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爺回來了?！贝巴庥腥苏f話，像是之前那個(gè)叫杏兒的丫頭。阿素聽了這話，立刻緊張起來，臉上的紅暈尚未褪去，手足無措地推了推我，說道：“你快帶著安寧走吧，若是讓爹爹知道你們來了，他會不高興的?！?p> “無妨，我今日來，就是要和他談一談的。他是你的父親，我要娶你，自然要征得他的同意?！彪m然有些擔(dān)心，但我還是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來，不然讓阿素看出我的擔(dān)心來，只怕會更慌張。
阿素怔怔地看了看我，有些不放心，卻也沒說什么，只是開了門，帶著我來到院中。杏兒正帶著安寧在院子里玩兒呢，李相走了進(jìn)來，見了我們，先是一愣，隨后便上前行了禮。
“二位殿下今日怎么來我府上了，也不差人提前打個(gè)招呼，我們也好早做準(zhǔn)備?！崩钕嘣掚m是這么說，眼里早露出不悅來。
“安寧聽說阿素病了，想來看看，李娘娘說她總呆在宮里也悶得慌，便讓我?guī)鰜?。今早已差人給府中報(bào)了信，想來是李相出門早，所以沒有遇見?！?p> “既是如此，那是我怠慢了。時(shí)候也不早了，二位殿下也該回宮了，免得天黑了娘娘記掛?！崩钕嗟哪樕l(fā)難看了。
“我還沒跟阿素說上幾句話呢，今天出宮之前母妃說了，要我不用急著回去，就是在李相府上用晚膳也無妨的?！蔽艺胫撊绾位貜?fù)李相的逐客令，安寧倒搶先開了口。
“爹爹，公主專程出宮來看我，若是連頓飯都沒吃，人家要說我們不知待客之道的。”阿素看著李相，也開了口。
“也罷，二位殿下若是不嫌棄寒舍的飯食粗陋，便留下一同吃飯吧?！崩钕嚯m有些勉強(qiáng)，還是答應(yīng)了。
這頓飯吃的倒沒有我想象中沉悶，安寧一直拉著阿素說話，李相偶爾也笑著敷衍兩句。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一會兒該如何和李相談，連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也沒留意，真真是食不知味了。
吃罷了飯，我正猶豫著該如何開口，李相倒先開了口：“阿素，公主之前說沒跟你說上幾句話，你現(xiàn)在帶公主回屋，好好地說說話吧，我也有話要對大殿下說?！?p> 阿素聽了這話，又些擔(dān)心地看了看我。我向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便牽著安寧離開了，屋內(nèi)的丫頭們也都不用吩咐，知趣地離開了。一時(shí)間只剩下我和李相，氣氛便立刻尷尬起來。
“殿下今日來我府上，只怕不只是因?yàn)楣飨肽钏貎旱木壒拾?？”李相沉著臉問道?p> “是”，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昨夜李娘娘告訴了我阿素這陣子為何病著出不了門，所以我才來的，想和她談?wù)?，也想和您談?wù)??！?p> “那不知殿下和素兒談了些什么？”李相接著問道。
“她告訴我她的心意依舊沒有改變，她還是想和我在一起?！蔽铱粗钕啵蛔忠痪涞卮鸬?。
“那么殿下的心意呢？是否也依舊如初？”
“是”，我看著李相，點(diǎn)頭答道。
“看來殿下對素兒，是真心的?！崩钕噍p嘆一聲，繼續(xù)說道：“既是真心的，那我便直說了，殿下當(dāng)真覺得阿素嫁了您，能一生安樂嗎？”
我動(dòng)了動(dòng)嘴唇，想要說出那個(gè)“能”字，可自己也明白，以我的立場，根本無法做出這樣的保證，只能說了句：“我會拼盡全力，讓她一生安樂的。”
李相沉默了一會兒，苦笑了一下，說道：“看來殿下也知道，素兒若是嫁了您，難保一生安樂。不瞞您說，其實(shí)從前有一陣子，我是希望她能嫁給您的。我從楚國一個(gè)看守倉庫的小吏，做到如今大乾的丞相，要是說我沒有野心，不肯鉆營，連我自己也不會相信。所以從前送錦兒入宮，我是很樂意的。后來看您和素兒相處得也甚好，我也動(dòng)過把她嫁給您的心思。而且我心里也明白，陛下若是給您指婚，我家素兒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p> 李相說到這里，輕嘆一聲，才接著說道：“可是后來，我這份心思，逐漸地就變成了害怕。錦兒那樣聰明，心思又縝密，在宮中也免不了遭人暗害，素兒心思那樣單純，若是與錦兒易地而處，只怕會早早地送了性命?！?p> 李相的聲音有些發(fā)抖，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不怕您說我心腸硬，那夜在城門口，我看見素兒假裝被颯露挾持的時(shí)候，恨不得自己沒有生過這個(gè)女兒。她做出這樣的事，根本沒有考慮過后果，沒有想過自己可能連累全家為她的沖動(dòng)陪葬。我那夜說得那些話，雖然聽著傷人，可若是再來一次，我還會這么說?！?p> “那夜之后，我徹底明白了，以素兒的心性，根本不能嫁入皇家。我是她的父親，不能看著她隨時(shí)有送了性命的危險(xiǎn)，我也是一家之長，不能冒著全家被株連的風(fēng)險(xiǎn)，成全她的心思。殿下是陛下的長子，如今又身負(fù)監(jiān)國的重任，未來的前途自然是好的。以殿下的身份和地位，需要的是一位能輔佐自己圖謀大業(yè)的正妻，不是一個(gè)單純沖動(dòng)的戀人。素兒這樣的性子，做個(gè)得寵的側(cè)室都難，別說是殿下的正妻了。殿下現(xiàn)在年輕，一時(shí)轉(zhuǎn)不過彎來也是有的，您是個(gè)聰明人，我想我這番話說上一遍，您自然就明白了。無論為誰著想，您和素兒，都不該在一起。“李相說罷，看著我的眼睛，等著我的回答。
“我不喜歡皇宮，我母妃去世之前，說她這一輩子都困在這宮里，看著這宮里的人為了權(quán)力爭得你死我活，連做人的本心都丟了。她不想我成為這樣的人，她希望我能做一個(gè)正人君子，娶一個(gè)喜歡的姑娘，平安喜樂地度過此生。那時(shí)我才六歲，雖然不大懂，但還是把這些話牢牢地記住了。未來會如何，我也不知道，可我能夠保證，我想要的未來，只有阿素是最重要的，我愿意為了她，放棄其他的一切。”我看著李相，鄭重地說道。
李相扯了扯嘴角，苦笑一下，說道：“我相信您的真心，只是人活在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又豈是真心能夠左右的。您難道真的以為以您的身份，放棄一切是一件容易的事嗎？”
李相說罷，起身看了看窗外，說道：“時(shí)候不早了，請您帶著公主回宮吧。我的話，還請您能好好想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