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魚手上牽著一段紅綢,被人引著往前走,一路上只聽見耳畔的微風(fēng)聲和空山的鳥鳴聲,亦時不時有潺潺的流水聲,大約走了一個時辰后,有人除下她眼上的紅布,刺眼的光芒讓她本能用手遮擋了一下。一行人來到一座修建在暗河之上的水城。只見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商販絡(luò)繹不絕。
這些人穿戴和普通城池的百姓并無二致。討價還價之聲此起彼伏。偶爾還有小童打鬧經(jīng)過他們身邊,亦有幾個垂髫老者坐在石桌上下棋,贏了之后還拍手叫好......林小魚心里納悶,這是傳說中的幽冥鬼府?并不像什么魔頭聚居之所?亦不過是普通的百姓安居樂業(yè)之鄉(xiāng)。林小魚抬頭,只見天光一片明媚,白云和星辰月亮都鑲嵌在天上,這是什么奇異天象。不過仔細(xì)再看,這些星月白云似乎都不會動?!笆翘炷?,幽冥鬼府的主人慕云星募集幽冥鬼府里的江南秀女,用最上好的絲綢刺繡上日月星辰,因為秀女手藝太好,繡上去的奇星異像也栩栩如生。再浸上茅山的防腐止水,可保百年不腐爛?!逼顟?zhàn)輕輕在林小魚耳畔道。林小魚低聲道:“那這宛如白晝之光是?”祁戰(zhàn)左右再看了一下,壓低聲音:“月明燭。這座日月水城至少點了一萬盞月明燭,把整個幽冥鬼府照得宛若白晝。”
眾人轉(zhuǎn)過五六條河道,又走過七八座石橋后,日月水城中央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映入眼簾。宮殿入口鎮(zhèn)守著兩只麒麟巨獸。宮殿四面八方都有白衣武者鎮(zhèn)守。還有一些白衣劍衛(wèi)來回走動巡查。林小魚平日里還以為魔教中人都是黑衣蒙面,形如鬼魅,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如今親眼所見連侍衛(wèi)都不著黑衣,感嘆那鎮(zhèn)海樓的說書先生果真是誤人子弟。
紫英已經(jīng)下了軟轎,一行人跟著玉蝴蝶來到正殿的中央。金色大殿的正上方坐著一個威嚴(yán)男子,不過二十五六歲,林小魚有點咋舌,這幽冥鬼府的主人竟然這么年輕?紫英微微一笑,左手微抬,祁戰(zhàn)會意,玉笛之聲飄然響起,另一名舞姬取出一尾古琴,和著玉笛之音彈奏起來,紫英一個側(cè)身,舞姬們紛紛上前,翩翩起舞。林小魚退到一旁,只見那紫英腰肢如楊柳扶風(fēng),纖纖玉指輕揚著水袖,眉眼含情,嘴角含笑,婀娜的舞姿與那琴笛之音渾然天成。林小魚雖不通舞技,但是見此盛景亦覺美輪美奐。
一曲終了,紫英雙手微收,與眾舞姬向正殿之上的人躬身行禮。大殿上想起了啪啪啪的掌聲,原來是那慕云星鼓掌。大殿之下分坐兩旁的鬼府八大護法也紛紛鼓起了掌,大叫“好!”
掌聲止歇,慕云星道:“紫音坊不愧是天下第一樂坊。紫英姑娘的舞姿亦是舉世無雙。”說罷,右手一抬,兩個侍衛(wèi)抬了兩個箱子到紫英的面前打開,只見金燦燦的金條堆得滿箱。
紫英道:“慕城主客氣了。紫英謝過?!?p> “賜座!”慕云星道,紫英亦不推辭,坐在正殿之旁。
右手邊一名肩負(fù)彎刀的武者抱拳行禮后,道;“城主,聽聞最近南海樂府的月明金書被盜。正教中人皆以為是我幽冥鬼府所為。當(dāng)真是血口噴人。”此人正是幽冥鬼府的北斗星使貪狼,八大護法之一,善使一把西域彎刀,刀法快到被稱為“鬼見愁”。
慕云星道:“他們所謂名門正派自己干了多少偷雞摸狗的事,都要算到我們幽冥鬼府身上來。我是早已習(xí)慣了。”
八大護法之一的行路使,玉蝴蝶胡一鳴舉起一杯酒,道:“多虧紫英姑娘聲明大義,每月來我幽冥鬼府獻技?!边@胡一鳴平日喜歡與蝴蝶花草為伍,說話的聲音柔和,斯文有禮,林小魚很難把他和那名震江湖的魔教行路使聯(lián)系起來。倒更像一介儒雅書生。
紫英淺笑道:“什么魔教正教,我紫音坊兩邊不靠,憑本事賺錢。”
慕云星端起一杯酒道:“紫英姑娘乃女中豪杰,我敬你?!币伙嫸M后,慕云星道:“紫英姑娘這次可多留幾日,幽冥鬼府明日有放燈節(jié)?!贝酃鈷叩搅中◆~身上,突然停了下來道:“紫英姑娘麾下人才濟濟,連侍女都是絕代風(fēng)華。”紫英笑道:“那恭敬不如從命吧。城主好眼光,她可是我新得的侍女。”紫英抱拳道。
