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暗

　　自己不再說話以后，張調漸漸陷入沉睡。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有人在呼叫：“喂！？聽得到嗎！？起來了！喂??？”。

　　然后就有什么東西在捅他的肩膀。

　　怎么了？張調不耐煩地睜開眼，然后一陣茫然。

　　他什么也看不見！

　　“喂？！喂？！”

　　醒來之后那聲音變得真切起來，有些熟悉，是司機師傅的聲音，明顯帶著惶恐，無助，隱約還能聽到間歇的幾聲汽車鳴笛聲。

　　看來司機師傅看不到自己眼睛睜開了，那就不是自己瞎了，或者也可能是兩個人一起瞎了，這個可能性太小了，排除在外。

　　他感到那根棍子又變了位置，又在他肚子上捅了幾下。

　　“別捅了！我醒了?！睆堈{抓住那根棍子移到一邊去，摸索著掏手機?！拔覀冞@是進隧道了嗎？”

　　“不……不是……突然就黑了，”司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他向張調解釋了二人現(xiàn)在的處境。

　　張調按下手機鎖屏鍵，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

　　就在剛才，他開車開著開著，遠處的景物忽然以很快的速度暗下，可見范圍迅速縮小，直到他什么也看不見。

　　然后就是無法驅散的黑暗。

　　汽車燈光明明開著，可就是看不見一絲光線，無論如何眼前也只是一片黑暗，比晚上在不開燈的房間閉上眼睛還要黑暗的黑。

　　司機師傅在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時嚇得六神無主，黑暗里不知道潛伏著什么，根本不敢打開車門。

　　他早就停了車，害怕出車禍，在還有光線的時候也能看到其它的車主呆在車里，沒有人有下車的意思，甚至車窗開著的都搖了上去。

　　黑暗，是人類，或者說，是所有生命最原始的恐懼。

　　哪怕是尚有月光的明月夜，都讓人不由自主地畏懼每一片陰影，何況是這種吞噬一切的黑暗？

　　縮在車里的他想要打電話求助，卻因為看不到智能屏按鍵的原因無法達成，便想起了車后座還有個活人可以幫他分擔這份恐懼，就把張調一起叫起來了。

　　張調：“……”

　　所以我是被叫起來陪大叔你一起慌的嗎？

　　雖然遇到這種事的確應該把昏睡著的他叫起來，或許能讓他做個明白鬼，只是司機師傅說的這個理由實在是……太蛋疼了。

　　自己可是才十七歲啊，一個看著都兩個十七還多的大叔竟然想要一個兒子輩的年輕人幫忙提升膽氣，真是一言難盡。

　　張調倒也沒有鄙視的意思，面對這種詭異的狀況，正常人是該慌那么一下。

　　另外說一句，張調自認為也算是個正常人，他認為自己完全有理由慌一下，也確實慌了一下。

　　張調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下周圍，觸感都還很正常，沒有什么油膩、陰冷之類特殊的感覺。

　　他向司機師傅問道：“大叔，徹底黑下來過了多久了？”

　　司機師傅也不太確定：“到現(xiàn)在應該有十幾分鐘了吧，小兄弟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問問。”張調翻個白眼，哪怕沒人看得到。

　　他只知道這屬于是異常事件，除此之外也是兩眼一抹黑，和作為普通人的司機大叔是一樣的。

　　十幾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這么一段時間過去，車上的東西沒有發(fā)生什么奇怪的變化，那看來這種黑暗本身只是特別的黑而已，并不會對處在黑暗里的東西施加什么詭異難明的BUFF。

　　司機師傅說黑暗是迅速降臨的，那么就還有個降臨的過程，可見并非是所有東西突然就不發(fā)光了，而是在一個范圍內的物體突然就不再反射光線了。

　　不對，只是不反射光線的話，手機屏幕對著自己直射的時候，自己應該是能看到的，畢竟空氣密度那么低，不可能完全擋住屏幕散射出來的光線，總會有一些光由空氣中粒子的間隙中到達他的眼睛……

　　這種狀態(tài)，更像是光的介質給消失了。

　　當然了，一般來說，光是沒有介質的，可一般來說，作為電磁波的光也不會完全消失在空間里，在與異常相關的事件里，一切規(guī)則都可以被顛覆，依循常理完全沒有意義。

　　說不定在他現(xiàn)再所處的這片區(qū)域里光就是需要介質來傳播的呢？

　　張調倚在靠背上百無聊賴地想。

　　“小兄弟……你說，外面會不會有什么東西？”沉默的黑暗讓司機師傅極度不安，他緊張地和張調搭話。

　　“不知道，應該沒有吧，有的話早過來了?！睆堈{隨口猜測道，車外有沒有什么東西他不清楚，但他要是說他覺得有的話，司機師傅肯定會被嚇得不輕。

　　作為普通人的司機大叔，估計這會兒他腦子里全是鬼怪一類的東西，還能說連貫話已經(jīng)算是正常的，沒必要再給驚嚇一番了。

　　“哦……”司機師傅懷著期盼肯定了張調的看法。

　　而坐在后座的張調沒什么話要說，只在心里哀嘆著自己的不幸。

　　作為本來就沒多少戰(zhàn)力，身體還恰逢虛弱狀態(tài)，又失去了視覺，也沒有豐厚的知識，突然遭遇異常事件，只能呆在車里聽天由命，真是給secret們丟臉了。

　　不過要是真的得救，又該怎么對付守門人呢？

　　只要能夠活著出去，肯定是免不了要和守門人打交道的，哪怕是死了，說不得守門人也會強行和自己的身體打交道。

　　一切為了守護人類的美好未來嘛。

　　想到這張調就一陣頭痛，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和異常有著什么不解之緣，出來三天，這是他遇到的第三個異常了，一天一個嗎這是？

　　明明不想再和守門人打交道，怎么就躲不開了呢？

　　繼續(xù)按照這個速度下去的話，就算自己不暴露潛逃secret的身份守門人也該盯上自己了——跑到那哪里發(fā)生異常，每天被調查員盤問一次，這種體質看著也不正常。

　　該不會是所有普通人每天都要接受一次記憶消除吧？

　　那也太荒謬了，所有人都整天失憶世界還怎么運轉?

　　“小兄弟，你怕嗎？”司機師傅實在是慌得不行，又在沒話找話了。

　　“大叔，你……”

　　扣扣扣。

　　張調話說一半就突然閉嘴。

　　他聽到一陣輕微的，什么東西叩擊車窗玻璃的聲音。

　　司機師傅顯然也聽到了，張調明顯感覺到坐在前面的他猛地抖了一下，整個車子都跟著搖晃。

　　車窗外的叩擊生消失了。

　　車內的兩人屏息凝神，不敢再說話，連呼吸都盡可能地放輕。

　　長久的安靜，兩人都不再發(fā)出任何聲音，寂靜的空氣仿佛連時間都凝結起來，讓人只覺得一切都在這黑暗中已經(jīng)衰亡寂滅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就在兩人懷疑方才是不是幻聽的時候，窗外又響起了敲擊聲。

　　扣扣扣。

　　仍舊是微弱得像從遙遠的空間傳來一樣挺不清晰，卻如同炸在耳邊的響雷一般震人心魄。

　　車內的空氣，似乎徹底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