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拓海盯著手中冰玉珊瑚,仔細看了好一會,才看清此物內(nèi)里,是由一條條細長管狀物組成,世間珊瑚大都如此,這點并不算特別。
但在它最中心處的幾條細管中,卻可以見到有幾只極細微的小蟲子,正在輕輕蠕動。
這小蟲子,無色透明,如水似冰,細長體型還不及繡花針的百分之一,若非有梅玄清的法力靈光在旁襯托,僅憑肉眼還真瞧不出來。
梅玄清說道:“有了活體珊瑚蟲存在,你這塊冰玉珊瑚就可以慢慢培養(yǎng),從而生長出更多的冰玉珊瑚?!?p> “那我以后服用靈丹修行,豈不是再也不用擔(dān)心丹毒淤積?”鄧拓海面色一喜,語氣急迫問道。
梅玄清點點頭:“理論上確實如此?!?p> “不過,冰玉珊瑚自然生長極其緩慢,動輒千百年才能增加一寸,你終其一生,怕是也享用不到一兩次?!?p> 鄧拓海聞言,面色一黯,剛泛起的希望頓時被打得稀碎。
“你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浮氣躁,凡事不知足?!泵沸逵行┖掼F不成鋼的訓(xùn)斥道。
“這種靈物在修真界本就十分少見,屬于有靈石也難買到的好東西,就算是市面上偶爾出現(xiàn)一兩塊,也全都是些死物?!?p> “你這塊之中能有活體珊瑚蟲,本就極為神奇,更何況它還是取自四級吞沙鲼腸胃之中,沒被完全滅殺,不得不說你的運氣之好,讓老夫都有些嫉妒。說實話,若非老夫修行不靠丹藥,不然連老夫見之都會動心,不會再還給你?!?p> “老夫之所以說這么多,就是想讓你明白此物有多珍貴,日后絕不可將之輕易示人。老夫會對外宣稱,此物已經(jīng)歸我所有,姬老兒自有老夫應(yīng)付,其他人也沒有必要再打你主意?!?p> 梅玄清說著,翻手取出一物,將之拋給鄧拓海:“這塊下品冰靈石,你先拿著吧,可以將其內(nèi)部挖空,將冰玉珊瑚暫時放進去,這樣有助于珊瑚蟲存活。等你日后有了可裝活物的靈獸袋,再將它們收進去養(yǎng)著?!?p> “至于如何處置這塊冰玉珊瑚,是碾碎成粉末服用,還是留著慢慢培養(yǎng),東西是你的,還是由你自己決定。”
“老夫只能給你一個建議,最好二者擇其中,只在表層刮取三錢,夠你這一次使用就行,剩下部分還是留下慢慢培養(yǎng)。畢竟活體冰玉珊瑚蟲極其罕見,一旦失去了這次機會,你終其一生也難找到下一塊?!?p> 外公梅玄清一番建議,鄧拓海聽了很心動,只是想及培養(yǎng)此物的時間是如此漫長,他又有些泄氣。
“花一輩子工夫去培養(yǎng)它,自己到死也享用不上,全都留給后人?”想到此處,鄧拓海不禁搖頭。
說到底,畢竟他才年方十五,自己都是個半大孩子,這么小小年紀(jì),哪里會考慮到未來子孫的需求。畢竟單是生兒育女這種事,對他而言都有些虛無縹緲。
不過這件事,若是放到族長鄧承坤頭上,或許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慢慢培養(yǎng),留給族中后人。
梅玄清見鄧拓海的失望神情,出言安撫道:“你不用擔(dān)心,老夫既然給出建議,自有解決之法。”
“老夫剛才說冰玉珊瑚生長緩慢,那是在自然生長的條件下。只要你舍得耗費大量的冰系靈物,就能大大縮短冰玉珊瑚的生長時間。”
梅玄清說著,取出一枚空白玉簡,置于眉心片刻,便將玉簡扔給鄧拓海。
然后,他接著解釋道:“老夫在玉簡中,記了一些培養(yǎng)冰玉珊瑚所需的冰系靈物,等你加入覆海宗,自可以慢慢留意。相比冰玉珊瑚的少見,這些冰系靈物并不算難找,其中有許多在宗門內(nèi)部就可以換到,當(dāng)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夠的靈石或貢獻值?!?p> 梅玄清說到此處,將隔音罩一收,擺擺手道:“你先回家去吧,你外婆聽說你失蹤,還在家著急呢。這只吞沙鲼妖尸,用得上的部位你就取走,剩下的留在這,老夫會折成靈石給你捎回去?!?p> 鄧拓海在妖尸上擺弄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向外公梅玄清告辭一聲,朝遠處隔水靈光罩而去。
…
時間悠忽而過,轉(zhuǎn)眼又是十余日。
梅塢島瀉湖諸峰中,有一座名為傳送峰的緊要之地。
這天正午,在傳送峰的山腹石殿中。
走進來兩人,正是鄧拓海和他小舅梅方青。
兩人來此的目的,乃是借用梅家的傳送陣,趕往覆海宗。
