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把老師們混了個面熟,各種課程怎么安排弄明白之后,已是星垂平野闊。
回到家后,白居易按李冶所教的咒語將忘歸封存在了法印之中。
“我答應(yīng)秋娘學(xué)成回去,如今所學(xué)的都是與琴技不相關(guān)的,不知道她會不會失望……”
“樂天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無論如何,你都是大家的驕傲!”劉禹錫鼓勵道。
“休息吧!累了……”白居易拋下這么一句,黯然向自己屋內(nèi)走去。
“樂天!”
“還有事嗎?”
“明早見!”
“嗯,好夢?!?p> ……
是否月光真的能悄悄改變一個人?不然為何,每一天都是新的自己呢?
第二天躺在這張陌生的床上,明明是一樣的疲憊,為何反是睡不著了呢?樂天,這個字是誰給自己起的呢?是秋娘?是狠心拋下他的父親?還是已經(jīng)過上她想要的生活的娘呢?
他心想著:哪天回去問問秋娘吧,“樂天”為字,是讓我知命,還是愿我無憂?
第二天早上,天氣陰沉沉的,也不知道會不會下雨,昨日洗過的衣裳還沒干,白居易想著萬一再把這一身白衣弄臟了就沒得換了,就向劉禹錫借了一身玄色的外衣,就連發(fā)繩也換了一條,免得又落了某人的話柄。不過這么一看倒是更顯高挑與成熟了。
秋娘說了:世人傲慢,就連衣著顏色都要分出個三六九等,黃色至尊、白色輕賤。雖然樂師戲子之類穿衣不會受條條框框限制,但是素衣白裳、安分守己,不會教旁人覺得僭越。
可秋娘又說:白衣又如何?不必自卑,就算營著下九流的行當(dāng),只要不輕賤自己、放縱自己,也是堂堂正正的真君子!
不過秋娘現(xiàn)在不在身邊,先換了這身白衣也是可以的吧!
又到墨冉軒,元稹今日沒陪他們來,見到蘇軾的時候可是分外尷尬。不過得虧他的存在,女弟子只多不少。
“好俊俏??!”(?????)幾個姑娘竊竊私語,有實在喜歡這種類型的人甚至不禁喊出了聲音。
就連葉蘭和倩兒也不禁多顧盼了幾眼,白居易望了一眼蘇軾,仿佛在告誡他不許小瞧自己。
幸好娘留給自己的,不僅是冠絕江州的琴技,還有令人為之傾倒的好相貌。
劉禹錫湊到白居易耳旁低語道:“為何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會有這種效果?。∶髅魑乙埠芎仙淼穆铩?p> “誰叫你天生一副娃娃臉,怎么也長不大的樣子?”
“樂天!”劉禹錫很不服氣“你又?jǐn)[出一副哥哥的樣子!”隨即站到白居易身前,用手在他們頭上比劃了一下,示意自己現(xiàn)在長得不比對方低?!吧脑琰c也不算什么嘛?!?p> “你看!你還小孩子脾氣!”白居易笑著搖搖頭,“看來小幾個月也還是弟弟呀!”
阮籍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容光煥發(fā),看來昨天晚上沒有喝多啊!
“請各位入座?!?p> 待到四下安靜,阮籍款款道:“今日想給大家出上一題。君子當(dāng)志存高遠(yuǎn),淑女當(dāng)蘭心蕙質(zhì)。人存于世,皆有執(zhí)念。換句話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愿,無論這愿望是大是小,但求問心無愧!”
末了,多數(shù)人都是久久不敢提筆。況且女弟子較多,都是怕有一字不當(dāng),露了芳心夢懷的。
男子倒是爽快得多了,反正自己想做的事很多,隨便寫個什么都算吧!何況,這只是書法課。
阮籍搖著扇子,在書桌之間游走。
蘇軾蒼勁有力地寫下:卓然不群。
柳永搖著扇子寫下了紅袖添香四個字
阮籍看著這一幕笑而不語,可轉(zhuǎn)到劉禹錫身邊,看到紙上方方正正的寫了四個字:天下太平——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就不為自己和家人多想一想嗎?天下太平這個心愿是不是說得太大了啊?”阮籍小聲地問到。
“嗯,那就再加一條吧!”隨即又寫了一句:親友安樂。
“沒了?”
“應(yīng)該就這樣吧!如果說我想吃爹做的飯,先生會嘲笑我嗎?”
阮籍搖了搖頭,“為何希望天下太平?”
劉禹錫娓娓道來:“因為我的家鄉(xiāng)就是個太平安寧的地方,可我聽說北方好多州縣都是戰(zhàn)亂頻發(fā)。爹說醫(yī)者雖有救死扶傷的使命,卻能力有限。如果有一天,戰(zhàn)火蔓延到家鄉(xiāng),這樣安寧的日子就沒有了吧……”
阮籍點了點頭,想起自己的過往?!拔揖褂行┝w慕你了!”
