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靈物,做我的柳靈郎吧,我會永遠對你好的!我保證!”
“唔,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曙光,怎么樣?我人生的……第一道曙光?!?p> “他們說凡人成親就是揭蓋頭,揭了蓋頭……就能永遠在一起了,你要不要……也幫我把紅蓋頭揭起來呀?”
“……為、為什么——”
“我也想過永遠,但是這條路太辛苦了……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我不知道,我以為煉化柳靈郎和祝由血祭術(shù)是一樣的……我沒有怪他的資格?!?p> 紛雜瑣亂的記憶,隨著洶涌的深水一股腦地壓迫神經(jīng),魂魄仿佛猝然受到了難以克制的撞擊,百苓只覺得腦中一片嗡鳴,掙扎著浮出水面,意識已經(jīng)趨于潰散。
啪——
那只戴著路引的手艱難地拍上岸邊泥地,她咬緊牙關(guān),努力凝住心神,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了三個字——
“柳……靈……郎……”
話音落下,她體內(nèi)近乎枯竭的靈力泛起一絲漣漪。
四周的夜色沉于更深的死寂。
一雙簇新不染的銀白色紋金靴悄無聲息地邁入眼簾,一步,兩步,平穩(wěn)且從容。
透過迷蒙的視線,百苓看到他似是緩緩俯下了身,她費力地仰起頭,一把拽住那近在咫尺的飄銀衣角——
“帶我……去找計玄?!边@句話像是耗盡了僅剩的心神,她頭一歪,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百苓,我正問你話呢?!?p> 金銀氣鼓鼓的臉蛋在眼前放大,百苓猛地驚了一下,思緒也剎那回歸。
看出她的難以啟齒,衛(wèi)澤漆說話了,“我們昨天沿著北邊的山路下來,路上才知道曲薇要來這個女帝祠觀靈,而且事先就和這里的王道長預(yù)約好了?!?p> “觀靈?那種讓人靈魂出竅的法術(shù)?”金銀薄怒道,“你們怎么不攔著她??!”
“怎么沒攔?我們都勸過她?!毙l(wèi)澤漆皺眉道,“但她很堅持。況且,我以為那就是騙人的民間把戲,誰會想到出岔子?”
“那后來呢?”金銀也知道這事怪不到他頭上,“怎么就出事了?”
“我不知道?!毙l(wèi)澤漆遲疑了一下,“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里面的小道士就說曲薇的靈被鬼差捉走了,要請他們的長老幫忙。”
“然后呢?”金銀緊接著問道。
“然后……”衛(wèi)澤漆不由看了百苓一眼,見她一臉淡然,似乎篤定他不會把那個秘密說出去,他沉默了片刻,選擇避重就輕,“他們好像在善堂做了一夜的法,還不清楚現(xiàn)在的情況?!?p> “我去,那還不趕快帶我過去看看!”金銀一聽,立馬迫不及待地推著衛(wèi)澤漆就走。
看到她心急火燎的模樣,百苓淺淺一笑,正想跟過去,忽然感覺到一束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不帶惡意,帶著幾分端量。
百苓偏過頭,看到剛才的胖導(dǎo)游眼神閃爍地撇開臉,行色匆匆地穿過了遠處的竹柳林。
她不由頓了一下,走了幾步,又慢下身,轉(zhuǎn)頭望了一眼。
僻靜的游廊,凝滯無風(fēng)。
可就是感覺,哪里怪怪的。
善堂外,昨天見過的小道士正在閉目念經(jīng),金銀視若無睹地跑過去,伸手就要去推門。
“哎哎,等等!”感覺到一陣疾風(fēng)掠過,小道士連忙睜開眼睛,攔住了金銀的去路,“這位善信,你現(xiàn)在不能進去?!?p> “為什么?”金銀強忍著怒氣,指著緊閉的大門說,“我朋友還在里面,你不放我進去的話,我現(xiàn)在就報警……”
話音未落,小道士身后的門忽然從里面開了。
一個身著深紫儒衣,簡單束發(fā)的男子,毫無征兆地映入外面幾人的眼簾。男子皮膚白皙,看著儒雅有神,眼角有笑紋,看得出是愛笑之人,也因此模糊了幾分真實年齡。
但是,從他的裝束,金銀也知道他肯定是“出家之人”。
稍許被這張清俊的雅容惑了下心神,金銀撥開小道士,匆匆從他避讓的間隙側(cè)身擠進,然后徑直撲向揉著頸脖,茫然從木榻上起身的曲薇,“曲小薇!你沒事吧?!衛(wèi)澤漆說你什么靈沒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在聯(lián)合外人搞我們心態(tài)……”
善堂里傳出金銀急促追問的聲音,堪堪站穩(wěn)的小道士面色訕然,“長老,他們怎么樣了?”
剛從善堂出來的男子微微笑道,“無事,靜養(yǎng)幾日即可?!?p> “那就好,那就好。”小道士拍著胸脯,長長地松了口氣,然后大退一步,畢恭畢敬地朝他作揖,“這次,真是麻煩計玄長老了?!?p> 原來他就是計玄。
衛(wèi)澤漆看著儒雅微笑的男子,心里疑竇叢生。這個男人雖然看上去仙風(fēng)道骨,頗有幾分與世無爭的味道,但是這么年輕,實在很難想象會是某個傳承教派的長老。
懷著這樣的疑慮,他快步踏入善堂,想去確認曲薇是不是真的恢復(fù)正常了。
而計玄轉(zhuǎn)向一言未發(fā),靜靜站在旁邊的百苓,眼神略有波動,“師……”
一個“師”字剛出口,便迎上了對方冷冷投來的目光,他不由暗嘆了一聲,改口道,“借一步說話?”
百苓點頭,轉(zhuǎn)身朝古柳的方向走去。
她正好也有事問他。
“準備兩間廂房,讓他們先住下?!币姞?,計玄向小道士囑咐了一句,便快步跟了上去。
“是。”小道士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卻突然一拍腦門,“不對啊,他們有一二三……四個人,姜堂主說還有兩個在路上,那加起來一共是六個人?”
小道士掰著手指數(shù)道,“六個人住兩間房?四個姑娘擠一間?會不會太寒磣了?我明明記得我們接待外客的廂房都空著啊……”
然而,望著長老消失在院門的背影,小道士再三猶豫,還是沒敢追過去,“算了算了,還是先去請教師父吧?!彼匝宰哉Z地撓著腦袋,轉(zhuǎn)而踏進了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