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提了劍,往花叢深處去。
只一盞茶的功夫,二人便從大片大片的草麝香叢中飛花點葉而過,花粉粘滿了鞋子,濃重的花香撲滿了全身。
除了草麝香,旁邊還有大片大片的風信子、蘭花、鳶尾花、花環(huán)菊、金盞菊、日光菊、月見草、薰衣草、虞美人,最邊兒上還挖了一池荷塘,種滿了荷花。這些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靜待花期。
在這些花叢中起伏行走,望著無邊無際的花海,聞玄心中第一次明白了一種人世間的美好,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少年。
少年微抿著嘴,疏朗的眉目間神色甚是凝重,別有一種英氣勃然而發(fā)。少年修長的手指緊緊握在劍上,全神貫注地腳點花冠,仔細搜尋著藥蛇的蹤跡。
聞玄定了定神,跟上了少年。
月光朦朧,兩人一前一后,在一眼忘不到邊兒的花海中,起伏跳躍。
一個時辰之后,所有的花叢都已經(jīng)搜索過了,沒有任何藥蛇的痕跡。
少年與聞玄并排坐在荷塘的邊兒上休息,都略略出了些汗,聞玄一邊兒拿著衣擺扇風,一邊說:“公子,難道阿福在騙我們?”
少年搖了搖頭,密密的細汗布滿了額頭,在月光朦朧、星光微明下晶瑩如星。
聞玄的臉突的一熱,紅了起來,心道:“今天又沒喝酒,怎么倒上頭了,難道是跑得太熱了?”于是加快了手上扇風的速度。
少年似乎發(fā)覺了聞玄的目光,便用衣袖輕輕拭去了微汗。
少年搖了搖頭。
“不是阿福騙我們,花海我們都翻遍了,沒有藥蛇啊?!?p> 少年四下望了望,聞玄也跟著望了望,說道:“我覺得,藥蛇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發(fā)現(xiàn)的,你想啊,這里的花兒那么好看,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來這里賞花,人多口雜,若藥蛇四處爬行,很快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突然,少年的目光一停,聞玄遂閉了嘴,沿著少年的目光看去,少年注視的是那蓮池。
蓮池大略在十畝見方,水面上倒映著天上的彎月和星光,小小的蓮葉兒輕輕地漂浮在水面上。
“水!”聞玄一拍腦袋。
“這附近沒有水源,水牢里的水和蓮塘里的水,一定都是從那山中之河引出來的!”
聞玄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騰空躍起,足有十幾丈高,那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一樣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你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聞玄想賣個關(guān)子。
少年用手里的樹枝在地上寫了一個:墻。
聞玄眨了眨眼,“好吧,英雄所見略同!”
“這蓮塘,看起來在這個花海的最深處,從入口走進來,要走很久,所以很少有人來,但如果跳起來看,就會發(fā)現(xiàn),蓮塘其實與崔宅的后花園只有一墻之隔,”
聞玄說著,看著少年的眼睛,“蓮塘與水牢,是相通的!”
