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
原本安靜的走廊突然喧囂了起來，墨依眉被激得一個哆嗦，皺著眉回過頭看了眼虛掩的門，狠狠地剮了成安素一眼后，開始把她當(dāng)成了空氣，自如地在化妝間里來回走動，收拾著什么東西。
她不招惹自己，成安素也就像看不見她一眼，垂了眼簾繼續(xù)去玩自己的手機。
沒點幾下屏幕，化妝間的門便被從外面推開，先后進(jìn)來的是杜航，還有兩個成安素眼熟但是叫不上來名字的演員。
其中那個女演員看到成安素時眼睛便是一亮，靠近的腳步才邁出第一下，又因為繞過打開的柜門走出來的墨依眉而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來了？”女演員調(diào)轉(zhuǎn)方向，錯愕而又驚喜地緊走到了墨依眉的面前，“準(zhǔn)備回來上班了？”
“哪兒能啊…我未婚夫同意，他家里也不會同意的……”
不得不說，拋開對她的成見，就連成安素都承認(rèn)她是個好演員，表情、動作、語調(diào)和細(xì)節(jié)拿捏準(zhǔn)確，這話里帶著的不舍和思念，連她一個局外人都能聽得出來。
腦子里有的沒的地想著這些，成安素的目光難免飄到了最先進(jìn)來的杜航身上，他仍站在原地，目光自然是落在了墨依眉的身上。
看他的神情，成安素覺得自己簡直可以把腦子里能想到的，所有關(guān)于男主的苦情戲碼，都安在他身上。
杜航可能因為驚愕和出神沒有感覺，可處在風(fēng)暴中心的成安素可不傻，她分明感覺到因為尷尬，她胳膊上的皮膚都繃緊了。
收好手機，她站起身沖杜航笑了一下：“我去一下衛(wèi)生間。”說完，繞過小茶幾正要往外走，沒想到身后墨依眉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劇中的休息時間難得演員下來放松上廁所，你非要這個時候去嗎？”
背對所有人的成安素徹底放棄了表情管理，她低著頭，連肩膀都因為大力地呼吸而聳起又落下。
鏡中，成安素的側(cè)臉有一瞬的扭曲，像是發(fā)脾氣前的預(yù)兆，但立刻又恢復(fù)了正常。
她轉(zhuǎn)過身，半藏在杜航的身后，饒有興趣地樣子看著墨依眉。
之所以她沒有先開口，就是想看看杜航是什么反應(yīng)。
人都有這種明知會發(fā)生什么，可偏偏就是不信邪地非要抓住內(nèi)心的那一點點小小閃光，總以為像是真得抓住了什么希望一樣。
成安素對這種心態(tài)嗤之以鼻，可偏偏真得輪到自己的時候，她也不能免俗。
同樣處于漩渦中心的杜航像是才回過神，他直接將視線挪到了一邊，在沙發(fā)了自己面前巡視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成安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躥到了自己身后。
“咳…你說你要去干什么？”
他半擰過身子，同樣垂著眸子低聲問到。
這回，成安素沒打算給任何人面子：“我是擔(dān)心你們要說話，我在這兒太尷尬，不過既然你們都不介意，”她故作輕松地攤了一下手，繞過杜航，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剛好，我就不用出去了?！?p> 成年人大都十分圓潤，哪怕心里有十二萬分的不滿意，寫在臉上的也只有不怎么熱情的微笑而已。
可成安素并不屬于這個行列，她從來相信的都是：既然你讓我不高興，那我也沒必要哄著你，大家都是第一次當(dāng)人，憑什么非得我讓著你呢？
有了這種“歪理”，她在生活中反倒活得更加自如。
果然，化妝間里的氣氛再度僵硬，另一位補妝的男演員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做了個鬼臉，借著鏡子去看在場幾個人的表情。
簡直比看劇還豐富。
墨依眉明顯是被氣到了，挑著一邊細(xì)細(xì)的眉毛擰著嘴巴瞪著成安素的后腦勺，而安寧則是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帶著幾分可憐看向杜航。
杜航反倒是一副沒弄明白、狀況外的模樣，不過他的目光這次倒是落在了成安素的臉上，連眼睛都因為茫然而微微睜大。
最有意思的恐怕是成安素的表情。
按著小女生的心思，她應(yīng)該是搬回了一成，可偏偏她的臉上是完全沒有表情的，就像是蠟像館里精致的模特一樣，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未來感。
安寧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行啦行啦，杜你快點兒收拾，馬上又要上臺了?！?p> 擺完手，安寧又去挽住了墨依眉的胳膊，“你收拾完東西也別著急，等結(jié)束了咱們?nèi)コ詡€飯，這算算也好久沒見了啊?！?p> 墨依眉目光溫柔地點了點頭：“好啊好啊，那我跟我未婚夫說一聲，讓他先回去，之后再來接我，還是之前那個地方？他家的厚切牛舌真的很好吃?！?p> 末了，她挑起藏著星星的雙眼，看向了杜航：“杜老師來嗎？你和我可也算是好久沒見了啊?！?p> 如果寂靜是一條無聲的河流，成安素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沉在了河底。
杜航感覺墨依眉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他只聽清了“很久沒見”這幾個字，其他的，都被阻隔在了腦海外面。
而身體更是快腦子一步，點了頭：“都聽你的?！?p> 這下，尷尬的變成了成安素。
不過幸運的是三個演員很快便結(jié)束了劇中短暫的休息，立刻又要返回舞臺，化妝間里再次剩下墨依眉和成安素兩個人。
這一次，墨依眉的厭惡和不懷好意干脆也不藏著掖著，她直接在自己收拾好的東西旁邊，拖了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點了支煙。
吞云吐霧了兩口后，墨依眉冷笑了一下，成安素也隨著她的冷哼抬起了頭，冷眼看著她作妖。
“看到了嗎，”她沖門的方向搖了一下腦袋，“我倆才是絕配，你，是個局外人?！?p> 成安素突然覺得很累，她先是直起腰，在腰背后僵硬的肌肉上捶打了幾下后，放下手機，整個人向后靠在了沙發(fā)上。
“然后呢？”
她當(dāng)然知道墨依眉想表達(dá)的是什么，不過看慣了那些嘴臉可憎的小三兒、小四兒之后，她在面對這樣的表情時，第一反應(yīng)并不是厭惡，而是覺得…無趣。
這樣的情緒顯然超出了墨依眉的想象，她不明白為何成安素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失落，反倒自己像是個跳梁小丑一般。
不過她心氣高，干脆拿捏起了腔調(diào)：“然后？你在我老公的公司，你以為你能好過？”
這句話倒是令成安素有了反應(yīng)，她沒有挪動任何身體的零部件，只是就著向后靠的姿勢，轉(zhuǎn)動眼珠，蔑視而冷漠地將目光刺在了墨依眉的臉上。
“哦？”
這一聲意義不明又內(nèi)容豐富的語氣助詞，讓墨依眉摸不清楚成安素的路數(shù)，不過她的這句話，反倒解開了成安素這幾天一直以來心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