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已經走了那么久（三）

　　兜兜轉轉又過了一年，離肖戰(zhàn)三十五歲還有兩年，去年年末生日的時候肖戰(zhàn)還特意從劇組趕回BJ買了生日蛋糕給年末驚喜，其實有時候他真的會給年末很多小驚喜與感動。

　　他很忙，忙著早點完成自己的夢想，但是，他也很愛很愛年末，他愿意把他的生活交到年末手里，愿意就算很忙很累卻也會去用心給她準備一些小驚喜。

　　長沙，顧歡歡家里。

　　“阿歡，拿兩個杯子過來唄。”年末正在打豆?jié){。

　　她已經來長沙好幾天了，反正她是作家編劇，劇組也跑，但現在是差不多直接把劇本寫好然后交給有關公司，他們那里會有副編督看，而年末落了個輕松，偶爾重頭戲什么的會通知她讓她去一趟。

　　所以，她的大部分時間十分自由，自己一個人在BJ待著也是待著，反正顧歡歡工作又忙，也是自己一個人在長沙待著，還不如就過來陪她。

　　肖戰(zhàn)呢最近都在國外拍戲，取景都在意大利，也沒太多時間回來，年末讓他也別來回折騰，在那邊沒什么事就多休息。

　　年末也常常去重慶看他爸媽還有爺爺，年末爸爸媽媽呢說是要去北極，年末擔心他們的身體扛不住，但是，他爸媽前半生都花在了她的身上，這后半生，他們想活的肆無忌憚一點，這樣一說，年末也就沒在多說，只讓他們注意安全，到一個地方給她發(fā)定位。

　　“來了，你這豆?jié){……”顧歡歡洗了兩個干凈的杯子拿在手里出來。

　　“嘭”年末恍惚間便突然倒下。

　　“末末！”顧歡歡手中的玻璃杯滑落，她沖上前，也不敢碰年末，她不是醫(yī)生，在沒清楚狀況前是不可以移動病人的。

　　顧歡歡肉眼可見地慌亂找著手機：“手機……手機呢？”

　　她翻著沙發(fā)，額頭上急出了汗，終于，在沙發(fā)的一角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120.電話很快就接了。

　　“怡園路嘉興小區(qū)八棟12樓605，我朋友暈倒了，快來。”顧歡歡盡量用很清楚很穩(wěn)定的氣息快速說清楚地點。

　　“怡園路嘉興小區(qū)八棟12樓605。”顧歡歡用最快的速度又重復了好幾遍。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度過那救護車來得那段時間，她最好的朋友就躺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也白地嚇人，幾乎有好幾次，顧歡歡都以為躺在地上的是一具尸體。

　　醫(yī)院。

　　“醫(yī)生，醫(yī)生，怎么樣了？她沒事兒吧？”顧歡歡在急救室外一直盯著那刺眼的紅燈。

　　當急救室的門打開時，顧歡歡用急切地詢問著，她的腦袋里其實是一片空白。

　　“小姐，請您冷靜?！弊o士柔聲道。

　　醫(yī)生摘下口罩道：“您是病人的家人嗎？目前的情況還不能確定，病人的血液已經送去檢驗了，會盡快出結果的，病人有些輕微的腦癥蕩，應該是暈倒時所致。”

　　“什么叫還不能確定？醫(yī)生，末末到底怎么了？”顧歡歡紅著眼眶死死地抓住醫(yī)生的白大褂。

　　“小姐，您冷靜冷靜。”護士小姐上前拉開顧歡歡柔聲道，卻極具震撼性。

　　醫(yī)生沉默了幾秒才道：“初步判斷是血癌。”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白血病。”

　　顧歡歡目光里全是難以置信，不由地后退了幾步，又慌不擇亂地上前抓住醫(yī)生的袖子：“還沒有確定不是嗎？那就有可能不是對不對？”顧歡歡的聲音里帶著恐懼，哭音以及不相信。

　　醫(yī)生見過太多這樣的病人家屬，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便走開了，希望不是吧，沒有誰希望是。