少年點了點頭。
“藥蛇會在哪兒呢?”聞玄四下打量著。
少年看到聞玄此刻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體力,便站起身來,并示意聞玄和他一起,聞玄還不等少年比出請的手勢,一下就騰躍起來。
“你發(fā)現(xiàn)什么啦?”聞玄好奇地問少年。少年沒有回答,只是一直往深處走,聞玄一路跟上,也一路觀察著。
走近崔宅院墻根兒的那一大片荷塘,少年的眉頭蹙了起來。
這片蓮塘上,漂浮著絲絲縷縷的水霧,如煙似幻,有些詭異。
聞玄道:“像是有人專門設(shè)下的迷障。”
少年點了點頭。
少年望了望水,又望了望聞玄,聞玄立刻心領(lǐng)神會,道:“我捏個避水訣。”
少年輕輕一躍,便不見了身影,聞玄捏了訣,快步跟在后面。
兩人到了水底,一片漆黑。唯有聞玄胸前的枯樹枝不斷地閃爍著光芒。
聞玄拿出枯樹枝,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凝聚在那里。
因為曾經(jīng)用靈華打碎了金剛鏈,二人并不詫異枯樹枝在水牢里會有反應(yīng)。
在枯樹枝的光照下,二人潛到了水底,那里的淤泥足有一人多深,發(fā)出腐臭的味道。
二人輕點水底淤泥,往崔宅的方向潛去。
聞玄捏著避水訣,還要小心地避開淤泥,但他發(fā)現(xiàn)少年潛于水中,不僅不需要使用法術(shù),而且靈活輕便,行動自如,水和淤泥似乎都怕了少年,早早地避開了他。
聞玄一邊心里吶罕,一邊兒緊緊跟在少年身邊,省了不少力氣。
潛了一陣,腳底的淤泥漸薄,兩人吃驚地發(fā)現(xiàn),在前方的水草叢中,竟有一座水底墳?zāi)埂?p> 那墳?zāi)沟耐庑伪黄龀闪藞A形,光潔的大理石外壁在靈華光芒之中,清冷無比。
少年與聞玄繞著那墳?zāi)罐D(zhuǎn)了轉(zhuǎn),并沒有發(fā)現(xiàn)墓碑。
聞玄試著用手去觸碰那水底墳?zāi)沟耐獗?,吃驚地發(fā)現(xiàn),整個墳?zāi)苟急槐芩E好好地保護了起來。
此時,少年已經(jīng)開始在尋找入口了。
他轉(zhuǎn)著墳?zāi)骨弥?、看著、思索著?p> 聞玄在一邊兒旁觀,一邊兒說:“這崔氏祖上不是行醫(yī)的嗎,什么時候轉(zhuǎn)投了魯班門下,這么愛造密室密閣,直接去當木匠好了,這下,連密墳都造出來了?!?p> 少年看了看聞玄,似是要說什么。此時,少年的手卻已經(jīng)觸發(fā)了外壁上的機關(guān),墳?zāi)箓?cè)邊的地面上打開了四四方方的一個空缺,露出了下面深深的石階。
少年走在前面,聞玄跟在后面,有了墳?zāi)沟谋芩E,聞玄就去了訣,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墓室不大,全用白玉砌裹,如水晶般剔透干凈,一塵不染。行走于地面,或是抬頭看到墓室頂端,都如同在玉鏡上行走,可鑒人影。
只是不知為什么,墓室內(nèi)溫度極低,聞玄不由得打了好幾個噴嚏。
墓室中央,放著一具棺槨。
少年與聞玄警惕地走近,發(fā)現(xiàn)那透明如水晶般的棺槨中,是一具女性的尸體。
聞玄只肖一眼,便認了出來。
“公子,這不是崔夫人嘛!”
那與崔逸臣酷似的相貌,卻有著崔逸臣沒有的安然與恬淡。
少年點了點頭。
“崔夫人早已葬入崔氏祖墳,怎么會在這里?”聞玄問道。
少年沒有回應(yīng)。
這里面的曲折,估計一時半會兒都查不清楚。
二人再往別處看去,只見墓室四周的地上,也放著許多小的水晶箱,聞玄四下看了看,叫了起來,
“公子,藥蛇!!”
少年顯然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那些花花綠綠、長長短短的蛇,或單獨或幾條一起,被塞在大大小小的水晶箱里。因為溫度過低,那些蛇都一動不動。但少年走了一圈,又用靈力探了探,心下已經(jīng)了然,這都是劇毒蛇,并且不是一般的毒蛇,而是被喂了人的精元壽期的新型毒蛇。這種毒蛇所煉之毒,陰陽交錯融合,使得醫(yī)家無法用藥,若是普通人中了這樣的毒,完全沒有生還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