此時已是正月二十九,離覆海宗大開山門的日子還剩下三天。
過去的十幾日,鄧拓海一直待在潮音洞中,白天在家陪陪外婆,夜晚在無底淵獵殺妖獸。
相比起正月十五那晚的情形,如今無底淵已經(jīng)大變模樣。
當(dāng)晚那一戰(zhàn),梅家駐守修士折損嚴(yán)重,先后有四名筑基修士隕落,損失的練氣修士更是多達兩百多人。
尤其是甲字營左翼百人隊的第三小隊,損失尤為嚴(yán)重,除了僥幸存活的鄧拓海和花沖兩人,其他全員覆滅。
好在自那晚的洶涌獸潮后,無底淵又恢復(fù)了往昔正常狀態(tài)。
接下來的十幾天里,已上調(diào)至第一小隊的鄧拓海,也不過和其他人合伙獵殺過一只筑基級別妖獸。
如今,伏妖網(wǎng)法寶早已修補完好,金丹級別妖獸再無逃出的可能。而且就在三天前,梅重山下令從覆海宗調(diào)派的三十臺破陣弩,已經(jīng)運至潮音洞。
之前蕭瑯在世時,覆海宗針對下屬勢力的破陣弩禁令,就連梅家都沒逃過;如今梅重山掌權(quán),他頗有幾分把潮音洞防務(wù),從梅家納入覆海宗管理的意思,并且已經(jīng)到了開始執(zhí)行的程度。
此時的無底淵,有了破陣弩相助,就算是只憑練氣修士,射殺筑基級別妖獸,比殺雞宰牛也難不了多少。也正因此,雖然駐守修士折損嚴(yán)重,梅家并未再增派兵力。
聽外公梅玄清講,覆海宗接手后,反而還要裁汰部分駐守修士。這消息,也搗得潮音洞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職位不保。
對于眾人的擔(dān)憂,鄧拓海感受不深,說實話也不太在意,他于潮音洞只是一枚匆匆過客,覆海宗才是他的下一站。
甚至,他是期待著覆海宗接管潮音洞的,這樣一來,外公梅玄清鎮(zhèn)守此地只會更加輕松,或者更進一步,能自此脫離潮音洞這份苦差事。
令人意外的是,那位和鄧拓海相熟的花沖,看其神態(tài)輕松,好似對裁人之事也不太在意。就在鄧拓海出發(fā)的當(dāng)天,花沖也悄然離開了潮音洞,不知去處。
此次鄧拓海前往覆海宗,一直跟隨他的李靈兒并未一同離開。
畢竟覆海宗是處陌生之地,而且他本身加入宗門,說破天也只是個最底層的普通弟子,若是隨身還帶著一個丫環(huán),成何體統(tǒng)?
如今,李靈兒留在了外婆身邊,而且看樣子外婆還很喜歡李靈兒,大有將其收為干孫女的意思。
鄧拓海也沒搞明白,這才短短一個多月,她倆之間為何會相處這么投緣。真心說起來,身邊突然沒了一位俏生生的佳人陪伴,鄧拓??偢杏X少了點什么。
就在鄧拓海愣神的片刻間,小舅梅方青已經(jīng)與看守傳送陣的筑基修士辦完手續(xù),石殿正中突然靈光四溢,傳送陣已然開啟。
鄧拓海不再胡思亂想,梅塢島諸事暫時拋卻腦后,他未來需要面對的,將是一片更廣闊的的天地。
跟在小舅梅方青身后,鄧拓海毫不遲疑,一步踏上傳送陣。
片刻之后,一道光柱沖天而起,鄧拓海兩人身形一陣扭曲,隨之消失在傳送陣中。
…
梅塢島數(shù)萬里外某處海域,分布著一片島礁。
這里是梅家一處別苑,專門用來豢養(yǎng)海中靈獸。
清晨時分,一艘小船悄然離開了這片島礁,向東南方向航行而去。
此刻,鄧拓海正盤坐在船頭,欣賞著四周景色。
昨日,他和梅方青兩人直接傳送至此地,經(jīng)過一夜休養(yǎng),終于從遠距離傳送導(dǎo)致的虛脫感當(dāng)中,完全恢復(fù)過來。
至今回想起這首次乘坐傳送陣的感受,鄧拓海還猶自有些后怕,即使中間有挪移符保護,那種被虛空通道撕扯身體的恐怖感,足以令他終身難忘。
今天是正月三十,距離二月初二還剩兩天,而他此刻所處之地,嚴(yán)格來說已經(jīng)屬于覆海宗之內(nèi)。
覆海宗所在島嶼,到底叫什么名字,幾乎沒什么人記得,只因為覆海宗所在根本就不是一座島,而是一整片方圓近萬里的巨型島礁群。
這片巨型島礁群,都是覆海宗直轄之地。
其間密密麻麻分布著無數(shù)島嶼,而且彼此之間都相隔有限,遠則百余里,近則抬腿可及。
當(dāng)然,覆海宗管轄這么廣大的地域,必有核心和外圍之分,就像鄧拓海剛剛離開的梅家別苑,正好處于核心范圍的邊緣。
而他此刻乘船前往的目的地,乃是覆海宗幾座核心島嶼之一的靈坊島。
覆海宗在靈坊島上開設(shè)了一座大型坊市,此次把招收弟子的地點也選在了靈坊島。
船行一日一夜。
二月初一,日上三竿時分。
鄧拓海終于踏上了靈坊島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