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而上,進入山洞聞昭才記起,這里是為何處。驚詫地看著為首的黑衣男子推開石門,一條狹長昏暗的隧道出現(xiàn)在眼前,一行人貓著腰陸續(xù)進入,聞昭有些小激動,回頭,與魏鏡對視一眼,二人走在最后,默默跟隨。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眾人突然停住,幽暗的通道內(nèi),聞昭勉強視物,見前面人停下,正欲詢問,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
“聞昭?!?p> 聞昭轉(zhuǎn)身,疑惑看向魏鏡
“怎么了?”
魏鏡看了她好一會兒,卻只道
“沒事,就是突然想叫你。”
聞昭……
想了想,恍然
“你不會是后悔了想讓我回去吧?那可多不好啊,我們——”
聞昭一頓,隧道里回蕩著她的嗓音,意識到什么,環(huán)顧四周,疑惑
“他們?nèi)四兀俊?p> 魏鏡指指前方,聽得一聲呼喚
“阿姐,你們快出來呀?!?p> 聞昭有點懵,怎么才一個轉(zhuǎn)身的功夫,她們都出去了呢?魏鏡看著洞口的白光,淡聲
“走吧?!?p> ……
晚風習習,吹散裊裊炊煙,霧靄沉沉,遠處燈火閃爍,歡歌笑語,聞昭左右勾著戴花環(huán)的少女,笨拙地踩踏著舞步,一刻鐘后,聞昭歉然退出人群,看著兩個水靈靈的美少女
“對不住對不住,我真是太笨了,老是踩著你們?!?p> 倆人強忍痛意,僵硬扯唇
“沒事,沒事,多跳跳就好。”
聞昭哭著臉,回頭看向正與一老者閑談的魏鏡,真是嫉妒這種仗著一副好皮囊四海通吃的人!明明同是初來乍到,魏鏡卻好像是這兒的熟客般,男女老少都喜歡圍著他轉(zhuǎn)。
“長老可看出什么?”
紀塵寰瞥了眼小心賠不是的姑娘,看看魏鏡欲言又止
“長老但說無妨?!?p> 紀塵寰摸摸下巴上的胡須,有些嫌棄
“這丫頭身架看著倒是機靈,卻實在笨拙,配不上你!”
魏鏡……
他不是問這個,同情地看了眼聞昭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感情之事,本無配與不配一說,其實,我想問的是,您能看出,她是,弋族后代么?”
聞言,紀塵寰眼睛一亮,摸著下巴,再次仔細打量聞昭,片刻卻是皺眉,與魏鏡耳語……
清空朗月下,山色愈發(fā)陰柔神秘,聞昭撐著腦袋看著窗外,蛙聲陣陣,夜鶯啼囀,愈發(fā)顯得山間靜謐。古鐘聲響起,亥時了,聞昭皺眉,魏鏡怎么還不回來?
燈火會結(jié)束后,魏鏡便被人拉走了,也不知去哪兒了,無法,她只好一個人回到房里獨守空閨。
正想著,門被推開,魏鏡關上門,抵在門背上,看向聞昭,目光迷離。
望向他微醺的臉頰,聞昭一愣,走上前扶住他,酒味撲面而來,她下意識捂鼻,蹙眉
“怎么喝那么多酒?”
魏鏡沒回這個問題,低頭端視她,半晌,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低聲
“聞昭,我們玩?zhèn)€游戲吧。”
耳邊男人的聲音如山泉低吟,眼上是他指掌帶來的冰涼觸感,聞昭臉瞬間發(fā)熱,支吾一聲,帶著幾分好奇
“哦,什么游戲?”
魏鏡抬起另一只手,抵著顳颥,輕笑
“猜猜看。”
聞昭不解
“這是什么游戲?”
魏鏡不語,聞昭拉下他的手,想要問個究竟,魏鏡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聲
“傻瓜我是讓你猜猜看?!?p> 聞昭……
看著他通紅的耳根,聞昭耐著性子,隨口說了一個
“藏迷糊?”
魏鏡垂眸,眼中閃過輕蔑的神色,吐出倆字
“幼稚?!?p> 忍著想錘死他的沖動,聞昭好言好語
“猜拳?”
魏鏡歪著腦袋,想了一下
“唔,接近了?!?p> “什么接近了?”
魏鏡皺眉,推開她,摸摸胸口,摸摸腰間,聞昭看著他的動作,有些迷茫。
好一會兒魏鏡終于從袖中摸出一塊半個拳頭大小的石頭,石頭共有十四面,每面大小一致,上面分別刻著字符,魏鏡將那石頭在聞昭面前晃了晃
“諾,博煢玩過沒?”
聞昭拿過石塊在手里觀摩,點頭
“玩是玩過,但博具一般不都是六面的,你這個,蠻別致的?!?p> 魏鏡扯唇,傲嬌
“那是,我們今天玩?zhèn)€簡單的,就賭大小吧,上面共有十二個數(shù)字,兩個符號,我們以擲出的數(shù)字論輸贏,若是擲出符號,則重擲。我們輪流擲,每輸一次,”
魏鏡突然頓住,看著聞昭,想了想
“每輸一次,就在對方臉上畫圈圈,怎么樣?”
聞昭用鄙夷的眼神回敬他
“幼稚!”
魏鏡睨她一眼
“你不會是怕到時候輸給我了,不好意思吧?”
聞昭一聽
呦呵,她還真沒不好意思過。
當即擼起袖子
“從小到大玩游戲我就沒輸過!你就做好被我畫花臉的準備吧!”
到時候她要給他左右兩邊各來兩只大烏龜!
