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你快放手…我耳朵要掉了!”凜仲忍不住倒吸幾口涼氣,拼了勁地使勁掙扎,哀嚎不斷。
沂宣嘴角微微彎了彎,咳了兩聲才一派正經(jīng)地把手撤了回來,凜仲感到自家?guī)煾傅氖蛛x開了自己耳朵,趕緊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想哈哈氣。
“怎么?還不想起來?”
凜仲看著沂宣單邊嘴角上揚,趕緊一個跟頭從著床上翻騰起來,隨手扯過邊上的外袍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不不不!我…馬上起來,馬上起來!”
沂宣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秀氣的眉,便是移開目光,卻聽得凜仲有些顫抖試探地問道,“咳咳咳…君孑師父…”
“嗯?”沂宣挑眉疑惑地偏了偏頭,看向凜仲。
“咳咳…您能把鞋給我嗎?”凜仲有些弱弱道,生怕沂宣再是過來揪著自己耳朵,連忙伸手擋在胸前,隨時準備往后躲去。
沂宣眨了眨眼,轉(zhuǎn)頭朝著凜仲微微一笑,凜仲頓時感到背后發(fā)涼,趕緊光腳跑下床,繞過自家?guī)煾?,乖乖地自己彎腰取了鞋子趕緊套上去,一臉討好笑看自家?guī)煾浮?p> “笑什么笑?趕緊收拾好起來!我外面等你?!币市鲁鲆豢跉?,便是斂起衣袖起身走了出去。
“好勒,師父!”凜仲看著自己師父的背影,剛剛還精神倍增的模樣,轉(zhuǎn)眼就是打了個哈欠,直直朝著床倒了下去。
沂宣走到快殿門出,側(cè)了半張臉柔聲道,“要是…一盞茶的時間等不到你,你懂的?!?p> 凜仲聽著沂宣最后三個字,嚇得一個機靈,趕緊拿起發(fā)帶快速地束起了自己的長發(fā),走到盥洗處,用盆里的水狠狠地潑在了自己臉上,馬馬虎虎地擦了兩下,便是往著門外跑去。
“嗯,”沂宣沉悶地回了一身,打量了一下整個臉還有些濕漉漉的凜仲,抬了抬眼瞼道,“速度還行,去,繼續(xù)扎馬步去?!?p> “???”凜仲整個臉都皺在了一起,像是御膳房里做的包子捏的褶子一般,“又來???師父?我還要扎多久???”
沂宣隨意找了個地方就躺坐了下去,纖細分明的玉指搖著腰間墨玉桃花,抬眼道,“再有個十天半月,就差不多了!”
“啊?師父…”凜仲癟嘴,一臉苦相的看向那坐的閑散恣意的沂宣道,“我能不能…”
“不能?!币市麙吡艘谎蹌C仲,冷漠地否決道,“對了,今日,是我來叫你起來的,所以,加半個時辰…”
“不是吧…師父…”
沂宣挑了挑眉,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道,“一字半時辰…”
凜仲差點沒吐血出來,剛要開口,可是看著自家?guī)煾改前尊氖种福采匕言捊o憋了回去,認命地蹲了了下去。
陽光一點點撒下來,映在了沂宣的秋色袍子的邊角上,沂宣微微瞇上了眼,感覺陽光有些刺眼,側(cè)了身看著那庭院里扎著馬步一動不動的人,只是腦門邊上的汗水不斷的順著兩頰往下滴著。
沂宣瞥了一眼,道“向前內(nèi)收,虛靈頂力?!?p> 凜仲聞言,皺眉咬住紅潤的嘴唇,微微移了移腳尖,一股酸苦之感直直從小腿蔓延至全身,整個前胸后背全松沉下去了,這些部位一松沉,凜仲必須將著脊柱拎直,否則整個人直接就要癱倒下去。
凜仲咬牙堅持,白皙的臉都被這日頭曬的有些發(fā)紅,凜仲盡量靜下心來,才感覺不到那種酸脹之感,一動不動的闔上眼睛。
“凜仲哥哥!”一聲嬌嫩回環(huán)的女孩子聲響從著殿外傳來,還夾雜著些“公主,您慢點!”的宮女奴婢的聲音。
凜仲光是聽著聲音就忍不住打了個顫,急急忙忙睜開眼,剛想提步卻又是發(fā)現(xiàn)小腿一陣酸麻,哭兮兮地看向一旁閉眼愜意的沂宣,“師父…救救我!”
