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大爺??!你怎么能這樣呢?我家小五雖說是命賤,但也生得俊俏模樣,你把她這一摔,就是摔了我的聚寶盆呀!”老鴇抱著小五痛哭流涕,好像親生母親一般。
小五捂著脖子,痛得說不出話來。她撕下一片衣角,把傷口纏住,但那血跡順著布片往出滲,一片殷紅,看著觸目驚心。
“再妨礙我公事,把你們都丟去牢獄!”領(lǐng)頭的恨恨道,轉(zhuǎn)頭朝妓院外走去。他被這兩個女人弄得思緒煩亂,一個頭兩個大。
“大爺,別走,你最少得賠償我五十兩銀子哪!”老鴇追了上去。
小五則自己捂著傷口,等待他們走遠(yuǎn)。她在門口瞧了半天,生怕領(lǐng)頭的人會折返回來。
她輕輕的走到院子?xùn)|北角,將墻邊的腳印用草劃拉掉。然后坐在那里靜靜休息。
“今天真是多虧了你!”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你還沒走呢?”小五痛得脖子抬不起來,斜著眼看著滿臉歉意的師邑。
“你為了救我傷成這樣我肯定不能走?。∥业昧粝聛碚疹櫮?!”師邑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倒是你,別再被他們逮著了!”
“沒關(guān)系!他們不會來了!能借你的脂粉一用嗎?”
“我還沒有胭脂水粉,不過我可以去借姐姐們的!你要送給誰?”
“不送給誰,我自己用!”
就這樣,師邑在小五的幫助下,變成了一個嬌媚的小姑娘,待搜捕的人走后,大搖大擺的出了妓院。
小五正值妙齡,傷勢好得很快,但有一條像蜈蚣一樣的突起,實在難看。老鴇擔(dān)心日后恢復(fù)不好,就在那傷疤上以金粉刺了一只鳳凰。
一日,小五像往日一樣,劈材、擔(dān)水……,雜活兒一樣都不少干。
正當(dāng)她專心生火準(zhǔn)備做飯時,灶火怎么也點不著,好多次,明明燃起了光亮,卻又熄滅,晨光明媚,無風(fēng)無雨。
她走到灶坑后面的柴堆上扒了扒,突然后面跳將出一個男子,嚇了她一跳。
定晴一看,原來是師邑。
“咦?你怎么沒走啊?沒找到你父親嗎?”小五很是擔(dān)心他的處境。
“找到了?。∥矣只貋砹?!瞧我給你帶來了什么?”師邑從懷里掏出一瓶金創(chuàng)藥和一塊玉花糕,遞給她。
“這個涂上,慢慢疤痕就會消失的!”
“這么神奇嗎?媽媽已經(jīng)幫我繡了這個!”小五說著,低頭讓師邑看她后頸上的金鳳。
“繡的不錯!不過,除卻了這只疤痕,會更好看!”
師邑摸了摸她后頸上的疤痕,曲曲折折一如他的心境。
“真舍不得離開,我要是能留在這兒就好了!”
“你是說扮成女孩子嗎?當(dāng)然不可以啊!要量身子,還要考核!”
“怎么量法?”
“看看與標(biāo)準(zhǔn)尺寸的差距嘍!如果差得遠(yuǎn)些,還要練習(xí)縮骨功,比如肩寬就要一尺六寸,象你的肩膀,哎呀,一下就露餡了!”
“小五,你跟我一起走吧!”師邑央求道,他心存感激,也舍不得離開這個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小姑娘。
“師邑哥,我自幼長在這里,已經(jīng)習(xí)慣了!等你以后安頓好之后,再來看我如何?”小五說什么也不肯離開這里。
師邑看她一味固執(zhí),便道:“小五,三年之后,我定來娶你回去!信物在此,等著我!”他將自己的左側(cè)佩玉解下,放在小五的手心。
它晶瑩剔透卻又溫潤清靈,雙魚的圖案打磨得極有光澤,連魚鰭處的折痕都雕刻得惟妙惟肖。
佩玉本是一對,那一只,就在汪忠序手上。也因為這只佩玉,給師家惹來了殺身大禍。
三年之后,邑父被那汪忠良誣告,說他私藏皇宮圣物,并拿出了那只佩玉交予皇上。皇上大怒,將夫婦二人流放西南,然而路上卻被奸人毒死。師邑和師香被邑父的好友袁其鑌救出,藏身荒野。
自此之后,師邑每天都刻苦練功,他一心替父報仇,只期待有一日,能將那汪忠良碎尸萬段。和小五的約定,他從未忘記,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直到他聽說她奪了花魁,嫁給了汪嵩。
他托袁來捎了一封書信給她。
前日如愿見到他以后,本以為她錦衣玉食,過得很好。沒想到胳膊上卻是青一塊紫一塊,連手指都被扎滿了密密的針眼兒。
兩人相見,都泣不成聲。兒時許下的諾言,他們從來不以為兒戲,尤其是師邑。他不介意苗五娘已是人婦,只會更疼她憐她,痛恨自己為什么沒有早一點把她娶過來。
然而還未來得及寒暄,一群黑衣人就從天而降。
汪嵩早就從家仆那里得到了師邑的書信,雖然那上面只有幾行字。
“知五娘之苦,恨萬里情長,思之如焚,愿長相聚。戌時城西桃林為盼!”
這些字被汪嵩看到了那還得了,他氣得臉上的橫肉一陣抖動,立刻將家丁護(hù)衛(wèi)全部派了出去,上演抓奸大戲。
可惜他老胳膊老腿趕不上年輕人的腳程,從轎上下來時奸夫已經(jīng)被黑衣人追得一去二三里了。
師邑將五娘藏在一個石洞里,再以大石封住洞口,掩以枯草。轉(zhuǎn)身引開黑衣人,一陣?yán)p斗后,黑衣人見打他不過,四散而去。等他回來時,五娘已不知去向,原以為她被汪嵩抓走了,夜探汪府,卻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
不論如何,那些都已經(jīng)成為過去,現(xiàn)在的五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不過不知為何,前日一見,依舊如故,而今日再見,恍如陌路。
師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苗五娘。
那日,他讓五娘不要出聲,靜靜的待在石洞中就好。
五娘不敢發(fā)出一丁點兒的聲音,甚至不敢大口呼氣。被師邑用大石擋住洞口后,洞內(nèi)更顯潮濕陰冷,甚至有點可怕。
人總會在情急之中從一個坑跳到另一個坑。所以,能否在快速作出決斷的過程中細(xì)心觀察,冷靜思考,沉著應(yīng)對,是避免連環(huán)跳的一大關(guān)鍵。
師邑以為五娘躲進(jìn)了石洞,汪嵩便尋她不著。疏不知,這真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而這次她是真的進(jìn)了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