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延現(xiàn)在運(yùn)著氣,不敢大動(dòng),他也知道胡陽陽不會(huì)把他怎么樣。
確實(shí),胡陽陽就在一旁看著他慢慢地排毒。眼睛慢慢濕潤,他實(shí)在是下不了手,無論他是誰。
“陽陽,老爺讓你來的嗎?”
“我自己來的?!?p> “那是怎樣?我先隨你回去,還是就在此……”
陽陽想帶他回去,或許還能求求情,但是胡宗延是什么人他也清楚,這路途雖說不遠(yuǎn),但是他要是一會(huì)逃跑了,再找到他就難了。
“你,自己來吧。”陽陽把壺遞給胡宗延。
胡宗延輕笑一下,“怎么,要我自己往里面鉆?”
“要不我?guī)湍??”胡陽陽心一狠,打開了蓋。
胡宗延知道他不敢,“陽陽,沒想到咱們居然會(huì)走到這一步?!?p> 胡陽陽皺了下眉,“你別說那么多!”
“你敢嗎?”胡宗延變本加厲,把胡陽陽的手把住,往自己身上拉。
胡陽陽掙脫開,“胡宗延!”他把劍拔出來。
兩人就這么爭鋒相對著,胡陽陽卻始終沒有辦法將他收進(jìn)去。
“少爺,你沒事吧?”霜兒還是擔(dān)心他,跑了上來,還摔了一跤。
“霜兒?”胡宗延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戒。
“宗延,你犯了錯(cuò),接受懲罰,天經(jīng)地義?!?p> “呵,我殺的可是許淵然。”
“許公子跟你有什么仇?而且他可是沐沐的相公!”
“可是許淵然也不是凡人啊?!焙谘右恢痹谕笸瞬剑栮栆猜販惿先?。
“宗延,別找借口了?!焙栮栍职褖剡f上去。
“呵。”胡宗延搖搖頭,一個(gè)回旋踢把壺踢翻,然后將霜兒拉過來,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匕首,抵著霜兒的脖子,那匕首的尖離霜兒的喉嚨就是指甲蓋的距離。
“宗延,你……”胡陽陽沒有去撿那個(gè)壺,只是朝胡宗延靠近了許多。
“你別靠近我!”胡宗延突然暴怒,拿匕首的手是顫抖的,在霜兒薄透的皮膚上劃了些口子。
“好,我不過去,你先放下刀?!焙栮柊褖靥哌h(yuǎn),把劍也插回去,向胡宗延示意他兩手空空。
“那你還要將我?guī)Щ厝?,然后嚷老爺把我變?yōu)楹蛦幔俊?p> “不會(huì),不會(huì)。”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把霜兒救出來,她已經(jīng)被胡宗延勒得臉通紅了,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
“此話當(dāng)真?”胡宗延的眼里又閃爍了光芒。
“當(dāng)真!當(dāng)真!”胡陽陽看準(zhǔn)時(shí)機(jī),將壺?fù)炱饋?,對著胡宗延施法?p> 那法力將胡宗延的肉體不斷摧毀,他松開了霜兒,抱著頭痛苦大叫。
胡陽陽的心開始動(dòng)搖,法力也逐漸地弱下去,他酸了鼻子,面前這個(gè)被他叫了二十幾年的哥哥就要?dú)г谧约菏掷铩?p> “陽陽!”胡宗延用盡自己最后的力氣叫了一聲胡陽陽。
他果然停了手,胡宗延彎著腰大口喘氣,抬頭望胡陽陽的眼神讓他全身都在戰(zhàn)栗。
“陽陽,你還把我當(dāng)哥哥嗎?”
胡陽陽被問得愣住了,手里的壺蠢蠢欲動(dòng),他不能再心軟了。
胡宗延用盡他最后的力氣,拿起匕首,向霜兒的胸口狠狠地刺了幾下,霜兒就這么睜著眼,連吐了好幾口血,倒下了……
胡宗延抽出匕首,跑出山洞。
胡陽陽的心像是被什么蒙住一樣,連心痛都讓他感到悶,他現(xiàn)在不知道是救霜兒還是去追胡宗延,雖然前者已經(jīng)沒有了希望。
胡陽陽幾乎是匍匐著靠近霜兒的,血泊已經(jīng)快把霜兒淹沒了,淚水也快把胡陽陽的視線模糊了。
霜兒還睜著眼,嘴微微張開著。
“霜兒,你能跟陽陽哥哥說說話嗎?”