　　“末末……”顧歡歡跌坐在地上眼淚吧嗒吧嗒地滴在地板上，既然醫(yī)生說了，那么很有可能年末真地患上了那種病。

　　病房內。

　　顧歡歡還沒有緩過神來，坐在病床旁一直盯著吊瓶，年末醒來她都沒有發(fā)現。

　　“阿歡……”年末悠悠轉醒，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她這是怎么了？

　　顧歡歡這才反應過來：“末末，有哪里不舒服嗎？餓了吧，我馬上給你點一些粥?！闭f著便無神地掏著手機。

　　年末感覺自己頭很疼，有氣無力地笑道：“我這是怎么了，又不是得來絕癥，你那么慌張干嘛?！?p>　　顧歡歡眼淚瞬間便落了下來，又不敢在年末面前露出破綻，只能趕緊用手一抹：“你說什么呢，趕緊呸呸呸……”

　　剛剛年末還沒有醒來的時候醫(yī)生就已經找過她了，讓她趕緊通知年末家屬。

　　年末這下也慌了，顧歡歡不是個輕易流淚的人。

　　“阿歡，我……到底怎么了？”年末也不管手還打著點滴就抓住顧歡歡的手聲音顫抖著道，她的心里是慌得，她真的慌了。

　　顧歡歡頭一扭眼淚便吧嗒吧嗒流了滿面，她又不敢使勁，怕年末打著點滴的手碰著。

　　年末一見這情況心中有了數卻依舊不敢去猜測：“你不說，那好，我自己去問醫(yī)生?！闭f著就要起身。

　　“我說，我說！”顧歡歡趕緊按住年末的肩道。

　　年末這才看見顧歡歡的臉，她的眼里全是淚水。

　　“阿歡，我到底怎么了？”年末小心翼翼地盯著顧歡歡問道。

　　顧歡歡咬了咬嘴唇，最終無力地道：“白血病，中期?！?p>　　她說完這五個字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無力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年末也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沒事，你哭什么，我又沒死，這病不是還有得治嗎？沒事，沒事?！蹦昴┻B說著“沒事”，不知道她在說給顧歡歡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白血病，死亡率極高。

　　“醫(yī)生說，我還有多久？”年末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恐懼，用最平靜的語氣問道。

　　“找不到合適的骨髓的話，最多兩年?！鳖櫄g歡抹干凈眼淚，她不可以在末末面前哭。末末說的對，這病有得治，有得治！

　　“兩年，兩年……”年末嘴里呢喃著，還有兩年肖戰(zhàn)就可以……

　　“阿歡，我餓了?！蹦昴D出笑容撒嬌道。

　　“啊？哦……我馬上給你點?！鳖櫄g歡反應過來擦了擦眼淚趕緊打開手機，她知道年末最喜歡喝什么粥，愛吃什么小菜。

　　年末看著顧歡歡忙手忙腳的樣子心中一陣酸楚，何時這樣一個平日里在工作崗位雷厲風行的笑面御姐也變得這么慌亂了。

　　可是，她自己又何曾不慌亂，白血病，那就意味著萬里挑一的骨髓，不，是一百萬人的比例中她找不到與她相匹配的骨髓，那就只有……

　　外賣很快就來了，粥很好喝，是年末最愛的青菜瘦肉粥，小菜也很好吃。

　　“阿歡，我們回家吧?！蹦昴┓畔逻€沒有喝到一半的粥輕聲道。

　　二十多年來，她幾乎醫(yī)院都沒有進過，這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實在是讓她有些難受，而且，這里白茫茫的一片，讓她心生恐懼，以前，她從來沒有覺得死有多恐怖。

　　顧歡歡端起年末放下的粥道：“喝完這些粥，我去問問醫(yī)生?！?p>　　“嗯”年末結過粥點點頭。

　　主治醫(yī)生辦公室內。

　　“咚咚”

　　“請進”

　　顧歡歡走進室內，醫(yī)生坐在辦公椅上正看著病歷。

　　“醫(yī)生，我想問一下，這個病治愈的幾率有多大？”顧歡歡沒有發(fā)現她自己的聲音里小心小心再小心。

　　“百分之三十，年小姐的病情說實話，發(fā)現的不算晚，但是，目前還有很多病人都在等待骨髓匹配，如果您們有條件，還是轉去英國吧，那里的氣候也比較好，溫帶海洋性氣候對身體的恢復也很好，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更權威的專家?！贬t(yī)生盡可能地說出了最有效的辦法。