“再過一刻鐘就可歇息了,不過…現(xiàn)在動一下,就加半個時辰,你自己看著辦吧?!币市f著便是伸了個懶腰,支著頭側(cè)身躺在那走廊的紅柱臺上,看著凜仲。
凜仲的額頭上的汗水如同豆子般大,一顆顆往下滴著,擠眉弄眼的,卻還是只能忍一忍,要是再加半個時辰?算了算了…
凜仲正想得出神時,一抹嬌嫩碧色便是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
那碧色裙擺邊上繡了許多豆子般大小的珍珠,裙子看著輕薄,細看卻能看出那如星星一般繁多的小珍珠竟是不在一層上,竟有千層蠶紗堆疊,那小小的珍珠就被一個一個嵌在不同的紗層里,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腰系一條柳綠色的繡花腰帶,腰邊系一串銀色小鈴鐺,走起路來,仿佛是整個人浸在音階里,一步一妙音。
“凜仲哥哥!淮陽一回來就找你玩了!”淮陽眨著長長的睫毛,一雙眼睛流盼可愛,秀挺的瑤鼻尖和玉腮微微泛紅,潔白如雪的嬌靨晶瑩如玉,頭上梳著雙掛發(fā),鼓著圓圓的臉甚是可愛。
“參見公主,請公主恕罪在下不能行禮?!眲C仲擰著眉頭,難得一派正經(jīng)模樣,但眼神卻是根本沒有落在公主身上。
“哎喲喂,我的公主殿下,您怎么跑這么快…老奴…老奴都追不上咯!”一個掐著尖細聲音的公公連忙跑了上來,見著凜仲也就意思地行了個禮,隨后便是喘氣道。
淮陽公主卻是厭煩的皺了皺眉頭,堵起小嘴冷聲道,“又沒人讓你跟著本公主!”
“是是是!是咱家的錯。”那公公連忙笑著迎上淮陽的冷臉,走到淮陽身后去。
淮陽公主這又才把目光移到凜仲身上,看著凜仲頭上冒了一層層細汗,淮陽公主就要解下腰間的手帕給凜仲擦,玉指剛要接觸到凜仲額頭,凜仲便是狠狠偏頭躲過。
淮陽不顧凜仲那拒絕模樣,只是仍舊笑道,“凜仲哥哥,你怎么不陪淮陽玩???”
“公主,臣在訓(xùn)練,還請公主見諒。”凜仲一臉正氣肅然模樣,仿佛眼底只有馬步這一等一的大事。
淮陽公主立刻翹起了嘴,皺著秀氣的眉毛撒嬌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陪我玩嘛!”
“公主,武小公子也是正事,不如…”旁邊的公公忍不住開口勸道,可淮陽公主任性妄為,被寵壞了是人盡皆知的。
淮陽公主狠狠剜了身后的公公一眼,“要你說!你還管起本公主了?!”
那公公連忙低著頭,搖頭后退,凜仲皺了皺眉,眼里流露出一些不喜,卻還是盡力平和語氣道,“公主還是不要這般的好…”
那淮陽公主剛剛還一副誰勸也不聽的樣子,轉(zhuǎn)眼竟是乖乖點頭道好。
沂宣在不遠處的亭子里,瞇著眼,倒是覺得有趣得很,沂宣心里估摸了下時間,開口,“休息吧。”
淮陽公主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疑惑地轉(zhuǎn)過頭,只看見一秋色紗裙的秀麗女子姿勢隨意地支頭躺在那里,緊緊皺了皺秀眉。
而看見自己身旁的凜仲動了起來,淮陽公主才知道那女子是在跟凜仲說話,凜仲扎馬步扎了四個時辰,猛然站起來倒是差點一個不穩(wěn),淮陽公主伸手便是要去扶凜仲,凜仲卻是忍著小腿發(fā)酸,不著痕跡地靈活的逼了開去。
凜仲悄悄拿腳回了回經(jīng)脈,就直直地朝著沂宣走去,淮陽公主看著自己被扔在了后面,癟了癟嘴,狠狠跺了跺腳,“哼”了一聲,然后趕緊跟在凜仲身后。
凜仲朝著沂宣行了個禮,沂宣卻是一句話也沒說,淮陽看著沂宣這副愛搭不理的模樣,頓時伸出手指道,“你是何人?見了本公主還不行禮?”