一旁的白居易把才寫完的字揉成一團(tuán),扔到一邊。
“何故如此?”阮籍輕輕取過那個紙團(tuán),展開——原來是周圍多濺了幾滴墨水。
“見到母親?!比罴v紙上的字念了出來。
“哈哈哈哈!”四周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原來是個媽寶呢,想娘親了吧!”(⊙▽⊙“a
“也難怪要揉掉呢!”?(????)
“肅靜!”阮籍高聲呵斥了一聲,“莫管無關(guān)之事?!比缓笥中÷晢柊拙右祝骸罢娴氖窍爰伊藛???”
白居易搖了搖頭:“不全是吧……”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
“你既有難言之隱,我也不便多問,總之莫為了別人的冷言熱語將自己的心擾亂了。目的純粹的人往往才能走的更遠(yuǎn)?!?p> “多謝先生?!卑拙右状瓜铝搜?,只留有淡漠的余光,仿佛不甚在意的樣子。
一直到離開的時候,他也始終是這副神色。
劉禹錫只是靜靜地跟在一旁,也不知道怎么說才能讓白居易忘記剛才的不愉快。
為什么樂天無論到了哪里都免不了遭人非議呢?這也太可憐了吧!劉禹錫心想。
有時候很想安慰一個人,卻又覺得自己沒這個資格,既無法感同身受對方的痛苦,也沒辦法改變已有的事情,說什么仿佛只能調(diào)節(jié)那一刻的沉寂與尷尬,對于治愈他人卻于事無補(bǔ)。人,就像言語那樣無力,何況,現(xiàn)在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呢?
“白居易!”
身后傳來一個姑娘的聲音。兩人回頭張望。
“姑娘有何指教?”
“你……你不要難過,我明白你的心情!”少女憋紅了臉,磕磕巴巴地說著:“我也會想家,但又怕別人笑話,一直不敢說出來。你很真誠,也很厲害,我,我就挺喜歡……你的”最后幾個字,小的快聽不見了,那姑娘也趕緊跑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白居易嘴角揚(yáng)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看來,比起朋友,陌生人的關(guān)心更有意料之外的效果啊!還是只是純粹的重色輕友呢?劉禹錫仿佛又總結(jié)出一條人生哲理。
下一節(jié)課是比較讓白居易頭痛的一節(jié)了——劉伶的靈獸課。
劉伶?zhèn)€子不高,身材圓潤,總是瞇著眼睛,說話時口音極有特色。雖說沒有帥氣的外表,可他的課堂里人是最多的。一則這位老師很有意思,二則這是考核的熱門考點。
“來,白居易,六足四翼,見則天下大旱,是為何物???”劉伶第一個就點了白居易名字——這可是重點關(guān)注對象。
“難道是?蝗蟲!”
“我難道是教人種地的嗎?”劉伶皺了皺眉,“昨天給你的書看了嗎?”
白居易忽然瞳孔放大,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拔彝?!”
“先生,樂天昨晚有點難受,所以才早早休息的?!眲⒂礤a馬上幫好友解了圍。
“畢竟我也不是什么兇神惡煞,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問一個昨天講過的?!眲⒘婵刂浦v桌前的機(jī)關(guān)打開一道光幕,上面有四張畫像。
“這四張鮫人和海妖的圖中,哪個是海妖???”
“這……”白居易將手懸在空中,努力的在找不同。
后面?zhèn)鱽韮陕暻米雷拥穆曇簟?p> “第二個。”
“嗯,好!”劉伶點了點頭。
正當(dāng)白居易松了口氣,劉伶又問到:“那是是雌是雄啊?”
劉禹錫在白居易背后悄悄寫了一個“女”字。
“是雌的吧!”白居易擠出一個求放過的笑容。
“不錯不錯?!眲⒘纥c了點頭,“昨天見你上課的狀態(tài),還以為你聽不懂我的課哩,看來你學(xué)得還不錯啊?!?p> “謝謝先生?!?p> “還有,今天少盯著女學(xué)生看?!?p> “呃……好?!?p> 屋內(nèi)一片歡樂輕松的氛圍。
靈獸課涉及內(nèi)容眾多,從有典籍以來的所有奇珍異獸,鬼怪傳說均有涉獵。白居易素來愛看些民間的小說話本,本來很感興趣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學(xué)習(xí)的具體內(nèi)容和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天壤之別。
“分辨鮫人和海妖?這種奇怪的題目究竟是誰這么無聊想出來的!看起來真的一樣啊……”課后白居易悄悄抱怨著“還有,長著六條腿四只翅膀,會帶來饑荒的,難道不是蝗蟲嗎?”
