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舊都伺候姐姐的黃衫回來了,說是翠羽的身體已經(jīng)痊愈。
姝眉又趕緊打聽林箐箐的情況,得知她的身體早就好了,只可惜要為母守孝三年,原先定的親事也就做罷。
而且林箐箐還以伺候老父和照顧弟弟為由,打算一輩子不嫁人。
黃衫從翠羽哪兒得知一星半點的內(nèi)幕,知道林箐箐有此念,不僅因為照顧親人和親事不成,還極有可能是被自家姑娘的長嫂擠兌的。
黃衫雖沒說,可有楊毅提供內(nèi)部消息的姝眉清楚啊。
所以想起大哥和大嫂那不容樂觀的婚姻,對比二哥和自己的,越發(fā)格外心疼大哥。
還同情擔(dān)憂自己的閨密林箐箐。
于是又開始傷春悲秋。
楊毅一回來看到媳婦又下黃昏雨,馬上對癥下藥。
最后不得不小小的泄密,讓媳婦乖乖的等最多四個月,她大哥定會一鳴驚人,然后和她大嫂定也是和好如初了。
楊毅很清楚,自己的大舅兄非池中物,新帝遷都后,他定一飛沖天,而張家又不傻,不可能讓自家女兒舍棄這么個金龜婿。
對比之下,還是自己小媳婦好,和自己新婚即別離,一直孤孤單單卻乖乖的守著兩人的家。
自己丈母娘也比大舅兄的丈母娘明理的多。
啊呀!自己怎地這么有福咩?!
和他一樣感嘆自己有福的還有個回歸故里的趙老太太。
葉落歸根,她終于回來了!
見過久違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敘敘舊情,重溫往事。
身邊有兒孫繞膝,更有那個白白胖胖的重孫子,每每咯咯笑的如同春天來臨。
她覺得人生已是無憾事。
今年的除夕,是這么多年來周家人最全合的一年。
因為北疆戰(zhàn)事周紀(jì)春也被調(diào)過來了,老傷加上新傷,使他以后幾乎不能再上戰(zhàn)場。
等遷都后朝廷定會大變動,到時他就退出軍隊,估計去地方任閑職了。
所以臨近年關(guān)長房大奶奶前來和他匯合,帶著周家第三代最小的男孩周雩一同回歸故里。
這樣除了各房的出嫁女,大房周紀(jì)春夫妻和獨子大排行五的周雩;
三房周紀(jì)秋夫妻,及長子周霖,次子周霆夫妻和他們的孩子第四代長孫元哥兒,行三的周霽;
四房周紀(jì)冬夫妻,大排行四的兒子周雱,行五的女兒周姝慧,
老太太認(rèn)的干孫女周小榴(其實是四房庶女),真真是滿堂紅火子孫昌盛。
人人都夸趙老太太有福氣,兒孫也都圍著她說這各種各樣的吉祥話,老太太臉上的皺紋笑成了燦爛的菊花。
當(dāng)聽她四兒子大嗓門在說:“咱家第三代目前正好哥五個,姐五個……”
老太太的笑容才微淡了些。
且不說老四壓根沒看在眼里,都不算數(shù)的小六(小榴)其實就是他的親閨女。
還有最心疼的孫女姝眉沒在,更有最器重的長孫周霖,他媳婦沒在。
雖然三兒子夫妻給她的理由看似合理。
可她老婆子還沒傻,借口再合理,一個身為人婦的這么久不歸也說不出理!
估計是眼皮子淺,看長孫周霖現(xiàn)在境遇不佳不見待罷了!
可不聾不啞不做翁姑,何況她是隔輩的婆婆。
想到這兒,老太太腰桿拔的筆直:
哼!自己的孫子自己清楚,那會是池中之物?!
有眼不識金鑲玉的人早晚讓他們后悔。
老太太開始的黯然,被三個人看在眼里,就是三爺夫婦和周霖。
三爺夫妻兩不用說,自然明白母親的心思,知他惦記姝眉還有周霖。
周霖也清楚這一點,更多了深深的愧疚難安。
外面爆竹聲聲,歡笑陣陣。
越是熱鬧喜慶,周霖的心愈發(fā)凄清。
那天他和妻子是怎么開始的,他記得很清楚,怎么結(jié)尾的也讓他刻骨銘心。
可他和妻子是怎么從開始的美好,走到最后的決絕的?
這個過程他卻失憶一般怎么也想不起來。
只記得她最后那句說:“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他不認(rèn)可這個結(jié)局,所以他想等遷都后他一飛沖天時,再讓妻子看看,他不是不能給她最好的,只不過是需要時間。
可是祖母剛剛的黯然卻讓他懷疑自己的決定了。
這樣的等待對雙方有沒有意義?
