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原來如此

　　“你怎么會來這？”

　　“和沈大人一起過來喝茶，恰巧經(jīng)過。”

　　呵呵，真是太巧了。

　　蘇云初沖他身后的深淵眨眨眼，深淵沉這一張臉，眼神復(fù)雜在看向她，她笑道：“沈大人，我們好久不見?！?p>　　“好久不見。蘇小姐還是一如既往，很好?！鄙顪Y輕道。

　　她微微一怔，纖長的睫毛輕顫，他話里有話。

　　李則明沖護(hù)衛(wèi)周知安使了個眼色，周知安頷首，和同樣守在門口的顧穩(wěn)來了個眼神交流，兩人一左一右，守在門口兩側(cè)。

　　他進(jìn)屋大方的坐到蘇云初的身邊，揚(yáng)了揚(yáng)眉，道：“玉暖暖是女眷，留在京中沒什么，不用非要逼吏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娶她，玉家只是皇室丑聞的替罪羊，皇上并不是真的要滅了玉家，不然何來當(dāng)初費(fèi)力提攜？”

　　他話鋒一轉(zhuǎn)：“只不過玉如灃回來的真不是時候，他把自己的后半生的仕途給斷送了?！?p>　　蘇云初眸子暗了暗，道：“玉家是他的牽絆，他不能不回來，他不得不回來趟這一趟渾水。”

　　“玉如灃至純至孝，或許從這點(diǎn)下文章，事情還有丁點(diǎn)兒的轉(zhuǎn)機(jī)?！鄙驕Y眉峰蹙起。

　　“怎么說？”蘇云初洗耳恭聽，他隨王伴駕多年，能摸得清當(dāng)今陛下的幾分脾性，隨便點(diǎn)撥幾語，便能省去他們大半的力氣。

　　李則明瞧了眼白青和碧水，兩人會意，躬身褪下，和守在門口的顧穩(wěn)周知安一起。

　　沈淵沉聲道：“皇上辛苦提拔起來的人，白白折了，自己才是那個最心疼的人?；噬险?dāng)鼎盛之年，朝中大半勢力卻把持在皇太子的手中，皇上才是最坐立難安的那一個?！?p>　　蘇云初會意，瞧了一眼在一旁閑散喝茶的李則明，了然一笑：“陛下這時候應(yīng)恨死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了吧？”

　　李則明手握兵權(quán)，正好能和李則顯相抗衡。他在軍中威望極高，輕易將兵權(quán)拱手讓人，反而讓朝中互相牽制的勢力失衡。

　　永安武將凋零，如今的天平倒向了李則顯一方。

　　李則明不以為然，沖蘇云初拋了個媚眼放電，故意拉長聲線道：“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蘇云初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絕對是故意的！還英雄？啊呸！

　　“沈大人是六皇子一黨？”

　　沈淵坦然道：“當(dāng)然?！?p>　　李則明黑白分明的眸子閃著光彩：“還有什么要問的，趁這個機(jī)會一并問了吧。”話落，他目光斜道沈淵那，語氣淡如云煙：“你還有更想問的吧？”

　　確實(shí)，每次和沈淵見面，她都懷疑沈淵和蘇子洋有聯(lián)系，可兩個人的相貌無一處相同，脾氣秉性也南轅北轍。

　　記憶的深處，蘇子洋溫潤儒雅，面前的沈淵卻冷酷如冰。

　　即使這樣，她還是懷疑。

　　她微微瞇起眼睛，語氣淡然：“不知沈大人認(rèn)識一位叫蘇子洋的？”

　　沈淵端起茶盞的手頓住，她斜眼看向李則明，又將目光從新投道他身上，一字一句道：“蘇子洋？沈大人熟悉嗎？”

　　沈淵臉部線條僵硬，蘇云初洞若觀火，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diǎn)著桌面，心如口渴之人面對著一盞冒著疼痛熱氣的茶，端起來燙，放下來熬。

　　李則明提點(diǎn)道：“門口守著顧穩(wěn)和周知安，還有蘇將軍生前培養(yǎng)出來的兩個頂級殺手，屋子周圍一時半刻還插不進(jìn)礙眼的釘子?！?p>　　冷酷如冰的人內(nèi)心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煎熬，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似是在一瞬間做了什么重大決定，再次睜開眼睛，卸下了所有刻意的偽裝，嘴角蕩起一抹溫柔的笑，語調(diào)清淺：“云初，我就是蘇子洋，你面目全非的哥哥?！?p>　　上次蘇云初派白青刺殺皇上，是他暗中幫忙除了禁軍副統(tǒng)領(lǐng)，保他們?nèi)矶耍悴碌搅诉@個結(jié)果。

　　他瞞不住了。

　　透亮的眸子里嗜滿淚水，淚水順著眼瞼流出，路過指縫，吧嗒吧嗒落在地面，砸起小小的水花，蘇云初無聲的崩潰大哭，游絲的線索被串聯(lián)在一起，印證了她最不想接受的事實(shí)。

　　沈淵是她消聲覓跡了四年的哥哥。她從他的身上看不出半點(diǎn)從前的影子。

　　她看懂了他眼底溫柔之上的隱忍和痛苦，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一個人經(jīng)歷了怎樣殘酷的事情，會讓他心甘情愿的改頭換面成為另一個人。

　　李則明的手揚(yáng)在半空中，突然僵住，沉靜的眸子深不見底：“你們兄妹二人安心敘話，我在外面等候?！彼胍参勘罎⒌呐耍钟X得自己此時此刻沒有資格。

　　他細(xì)心的將門掩蓋好。

　　沈淵伸出手，輕輕搭在蘇云初顫抖的肩膀上，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別難過，事情早就過去了。傷口早就不疼了?！?p>　　“蘇子洋，你對自己太狠了?！碧K云初啜泣道。

　　沈淵淡然一笑：“是這世道容不下我，因?yàn)槲沂翘K卓出色的兒子?！碧K卓死后一月之內(nèi)，他在邊關(guān)趕回京城的路上，遭遇了不下十次的暗殺，最后在李則明的暗中幫襯，才偷偷摸摸的趕回淮陽城，和蘇云初匆忙的見了一面告別。

　　他發(fā)誓，用余生為蘇家雪恥。

　　回憶起過往，他的眼神中透著絕望，伸手輕輕撫順?biāo)秊鹾诘拈L發(fā)：“爹的死是皇室辛秘，是皇室不能扯開的遮羞布，要給爹娘翻身，除了改朝換代沒別的法子?！?p>　　“所以，你選擇潛伏在皇帝身邊伺機(jī)而動？”蘇云初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仿佛看到了天使的邪惡面孔：“不僅如此，你還要將李則明扶上皇位？”

　　他沉吟了片刻，盯著她的眼睛，道：“我要讓蘇家恢復(fù)昔日的榮耀！放眼整個李氏皇朝，只有他才會給爹娘平冤。因?yàn)樗臀覀円粯?！一樣痛恨李氏皇朝！?p>　　蘇云初慘然一笑，瞬間明白了什么似的：“呀，原來如此啊。”面前的蘇子洋好恐怖，對她的溫柔就如魔鬼的假意偽裝。她深知魔鬼的善變，沈淵比魔鬼更令人生畏，沈淵比魔鬼多了一顆鮮活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