沂宣聞言卻是挑了挑眉,慢慢悠悠地起身理了理領(lǐng)口,才起身拱手行了一禮回道,“不知公主,故而望公主恕罪,想必公主寬宏大量,必定原諒我這無知者?!?p> “大膽!你就這么跟著我們公主說話的?”那淮陽身后的公公立刻捏著嗓子跳了出來,粘著蘭花指睥睨的看著沂宣。
沂宣直接直起身來,公主看著面前這好看的女子竟是那么高,他一站直,自己都要抬頭望著他,頓時心里就感到有些失衡。
“公主,這是臣的師父,還請公主高抬貴手?!眲C仲一下立在沂宣前面,一副死死護住沂宣的模樣,正色道。
公主看著面前這護著那女子的凜仲,心里頓時有些吃味兒,忍不住賭氣,“師父?一個女子,何德何能做你三品光祿寺卿的師父?”
“公主慎言!臣只是寺卿候補罷了!”凜仲緊緊鎖住眉,這誰人不知當年國公夫人交了兵權(quán)后,皇上說了句三品光祿寺卿候補,到現(xiàn)在,究竟皇帝“記不記得起來”都是一回事呢…怎可…
淮陽公主不大服氣地直勾勾看著凜仲道,“哼,這光祿寺卿不是你也得是你!本公主想要的還沒得不到的!”
凜仲厭煩地皺了皺眉,不做回答,沂宣卻是輕輕推了推凜仲,示意凜仲后面去,凜仲有些疑惑地對上自家?guī)煾傅难?,便也是窩著一股氣退了開去。
看著一步一步向著自己走近的沂宣,公主忍不住退了幾步,有些慌亂地抬頭看著那面無表情的女子。
身后的公公婢女看著逐步靠近的沂宣,心下慌忙地將著公主護在身后,那公公沖在最前面,只能梗著脖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你想…干什么?!這可是金枝玉葉的公…公公…主!”
沂宣看著面前那群人慌慌張張地將著矮了凜仲小半截的公主層層護在身后,一個猛地前傾,那群人立刻叫著散了開,那公公捏著細細地嗓子,鬼哭狼嚎似的,“救駕救駕!保護公主!保護公主!”
看著那群驚慌失措地宮女公公,沂宣突然輕笑了起來,凜仲就環(huán)著手在一旁看著,真不知道自家?guī)煾冈谫u什么藥,不過…師父笑起來…真好看!簡直是…那什么…叫什么來著?凜仲使勁想了想,扯了嘴角,對,就是那一笑回眸百色淡!
那公公還在尖叫著,淮陽公主人小卻是要冷靜得多,狠狠拍了那公公一下,厭煩道,“閉嘴!”
那公公才偷偷掙了半只眼,確認沒事了,才狠狠咳了兩聲,整理整理剛剛弄亂的拂塵和衣袖,一派正經(jīng)模樣,仿佛剛剛最是驚慌的人不是他一般。
沂宣努力壓著嘴角的笑,卻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沂宣的笑意,淮陽不禁感到臉上一紅,氣憤地看向沂宣,“你笑什么?!”