佳節(jié)過后,老太太的身體開始明顯出現(xiàn)頹勢。
大爺和三爺都是官身不能久待家中,眼看就要相離回到任上。
這時老太太做了個驚人之舉,請來相關(guān)人等,趁三個兒子都在,把家徹底分了。
除了沒心沒肺的四房夫妻,其他人無不變色擔(dān)憂,心里都有一股不祥之兆。
可老太太決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只好由著她的意。
大房三房對家產(chǎn)和老太太私房怎么分,都毫不在意。
得了偏心待遇的四房兩口子,除了對老太太的私房居然還分給了出嫁的四個孫女,尤其姝眉得的更多,還有那個所謂的干孫女也得了等有些不滿外,倒也沒鬧騰。
總之分家進(jìn)行的很順利。
等這些心事都了了,老太太就一下子病倒了。
全家都著了慌,忙著請醫(yī)問藥。
大爺三爺也都無心回任。
還是老太太清醒時斥責(zé)了二人,并說她還有等著看四孫女眉眉家的胖小子,那就像他們想的那樣不濟(jì)了?
無奈大爺三爺只好先回任了,囑咐家人有消息務(wù)必及時通知他們,這才牽腸掛肚的離開。
確實老太太所說,她雖然多半臥于病榻,卻安安全全過了正月。
一家人這才微微松口氣。
過了正月,馬上二月二,遷都就要開始了。
老太太早就命王氏去京師照顧姝眉去,說是遷都時,孫女婿楊毅定然忙得不可開交,眉眉難免失于照顧,尤其馬上也該到了預(yù)產(chǎn)期,身邊沒長輩怎么行?
王氏確實萬分惦記閨女,可婆婆身體這樣子,她怎么能離開?
還是老太太有話:“我的身體沒事,還等著看我重外孫呢。再說我身邊不差你一個,還有你大嫂她們呢!眉眉要緊,快去吧!要不我更著急擔(dān)心!”
一旁的大奶奶忙出言附和相勸。
王氏這才收拾一下,去了京師閨女家。
見到親娘姝眉欣喜異常,這一個多月可把她寂寞壞了。
剛過了年楊毅也開始忙的腳不沾地,她也不好作妖了。
肚子里的孩子越發(fā)大了,身子越來越笨重。
日常就是和肚子里的寶寶說話聯(lián)絡(luò)感情,好在生產(chǎn)時別太折磨他娘親。
偶爾挺個大肚子和幾個丫頭玩玩紙牌。
姝眉現(xiàn)在看到老娘那簡直是看到救星,膩歪的不行,不住的問長問短。
王氏不打算告訴她祖母的病情,一切為她的身子考慮,只笑說都好都好。
然后反復(fù)問她最近一個月的身體狀況,怕她報喜不報憂,還特意問她身邊伺候的人。
姝眉雖然馬上也要做娘,可有娘的孩子是個寶兒,有老娘事無巨細(xì)的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姝眉就像一尾擱淺了的小魚兒,重新游回母愛的海洋,無憂無慮的快樂而自由。
看到恢復(fù)鮮活的小媳婦,楊毅也是長長松口氣,多虧了岳母大人,以后他更得好好孝順?biāo)?p> 有個靠譜的丈母娘,才能得一個這么招人稀罕的小媳婦??!
遷都過后不幾天,姝眉在正常范圍提前生產(chǎn)了,也許因為親人在側(cè),也許是因為請了宮中最出名的穩(wěn)婆,
也許是她利用現(xiàn)代知識在孕后期,適當(dāng)運動,合理控制飲食,肚子里的孩子沒有長成不好生的超大兒。
也許因為年齡小,骨縫還沒長死,生產(chǎn)時開骨縫沒有那么艱難。
沒有出現(xiàn)保大人保小孩的凄慘,也沒有生他個三天三夜的悲催。
從發(fā)動到這個六斤的兒子出生,前后不到一個時辰。
把個一直守在女兒身邊的王氏慶幸的連連念佛。
不過疼是真TM的疼!
那是男人和還沒做過媽媽的人永遠(yuǎn)體會不到的痛。
開始姝眉表現(xiàn)得很堅強(qiáng),咬緊牙關(guān)配合接生婆的指揮,可等人家說可以用力開始生了,她忽然怕起來,非吵著見娘親。
一看到娘親的臉,就特別沒出息的哇哇哭起來。
王氏慌忙撫慰和鼓勵。
好在姝眉就是跟娘變相撒嬌和訴委屈,發(fā)泄一下情緒后又極力配合起來。
在院子里來回來走個不停的楊毅,聽到里面的報喜,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就竄進(jìn)產(chǎn)房沖到床前。
也不看兒子,就直直盯著媳婦,抓住她的手,
第一個動作居然是扣住她的脈門,片刻才大大松口氣。
和一般的產(chǎn)婦比,姝眉算是精神的,生完還讓接生婆把兒子抱過來,母子來個臉貼臉。
只是在看到那個紅彤彤,皺巴巴的小家伙時,忍不住吐槽:
“這么丑??!”
王氏嗔她:
“剛出生的小孩兒都這樣,沒兩天就長開了。一看就是個虎頭虎腦的小家伙!”
姝眉吐吐舌頭,正在王氏抱著外孫要給他洗澡去時,楊毅竄了進(jìn)來。
進(jìn)行了一連串的檢查,把個剛剛閉目養(yǎng)神的姝眉驚得睜開眼。
一看他那架勢,又想起自己剛才的劇痛,抽出手沒好氣的:
“還有氣兒呢!摸什么摸?”