魏鏡揚唇
“拭目以待?!?p> 聞昭瞪了他一眼,摩拳擦掌
“開始吧!”
魏鏡走到桌邊,將石塊一拋,聞昭屏息凝神看著石塊在桌上轉(zhuǎn)悠幾圈,漸漸停下
“十二”
魏鏡淡淡將那數(shù)字念出,聞昭絕望,除非她運氣好,擲出的數(shù)字和他一樣,否則,她必輸無疑??!擲出石塊,聞昭咬唇看著它不停旋轉(zhuǎn),在心里祈禱。
當石塊落定
“你輸了哦。”
魏鏡指著石塊上的數(shù)字,宣布結(jié)果。
聞昭恨恨看他取過毛筆,抬手,在她左眼上畫了一個圈。聞昭抖了抖,睜眼,捂著左眼,拿過石塊咬牙
“這次我先來!”
魏鏡負手,點頭
“請便?!?p> 片刻,聞昭看著“十一”的字樣,放下心來,揚眉
“該你了。”
魏鏡拿起石塊,手指一轉(zhuǎn),桌上立時出現(xiàn)許多重影,聞昭目不轉(zhuǎn)睛,口中念念有詞
“一!一!一!”
塵埃落定時,男人笑得絢爛,勾勾手
“來吧?!?p> 聞昭……
小人得志!
苦著臉,心痛地看著那個“十二”,將臉湊了過去,臨刑前,請求道
“可以不畫眼睛么?”
魏鏡敲敲腦門,稍作思索,拒絕
“不能,聞昭,愿賭服輸?!?p> 聞昭絕望閉眼。
魏鏡暗笑,提筆,又是一個圈,畫完,端著下巴仔細欣賞,完美!
聞昭睜目,見魏鏡看著自己勾唇,牙咬的咯咯作響
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有本事別讓她贏回去,否則她定拿著那筆,一筆給他從頭畫到腳,讓他好看!
忍了忍,聞昭憋紅臉,蠻橫
“你,別過頭去!”
魏鏡哼笑,攤手
“規(guī)則里好像沒有這一條?!?p> 聞昭無言以對,忍著怒意,也不抬手遮掩了,袖子挽的更高,沉聲
“繼續(xù)”
夜微涼,聞昭打了一個寒顫,魏鏡看著她的手臂,徑直坐下,撫著石塊
“這次誰先?”
聞昭咬牙
“你先!”
魏鏡沒看她,漫不經(jīng)心隨手一扔,聞昭不屑,有什么好得意的,這可是你自己放棄機會的,到時候輸了別說是故意讓——聞昭瞠目,難以置信地指著那個“十二”,語無倫次
“這、這、你使詐!”
魏鏡拿過石塊
“我沒有,不信,你驗驗。”
聞昭一把搶過,反復察看,又在桌上扔了扔,好半會兒,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
怪異地打量魏鏡
“你到底是什么人?”
魏鏡聳肩
“沒辦法,天生的?!?p> 聞昭氣結(jié),認命,挺胸抬頭,把臉伸過去
“來吧來吧,你給個痛快?!?p> 魏鏡頓了頓,見她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有些不忍
“你好歹是個姑娘家,我這么做好像有點過分了?!?p> 聞昭白他一眼
早干嘛去了!虛偽的男人!
“要畫你就快點,磨磨唧唧的!”
魏鏡不再猶豫,手起,一筆,生出的紋路順著聞昭鼻子一直延伸到耳后。
聞昭睜眼時,魏鏡站在燈光里一臉嚴肅地觀摩自己的佳作。
聞昭一凜,怪異他為何突然如此神色,伸手想要撫上被畫過地方,卻被拉住,困惑著就要質(zhì)問,魏鏡將她按在懷中,似囈語
“最好不是?!?p> “不是什么?”
聞昭想推開他問個明白,魏鏡卻愈發(fā)抱緊她。
聞昭愣了片刻,伸手回抱他,感受著他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不知是誰,吹起竹笛,幽遠綿長的聲音透過窗戶傳入倆人耳中。
聞昭閉目,享受這一刻在魏鏡懷中的溫暖愜意。
笛音婉轉(zhuǎn),但成調(diào)很是奇特,聞昭只覺詭異。
一曲終了,笛聲謝去,魏鏡看著聞昭耳后那抹血色印記,身形一顫,抬手輕撫。
弋族子民,生而投蠱,點蟒川圣水,以“博蠱曲”引之,可現(xiàn)其形。
耳邊冰冷的觸感襲來,聞昭有些不適,推開魏鏡想要說什么,卻見其表情凝重,一怔
“怎么了?”
魏鏡不語,看著聞昭,良久卻是低笑出聲。
聞昭疑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耍酒瘋?
一時眼神微妙,抬手,想要確認魏鏡的狀況。
魏鏡避開她的觸碰,解釋
“其實,這只是一只蘸了水的毛筆。”
說著捏捏眉心,向床邊走去。
聞言,聞昭跑到桌前,拿過那筆在手心畫了畫。
果真沒有痕跡!
手一用力,將筆折斷,憤然看向已經(jīng)躺下的男人。
可惡!戲弄別人很好玩么!
忍著氣,聞昭熄了燈,動作極大地上了床,一把卷走魏鏡身上的薄被,背對他閉目磨牙。
房里靜極了,魏鏡睜眸,望著房頂發(fā)了一會兒呆,回神,卻是連人帶被子一把抱住,委屈道
“聞昭,我冷?!?p> 聞昭一下沒了脾氣,暗罵
是她幼稚了,跟一個醉鬼較什么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