　　“我們馬上辦理出國，那邊的醫(yī)院還請醫(yī)生幫我聯系一下，病歷您們交接一下，一切就緒后我們馬上出發(fā)?！鳖櫄g歡現在顧不得那么多，只要有更大的機會，別說英國了，再遠她都陪著年末去，只要她可以重新健健康康地站在她面前。

　　醫(yī)生點點頭：“好，一個星期內給您具體消息?！?p>　　“謝謝醫(yī)生，我們今晚可以出院嗎？”

　　醫(yī)生有些猶豫卻還是點點頭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按時吃藥，不能再長時間看電腦手機這些具有輻射的東西了，病人現在的身體看著還算健康，可是她的造血干細胞已經減少很多了。”

　　“好?！鳖櫄g歡點點頭。

　　顧歡歡的家里。

　　“末末，先去洗洗，我給你溫杯牛奶?！鳖櫄g歡把一大袋的藥放下道。

　　年末有些虛弱，她的腦袋還隱隱作痛呢。

　　“昂?！?p>　　年末洗完澡就穿著件睡衣走出來拿著遙控器就調低溫度。

　　“不可以……醫(yī)生說你現在最好別感冒，你趕緊去穿件衣服?！鳖櫄g歡奪過年末手里的遙控器重新把溫度調了回去，

　　“阿歡，現在才九月份吶……”年末不可思議地看著溫度重新回到了26度。

　　“九月秋老虎知不知道，很容易感冒的，這個溫度剛剛好?！鳖櫄g歡將溫好的牛奶遞給年末。

　　年末癟癟嘴雙手捧著牛奶喝了一口，害。

　　顧歡歡來不及收拾自己就趕緊把家里一切有關輻射的全給關掉了，尤其是無線網，醫(yī)生說，年末的病與長期的輻射有關，她大學四年一直到現在都常常坐在電腦前寫文，飲食也不是很規(guī)律。

　　“末末，我們商量個事?！鳖櫄g歡坐在年末旁邊給她搭上一件外套。

　　年末知道，這是要說正事了。

　　“嗯?！?p>　　“我剛剛問醫(yī)生了，我們去英國吧，那里有最好的醫(yī)生，最優(yōu)秀得團隊，最多一個星期我們就可以出發(fā)?！鳖櫄g歡看著年末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英國？”

　　“嗯”顧歡歡點點頭，“我通知年阿姨吧，他們……”

　　“別，別告訴他們。”年末急道，不要告訴爸媽。

　　看著顧歡歡有些詢問的眼神，年末道：“我爸媽又不是醫(yī)生，我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是晚期沒得治，這不還有得治嗎，告訴他們，他們也是只能擔心，到時候更亂。”

　　顧歡歡想著也對，有她照顧年末呢。

　　“那……肖戰(zhàn)呢？”

　　年末的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肖戰(zhàn)……是啊，還有肖戰(zhàn)。

　　年末輕輕搖搖頭：“不要說?！辈灰f，她有沒有未來她根本沒有了把握，以前，她以為他們的未來很光明，她可以一直走下去，可是現在，她沒了底氣。

　　“阿歡……我……我其實真地好怕好怕?！蹦昴┮粫r間紅了眼眶，隱忍的哭腔令人心疼。

　　顧歡歡眼底的晶瑩重新匯聚，她握著年末的手緊緊抓住，不敢放開。

　　“我真的好怕好怕我在手術臺上再也醒不過來，以前，我總說生死由天，一切命中注定，但是，我現在真的好怕，我怕爸媽以后再老一點沒有人膝下承歡，我怕爸媽以后沒有人給他們披麻戴孝，怕每年的春節(jié)清明沒有人給他們上香，我現在還害怕我愛的阿戰(zhàn)往后余生再也沒有我?！?p>　　年末的聲音充滿了隱忍充滿了恐懼，她真的好怕好怕，原來，生命真的很渺小，渺小到不知道它什么時候就已經在加速溜走了。

　　顧歡歡抱住年末：“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我們可以治好，一定可以?！笨墒?，她的聲音里全是虛無。