林小魚連忙低下頭,雙手緊握,想著萬一慕云星認(rèn)出自己,非有一場惡斗不可。正盤算著要怎么突圍。慕云星卻不再糾纏,擺手道:“紫英姑娘練舞辛苦,可入殿休息。”
紫英微微欠身行禮,就扭著她的楊柳腰,帶著眾人跟著侍從入紫蘿殿。這紫蘿殿亦是金紗珠幔的設(shè)置,林小魚笑笑,只覺得這幽冥鬼府的城主對金色是迷之執(zhí)著。平日在書香劍府,林小魚的房間都是極簡風(fēng)格的布置,書香劍府講究腹有詩書氣自華,連府苑的布置都是一派高潔雅士之風(fēng)。想不到在這魔教老巢住進了如此金碧輝煌的屋子,她反而睡不著。因為這幽冥鬼府有天幕似白晝,她亦分不清現(xiàn)在是白日還是黑夜,只想盡快找到樂之畫,好回金陵向師傅復(fù)命。想到這里她再也睡不著,翻身起來后突覺客廳的圓桌上坐著一個人,正是祁戰(zhàn)。祁戰(zhàn)悠悠道:“我知道你睡不著,著急找樂之畫。”說罷他站起來,擺擺手道:“走吧?!?p> 林小魚驚奇,這祁戰(zhàn)怎么能看穿她的所有心思一般。難道他們御水山莊除了御水還會讀心之術(shù)?
二人翻身躍上廊檐,在這金殿屋頂飛檐走壁般很快就躲過所有侍衛(wèi)的把守,順利出了紫蘿殿。沒入那熙熙攘攘的河道街市之中。
林小魚和祁戰(zhàn)并肩走在人群之中,和來來往往的幽冥鬼府的老百姓并無二致。林小魚悄悄靠近祁戰(zhàn)的肩頭道:“樂之畫究竟在哪個地方?會不會被玉蝴蝶軟禁?”祁戰(zhàn)搖搖頭道:“不知,我們先看看?!绷中◆~又道:“這是一座水城,這么多人,大海撈針啊?!眱扇俗咧咧?,突然林小魚一個踉蹌,好似被什么東西絆倒,祁戰(zhàn)連忙扶著她,一個白色的毛絨絨的物事撞進她的懷里,又竄了下來。一個少女邊跑邊動手,終于抓住那團白毛。兩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通身雪白的小狐貍。一雙小眼睛咕嚕嚕地轉(zhuǎn)起來。少女哈哈大笑:‘’小怪怪,你往哪跑?!边@個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烏溜溜的大眼睛和那白狐大眼瞪小眼。紅撲撲的臉蛋甚是可愛,雖是少女還沒長開,但是標(biāo)準(zhǔn)的美人胚子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眼。那白狐好像成精一般忽然從少女的懷里跳出來,猝不及防往林小魚的腳后躲,林小魚左閃,它跟著往左,林小魚右閃,它又跟著往右。好像尋求林小魚庇護一般。
那少女奇道:“咦,小怪怪喜歡你嘢,都躲到你身后啦?!绷中◆~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怎么接話。那少女卻道:“這位姐姐你叫什么啊?!绷中◆~有點遲疑,拿不準(zhǔn)是否該自報家門?!拔医泻悑伞蹦巧倥购翢o戒心,自報大名。林小魚抱拳道:“我叫小魚?!?p> “小魚?怪不得小怪怪喜歡你呢,它最喜歡吃魚啦?!焙悑煽┛┬ζ饋?,說罷又歪著頭看看祁戰(zhàn),道:“這位哥哥是你朋友嗎?”林小魚不知道該不該否認(rèn),祁戰(zhàn)一路相隨,雖然不知道他的底細(xì),但是亦不算敵人,在南海兩人也一同殺敵,且算仗義,姑且算朋友吧,于是她點點頭。祁戰(zhàn)見她點頭,嘴角泛起一股笑意,道:“小妹妹,你這只狐貍乃天山白狐,世間不可多得的珍禽異獸?!焙悑裳劬σ涣?,極少有人肯定她的這只到處闖禍的小狐貍。頓時對祁戰(zhàn)生出幾分親切感道:“你們不是幽冥鬼府的人吧,我沒見過你們?!?p> 林小魚靈機一動,道:“我是紫英姑娘的侍女,他是琴師?!焙悑梢黄沧欤骸瓉硎悄莻€紫妖精的人?!边@時胡麗嬌身后響起一個不屑的聲音:“誰在說我的壞話?”竟是紫英的聲音。胡麗嬌吐了下舌頭轉(zhuǎn)過身?!坝衩婧偅阍絹碓?jīng)]規(guī)矩了。”紫英滿臉不悅。祁戰(zhàn)和林小魚對視一眼,原來這是玉蝴蝶的妹妹。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