王氏被女兒的話氣得正想數(shù)落她幾句,也想批評下不守規(guī)矩的姑爺。
等她發(fā)現(xiàn)她那時常一身煞氣的姑爺,聽了女兒的大放厥詞,不僅沒惱怒,眼圈居然還有點紅。
得!不操那份心了,只管我家小外孫去了!
楊毅的樣子姝眉當(dāng)然比王氏看得還清楚,一下癟火了不說,心頭還蜂擁種種滋味兒,
有些感動有點委屈有點酸楚還有些愧意……
對著楊毅勾勾小手指,再點點下巴。
他一個指揮一個動作,先拉住手,再坐到床頭,還是直直看著姝眉不出聲。
姝眉撇撇嘴,一副披頭散發(fā)的狼狽樣有啥好看的,不過也沒再刺激他。
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臉蛋上蹭了蹭,暖暖的感覺,熟悉的的味道,讓她一下子困意上涌,口齒不清的呢喃:
“等我睡了,你就去看兒子……”
尾音未落人已經(jīng)進(jìn)入甜夢鄉(xiāng)。
楊毅又有些慌亂的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鼻子下。
食指感覺到輕癢,他的手才頹然放下,然后又猛地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等了一會兒放開后,又直直盯看了姝眉好一陣。
直到王氏悄聲喊他出去。
弘治元年,新帝率眾遷都京師,即原北都。
原舊都改名南京作陪都。
遷都后朝廷大變更,一口氣任免不少官員。
其中殺出的一匹黑馬讓所有人驚掉一地下巴,那就是原以為被新帝厭棄的周霖。
他居然被認(rèn)命為當(dāng)下最肥的差使——海運主管一把手,兼任廣州府知府。
由七品芝麻官直接竄到正四品知府,關(guān)鍵是這個知府是多么讓人眼紅的肥缺。
很快姝眉和老家的人都得到了消息。
尤其是老家,這幾天先后來了兩撥報喜的,一個是四孫女生了個六斤的大重外孫,另一個是長孫高升。
趙老太太正笑瞇瞇聽人奉承她,這是雙喜臨門呢!
比起老家的歡天喜地,姝眉卻是坐月子的日子昏天黑地。
活動范圍僅限于床和床周圍,活動內(nèi)容多是睡和吃有關(guān)。
曾經(jīng)身材高挑偏纖細(xì)的姝眉,意外的奶水足。
時下像她這樣的高門少奶奶,是絕對不會自己給孩子喂奶的,有必須的排場還有更多的因素。
不過姝眉沒有夫家長輩在身邊,也沒有過多的家事纏身,幾乎萬事自己做主,關(guān)鍵是她是懂得母乳喂養(yǎng)的好處的,所以堅持自己親喂。
王氏也是這么過來的,也就沒反對。
只象征性的安排了兩個奶娘。
其中一個就是比姝眉早一個多月生了個小千金的雪碧。
她是早說定的,姝眉用不用奶娘,她也認(rèn)定伺候這個小主子的。
她一直對自己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主子懷孕而耿耿于懷。
另一個是原來王氏身邊的大丫頭金桔,她就是當(dāng)年姝眉起的那批水果名丫頭之一。
現(xiàn)嫁了個周家的家生子,孩子已經(jīng)快一周歲了。
王氏給女兒選奶娘,她第一個報名。
王氏覺得她知根知底人也可靠,就把她和她男人一家三口的奴籍都挪到姝眉名下。
金桔男人在前院做了個小管事,她就踏踏實實伺候姝眉和六六。
楊毅就更不用說了,媳婦親自給兒子喂奶,他也有不可言明的好處不是?
起因是姝眉產(chǎn)后第二天胸漲得生疼,奶水就是下不來。
把因為生下來六斤六,就被姝眉圖省事起名為六六的小朋友,餓得哇哇大哭。
姝眉還堅持不讓雪碧兩個先喂,要把自己營養(yǎng)價值最好的初乳先給六六。
王氏說這是奶路不通,提點她讓六六他爹疏通下。
于是奶路通是通了,六六也美美噠吃到了自己的口糧。
可六六他爹卻也沒臉沒皮的惦記上了兒子的余糧。
偷偷喝兒子的余糧成了某人見不得光的嗜好。
自從楊毅歸來,就沒和姝眉分房睡過,哪怕姝眉坐月子時,他也一如往常。
身邊說的上話的長輩王氏也睜一眼閉一眼。
姝眉當(dāng)然更愿意他和自己同甘共苦養(yǎng)孩子。
有時女子太賢惠未必是好事,通常來說從骨子里愛孩子是女子的天性,男人卻多數(shù)是后天培養(yǎng)出來的。
共同的養(yǎng)育和知道養(yǎng)兒的艱辛,會讓男人成熟的更快,也能更體會到做妻子的不易。
如此一舉兩得,姝眉可絕對不會錯失良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