　　“阿歡……我…我想先離開阿戰(zhàn)吧！”年末靠在顧歡歡的肩上輕聲道，語氣里卻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她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說出的這句話，離開肖戰(zhàn)，以前，她想盡一切辦法走近他，現在，她卻要主動離開他。

　　顧歡歡一愣，趕緊撫摸著年末的后腦勺道：“不用的，末末，不用的，肖戰(zhàn)一定會陪你度過難關的，末末，我們不用委屈自己。”

　　年末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顧歡歡的肩已經濕了一大片。

　　肖戰(zhàn)如果知道，他肯定會不顧一切，拋下所有去陪著她，可是，如果，如果她再也沒有醒過來，他以后又該怎么走下去？他怎么去愛上另一個女孩，他記性多好，他又多么重情。

　　“阿歡，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么辦，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可是，我有沒有以后我也不知道，我許不了他余生了呀……”

　　年末比任何人都想肖戰(zhàn)陪著她，比任何人都想……

　　“我的未來我已經看不見了，如果，如果我真地可以熬過去，我一定會回來找他，可是，阿歡，我不敢用我的兩年去與他的余生相賭，這一場賭注，贏了，則我和他攜手一生，輸了，那余生只剩下他一個人痛苦了，他多犟多狠的一個人啊，從來沒學過跳舞，二十幾歲了忍著撕裂的疼痛練舞，如果我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他一定會很久很久走不出來，我怕他的后半生沒有人陪他一起養(yǎng)幾只貓，陪他畫畫，聽他唱歌……”

　　顧歡歡咬著唇不敢哭的很大聲，年末愛慘了肖戰(zhàn)，舍不得讓肖戰(zhàn)最后記得的是她的遺像，就算她最后真地走了，肖戰(zhàn)多記得的也是她的笑顏，知道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著，而不是那一份冰冷的墓地。

　　“不會的，末末，你一定可以回來的，一定可以……”顧歡歡嗚咽著哭聲緊緊抱著年末。

　　年末擦擦眼淚從顧歡歡的肩上抬起頭擠出笑容。

　　“我明天回BJ，收拾行李?！?p>　　“我陪你?！鳖櫄g歡立刻道。

　　年末搖搖頭：“我現在又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p>　　“你今天暈倒了！”

　　“醫(yī)生也沒說這個病會隨時暈倒啊，沒事的，我收拾好了就去英國，醫(yī)院方面，你幫我交接吧?！?p>　　“我陪著你去英國，誰說你一個人去的?！鳖櫄g歡道。

　　年末：“嗯？你這邊工作……”

　　“工作我明天就會去人事部辦理辭職，末末，我會在你身邊，一直，一直。”顧歡歡剛剛在車上就已經向提了領導辭職，明天，她去辦理一些手續(xù)就可以。

　　“那王一博呢？你陪我去英國，王一博……”

　　年末還沒有說完便被顧歡歡捂住嘴：“如果我離開后他有了喜歡的人那也只能是我從未走近過他心里，末末，我現在和他是朋友，他對我，只想是朋友，如果我們從英國過來以后他的身邊還沒有人，那么，我或許該大膽地去追他，無論輸贏?！?p>　　年末狠狠地抱住顧歡歡：“謝謝你，阿歡?！?p>　　謝謝你，陪著我去一趟未知生死的路。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年末訂了第二天回BJ的飛機，本來打算訂經濟艙的，顧歡歡直接用她的手機給年末訂了頭等艙的位置。

　　“你現在不適合在經濟艙擠，我小富婆一個還養(yǎng)不起你？”顧歡歡訂好票后道。

　　年末無奈，伸手捏了捏顧歡歡的臉道：“是是是，顧小富婆，我的腰包里也不少呢。”

　　顧歡歡“嘁”了一聲將藥全部用袋子裝好：“知道了，年作家，年編劇，一本書好多好多錢的那種呢！”

　　“記得吃藥，我在你手機里安了鬧鐘，一響就是在提醒你吃藥了。”

　　年末點點頭：“知道了，我解決完就來?！?p>　　顧歡歡擺擺手：“不用，你別折騰了，從BJ直接飛英國，我這邊處理好了就來BJ?！?p>　　年末點點頭：“嗯”

　　這一趟回BJ，也許……算了，年末渴望活著，渴望回來可以與肖戰(zhàn)有個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