高手,這不是找死么?
呂二上前一步,冷然道:“小子,怎么說,你確定要助拳?”
姜寧看到這三張獰厲的面孔,忽然覺得脊梁骨瑟瑟發(fā)寒,面部肌肉也失控了一般變得僵硬……他們可不是山魃,而是比山魃還厲害的角色!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再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
“砰!”
突然一只大手在姜寧身后一推,姜寧不由往前走了一步。
楊文乙的聲音響起:“賢弟,放輕松點(diǎn),我來給你撐腰!”
姜寧干巴巴地一笑:“楊兄,你恢復(fù)得倒是挺快啊?!?p> 楊文乙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我好歹也是通幽境的儒宗弟子,怎能兩三下就嗝了屁!”手掌光芒一閃,又多出了一支判官筆。
“兩個正好,不顯得那么以多欺少。”岳嫚傲然冷笑,單手掐訣,一柄赤色飛劍厲嘯而來。
“我來——”楊文乙一步上前,判官筆攜著一股墨意,筆尖往前點(diǎn)去。
劍尖、筆尖甫一接觸,“?!钡囊宦暎咄瑫r彈開,劍氣、墨意兩相激蕩,空間漣漪波動。
楊文乙正楷行書,道道筆墨劍光飛舞而出。岳嫚引劍回?fù)?,赤芒揮舞如虹,發(fā)出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金鐵交擊。
兩人斗得難解難分。
剩下一對呂家兄弟,目光都落在姜寧身上,眼底閃爍著殘忍之色,一左一右祭起玄鐵長劍,法訣牽引,化作兩道黑電,射向姜寧,暗涌如潮。
姜寧察覺兩人眼神不對時,心底就在默念“風(fēng)刀”“霜劍”,經(jīng)歷了對這一刀一劍的多次使用,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單純以意念瞬間凝出二者。
因此當(dāng)那兩柄玄鐵長劍飛來時,在他身前,風(fēng)刀霜劍剛好成型。
風(fēng)刀狂風(fēng)獵獵,揚(yáng)起他的額前發(fā)絲。
霜劍寒芒湛湛,將他一身映得慘白。
左手風(fēng)刀,斬!
右手霜劍,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