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陵踏上剛剛掃過還帶著水漬的石階進入門廊,兩名穿著玄色布衣的小廝向他一拱手道了一聲少爺,接著一名小廝推開邊門將他迎入門內(nèi)。
一進門,幾個穿著短褂長褲,梳著童子髻的稚童從回廊之中跑了過來,他們圍著張伯陵笑鬧著叫道:“伯舅弱冠年,陵內(nèi)誰不知。憨傻無憂愁,兒曰乞白食?!?p> 張伯陵看著圍著自己的那幾個孩童不由皺了皺眉,眼前這三個小崽子都是他二姐的孩子。
換做平時,張伯陵面對這三個小崽子的惡意嘲諷都會報以憨笑。
但是現(xiàn)在,張伯陵卻伸開手臂露出一臉兇惡的表情將那三個孩子嚇走。
三個孩子從未見過張伯陵如此兇惡的樣子,立刻化作鳥獸散,跑進了內(nèi)院。
張伯陵抬頭環(huán)顧四周,立刻關于這房屋的記憶涌入他的腦海之中。
這座宅邸坐北朝南,除了中軸線上的主宅之外,還有東西兩個院落。
園中亭臺榭一應俱全,看形制倒是很像是宋代建筑風格。
就在張伯陵準備仔細瞧一瞧他在這個世界的家時,就聽到一個蒼老而又憤怒的聲音從內(nèi)院傳來。
“那個逆子回來了沒有,是不是又跑出去賭錢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再給他銀錢,你是聾了嗎?”
“哎!自古慈母多敗兒,他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你給慣出來的!”
“……”
隨著一陣喝罵之聲,一名身穿藍色錦緞長袍,頭戴員外巾,手拄著手杖的削瘦老者和一名五旬年紀,打扮雍容的婦人出現(xiàn)在張伯陵的視線之中。
兩人四目相對,張伯陵本能的叫了一聲爹,而那老者則舉起手中的拐杖朝著張伯陵就走了過來,嘴中叫道:“孽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眼看著老爺子氣勢洶洶的朝他沖過來,張伯陵轉身就向外跑,他一邊跑一邊讀取著關于他在這個世界的爹的信息。
這老爺子名叫張紳,祖上曾出過一名將軍,受過朝廷封賞,歷經(jīng)三代經(jīng)營到如此規(guī)模,如今這位張老爺子已經(jīng)年近六旬,明天就是他的六十大壽。
不過就這腳力,就這音量,哪里像是六十歲的人呢,不知道還以為是壯年呢。
那婦人一見老爺子追便急忙喊道:“老爺,你慢點,子放年紀還小,慢慢教就是了……”
“孽子,你還不站住,生你這么個東西真是有辱門楣……”
張伯陵慌不擇路的往前跑,張老爺子就在后面追,就在這內(nèi)院亂成一團的時候,一個清麗的女聲在張伯陵的耳邊響起。
“弟弟快躲到這邊來?!?p> 張伯陵聞言一抬頭,就看到一個清秀女子正站在回廊上向他招手。
這女人容貌清麗,身上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干,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張伯陵如同一直敏捷的猿猴竄到那女孩的身后,頓時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鉆入他的鼻子里。
眼前這個女人是他的三姐,名叫張佩蘭,是這個家里除了他娘之外,最疼愛他的人。
“你給我讓開,我今天一定要打死這個孽畜?!睆埨蠣斉e著拐杖怒視著像護著雞仔的老母雞一樣的張佩蘭喊道
“爹,弟弟才剛剛及冠,縱有什么錯處好好說便是了,再怎么說他也是您的親骨肉……”
“閉嘴,這個孽子好賭成性,整日和那些游手好閑家伙廝混在一起,我不能眼看著他敗光這偌大的家業(yè)?!?p> 說完,他作勢就要揮動手杖,這時趕上來的張夫人抓住張老爺?shù)母觳舶笃饋怼?p> 這時張佩蘭轉身對張伯陵說道:“弟弟快走,這里我和母親為你擋著,等爹消了氣你再回來?!?p> 張伯陵立刻點點頭,轉身向外跑,一溜煙的跑出了張府的大門。
出了門,張伯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正午的日頭還真是毒辣。
這古城的街道完全沒有現(xiàn)代的社會的繁華,整條街上什么都沒有,只有被太陽曬的滾燙的石板和街角那條被熱的直吐舌頭的老狗以及樹上喘著氣的老鴉。
身上的繁復的衣裳一下就被汗?jié)裢福娓悴欢湃藶槭裁丛谙奶煲┻@么多的衣服,簡直就是活遭罪嘛。
此時他無比想念涼爽的空調(diào)房和清爽的冰鎮(zhèn)啤酒,那才是夏天里最愜意的東西。
張伯陵摸了摸懷中的銀票,看了看天上那惡毒的太陽,他按照腦子里的記憶朝著西市街走去。
根據(jù)腦子里浮現(xiàn)的記憶,西市街的西街上的金華池可是個消暑的好地方。
……
“張伯陵,快醒醒。到時間刷評論了。”一陣輕微的晃動將張伯陵喚醒。
他緩緩睜開眼睛,明亮的辦公室,舒爽的冷氣以及周圍那些熟悉的面孔。
這不是他的公司嗎?他回來了?原來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啊。
“哦,對了,要刷脖了……”張伯陵伸出手去摸口袋,但是他卻什么都沒到。
他開始四處尋找他的手機,但是卻始終沒有找到,忽然他摸到懷里有一個硬東西,他立刻伸手拿出來。
但那并不是手機,而是一塊略顯黑色的銀子,當他看到那塊銀子時,耳邊響起一陣輕緩的敲門聲。
“叩叩叩……”
隨著那陣清脆徐緩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漸漸模糊……
“嘩!”
一陣水聲響起,張伯陵再次睜開眼睛,他看著頭頂那木質(zhì)的屋頂,四周通透的雕花窗以及被風吹起的紗簾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他真的切切實實的待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這個陌生的地方,他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這時,門口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張伯陵躺在溫度適宜的浴桶中慵懶的說道:“進來吧?!?p> 包間的木門被輕緩的推開,一個年輕的小廝走進來恭敬的問道:“公子,還需要加些熱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