“剛剛公主不是說,我何德何能?那么…試問我又何德何能驚到公主?”沂宣忍不住嘴角扯開一抹笑意,透明好看的琉璃眸子里盡是淮陽公主嬌小盛怒模樣。
“你居然戲耍本公主?”淮陽狠狠推過擋在自己面前的宮女公公,那公公一聲“哎喲”倒地,便是知道淮陽是使了多大的力氣。
“不敢。”
淮陽看著面前那么高的人,恨不得直接扇她幾個巴掌,淮陽掃了一眼,便是撩起千層紗裙,轉(zhuǎn)身站在后面走廊坐臺上,才能夠正對上沂宣的眼。
沂宣抬眼看著面前的淮陽,不知道她那副模樣是要做什么,旁邊的公公連忙跑過來要扶著淮陽,愁眉道,“哎喲,我的公主殿下誒,您怎么跑那么高,摔著怎么辦喲?”
淮陽看著那剛剛就要挨著自己,就狠狠地一腳踹了過去,那公公又是應(yīng)聲倒地,淮陽冷眼看著沂宣,一言不發(fā)。
凜仲上前,微微揚起頭看著那滿頭玉翠的嬌氣包公主,軟下語調(diào)勸道,“公主還是下來吧,太過危險了!”
淮陽一聽著凜仲勸言,便是高興地低眉笑了起來,“就知道凜仲哥哥最擔心霖兒了,那凜仲哥哥抱霖兒下來可好?”
凜仲為難地看向沂宣,本是想著像自己的師父求救,支個法子,可這眼神落在淮陽眼里,顯然不是一個意思。
淮陽怒火一下便上來了,美目一橫,冷冷的眼神如同寒刀一般,“怎么,這個都還要她同意?”
凜仲支支吾吾,難為地剛要開口,“我…”
“自然不是,”沂宣直接接過凜仲的話,“只怕是有些不合禮數(shù)…”
“呵!以前凜仲哥哥也抱過我,現(xiàn)在如何就使不得了?本公主禮數(shù)還要你來教?”淮陽美目一轉(zhuǎn),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
淮陽越是這么看著沂宣越是堵得慌,一股憤恨沖上心頭,下一刻竟是要直接揚手要狠狠落在沂宣臉上。
凜仲眼睜睜看著淮陽抬起的手就要落在自家?guī)煾改樕希瑏聿患岸嘞?,急忙移步上前想替沂宣攔下,可電光火石之間,凜仲只感到腦袋瓜子嗡嗡的!
淮陽公主站的那么高再加上使的力過大,一個猛撲,沒站穩(wěn)便是要直直的落了下來,淮陽嚇得花容失色,那些宮女太監(jiān)更是豁了命地要去接住公主。
可!凜仲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家?guī)煾改歉痹频L(fēng)輕、超然物外、穩(wěn)若泰山的模樣!
為什么?明明看著自家?guī)煾父緛聿患岸愕?!那巴掌都看著要落在臉上了,怎么自己一個移步上前想著攔下淮陽的手,反而…自己是被淮陽扇了的那個?
腦袋瓜子嗡嗡的!
沂宣看著凜仲難以置信地表情,輕笑著眨了下眼,挑眉示意,凜仲簡直有些想吐些!
果然,師父就是師父!我操什么心???
淮陽還好被個眼疾手快的小太監(jiān)給接了住,淮陽狠狠地砸在了那小太監(jiān)的背上,忍不住倒抽吸氣,憋著哭腔,淚眼花花地抬頭看向凜仲和沂宣。
凜仲都沒看清他家?guī)煾刚Χ愕模鼊e提淮陽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女兒家了。
看著淮陽那副吃癟的表情,真是讓人覺著好笑又覺著心疼,淮陽憋著眼睛里的淚花花,扶了扶自己有些凌亂的珠花,指著沂宣放言,“你!你欺負本公主!”
沂宣有些無奈,這要打人的是你,打不到哭鼻子的還是你,真是麻煩死了,一點都沒阿樂好解決!
沂宣沒好氣地吹了吹額前有些飄落的碎發(fā),空余即墨般碎發(fā)在正午陽光下飄揚折光。
“哦?淮陽來了,竟不是先來找我這個皇兄的?”一道低沉清越的聲音從著殿門口穿入這殿里的每個人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