“是肥遺吧,書上說是一種很大的蛇。雖然樂天說的有道理,可靈獸課怎么會學(xué)蝗蟲呢?”劉禹錫答道,“鮫人和海妖外觀上最大的區(qū)別在于鱗片,鮫人長著晶瑩剔透的魚鱗,而海妖長著細(xì)密的蛇鱗。想來是因為樂天沒見過蛇,我待會兒給你捉一條來看看?!?p> “別了!”白居易一推手,“那雌雄又怎么判斷?”
“好說??!和人一樣,看胸部就可以了?!?p> 白居易嗤笑一聲:“你還真機(jī)靈!”
劉禹錫一臉驕傲,“我昨天晚上翻完了半本書!雖然圖畫得丑了寫,跟醫(yī)書相比還是好記多了?!?p> “夢得總是對所有的事情充滿了熱情啊!”
“我還挺想留在這里的,所以要用功呀!”
白居易眼前一亮,說:“那就好,我還怕你心里怨我連累你呢?!?p> “你再說這么見外的話我就會生氣的!”
“好??!我還想看看你生氣是什么樣呢!”
“白居易!”劉禹錫笑著說,“我現(xiàn)在很生氣!”(??ω??)
“哦!”Σ(????)?
他們旁若無人的笑聲仿佛能感染整個書院的人。
一旁李白杜甫二人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杜甫:“師兄,他們會不會過于松散了一些,畢竟三個月轉(zhuǎn)瞬即逝?!?p> 李白:“應(yīng)該沒問題吧!季蘭說他們表現(xiàn)都不錯?!?p> “不抓緊時間怎么能完成測試要求的內(nèi)容!師兄,你是怎么考慮的?”杜甫眼神中流露出期待,覺得無所不能的師兄應(yīng)該有什么高見。
李白:“我還沒考慮過。就先這樣吧!”
杜甫:“……不愧是師兄。”
就這樣,白居易和劉禹錫的學(xué)習(xí)生活步入了正軌。即使比普通弟子日程安排得緊湊許多,他們過得也很高興。
練書法,背書,習(xí)武,學(xué)習(xí)制作法器,學(xué)習(xí)各種法術(shù)和咒語……難關(guān)重重卻也樂趣無窮。
白居易恍然想起七歲的時候。他羨慕劉禹錫可以去私塾讀書,給他講各種新鮮的事情。
杜秋娘為了滿足他的心愿,就帶著白居易去找私塾的趙先生。
不知怎的,找了幾次對方都找借口推來拖去的。
“先生,我杜秋娘不缺錢,你為何不讓這孩子上學(xué)!”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他,他就不適合來讀書?!?p> “我家孩子可聰明了,學(xué)什么都又認(rèn)真有刻苦!”
“你怎么就不明白……”
正說話間,劉禹錫跑了出來?!皹诽?!你來找我了嗎?”
“誒?這不是那個,那個‘沒人要’的小子嗎!”另一個大點的男孩說到“劉禹錫你怎么還認(rèn)得青樓長大的人?”
“誰家的孩子這么口無遮攔!”秋娘怒喝一聲,“我的樂天怎么就沒人要!”
杜秋娘一把拉過那個男孩,讓他道歉。
“對不起!”男孩顫顫巍巍的,“還有,告訴你爹娘,我們樂坊,不是青樓?!?p> “秋娘,你明白了嗎?我也是為著大家考慮?!壁w先生問到。
“好!好!我明白了?!鼻锬飫勇牭穆曇纛澏吨皹诽?,咱們回家。想學(xué)什么,我來教你?!闭f罷,牽起白居易的手。
“嗯!我最喜歡秋娘了!秋娘別難過……”
劉禹錫有些慌亂:“樂天!明天還來嗎?”
白居易招手告別:“不來了!我喜歡在家里待著?!?p> 夕陽的余暉下,劉禹錫目送著那堅強(qiáng)又無助的身影遠(yuǎn)去。
“哼!都怨你!”劉禹錫往那男孩的胳膊上打了一拳,“他明明很想來念書的……”
“好啦好啦,別鬧了。你們差不多也各回各家吧!”
……
時間會證明一切,白居易知道,自己能有今日,都是因為一個人的執(zhí)念與堅持。她的心,怎么能被辜負(fù)!
慢慢的,白居易很少夢到家鄉(xiāng)了。慢慢的,三月之期已經(jīng)過去了三分之二。
晨寂LP
到了這里,本書的又一個重要元素出現(xiàn)了,那就是山海異獸。《山海經(jīng)》經(jīng)過后世的改變衍生已經(jīng)高度藝術(shù)化了。不過,在不同作者的筆下依舊可以產(chǎn)生新的火花。到了小說的第二卷,世界觀和地圖都會擴(kuò)大,各類異獸將以尊實原著而又全新的身份亮相。本章也有一個重要的伏筆哦!雖然從寫書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什么讀者,但我一定會努力讓這本書被更多人知道,讓古老的文化以這樣的方式為世人所知所愛,煥發(fā)不同的光彩!這是我2020年的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