胡陽陽的鼻涕眼淚一同流下來,他知道死了的人再也無法還生,可他不愿意是霜兒。
胡宗延慢慢地把霜兒的眼睛和嘴合上,她的衣襟已經(jīng)完全被血沾濕了。
胡陽陽在血泊里抱起霜兒,下了山,卻沒有騎馬,而是抱著她去了桃花寨,正逢三四月桃花開得盛,霜兒一直都愛桃花,她釀桃花酒,用桃花做花粉,將花瓣收集起來放在一個(gè)瓶子里。
這兒的桃花是最旺的,陽陽找了一株在角落的桃花樹,將霜兒輕輕地放在樹下,把花瓣鋪在她的周圍,然后用法力止住了她的血,他想回去找胡寄安用星靈珠讓她能安然升天,卻久久不愿意離去,坐在她的身邊將花瓣一片片撕碎。
等到夕陽的橘紅打在了他倆身上,他俯下了身,對霜兒說:“陽陽哥哥馬上回來,別怕?!?p> 胡陽陽回家就看見胡亞楠在抱頭痛哭,她興許是知道了真相,可是胡陽陽卻不想去理會(huì),直直地進(jìn)了胡寄安的屋,但是所有人都在。
“哥哥,怎么樣,霜兒呢?”小狐貍提到霜兒,胡陽陽就控制不了自己,在眾人面前抽泣起來。
“這是怎么了?”小狐貍第一次見胡陽陽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我沒用!都是我!”胡陽陽重重地扇了自己幾耳光,在臉上留下通紅的印記。
胡寄安在一旁卻是淡定得很,“陽陽,到底怎么了?”
他不愿意說出霜兒被胡宗延殺掉的事實(shí),只要一說出口,便是整個(gè)狐族人的哀痛。
“爹,你能把星靈珠給我嗎?”他現(xiàn)在要在霜兒的人體還在時(shí)將她超度。
胡寄安一聽他這么說,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是胡宗延還是霜兒?”
胡陽陽用手抹了下眼淚,“是霜兒?!?p> “霜兒?”胡寄安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宗延把霜兒殺了,然后他還跑了……”胡陽陽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有勇氣說出這話的,他跪在地上,兩滴淚打在地板上。
一瞬間,所有人都撲向陽陽,好像是要來找他索命一樣。
“哥,霜兒,霜兒怎么會(huì)?”
“少爺,宗延,那宗延呢?”
“陽陽哥哥,霜兒姐姐去哪兒了?”
……
他將頭埋下,不敢看任何人,心里悲慟萬分。
胡寄安取出星靈珠,蹲下來給胡陽陽一個(gè)擁抱,“孩子,沒事,沒事,去吧?!?p> 胡寄安看自己的孩子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他腐朽的心竟有了惻隱。
“哥,我也要去……”小狐貍倒在許淵然身上,她剛剛已經(jīng)要暈過去了,現(xiàn)在身子都沒了力氣。
許淵然擔(dān)心她身體,可是他知道,要是不讓她看霜兒最后一眼,她可能更受傷。
許淵然將小狐貍抱起來,她就這樣癱在許淵然身上。
花朵凋謝之前都會(huì)有最后的芬芳,霜兒就這樣安靜地躺在那兒,身上散發(fā)著陣陣花香。
小狐貍還沒有靠近她,早已控制不了自己了,捂著臉蹲下來,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沐沐,咱們不哭了,你上去看看她?!?p> 許淵然在一旁默默陪著她。
一陣風(fēng)吹過,花瓣帶著些許血的腥味飄在空中,沐沐緩緩起身,但是還是站不穩(wěn),慢慢地靠近霜兒。
這真的是最后的一眼。
霜兒的尾巴逐漸露了出來,皮膚也變得皺皺巴巴的。
“哥,霜兒最不喜歡自己的狐貍樣了?!?p> “好。”
胡陽陽將星靈珠懸在霜兒的身上。
“淵然,我不敢看?!便邈逵趾ε碌怯窒肱闼獌鹤詈笠怀獭?p> “不怕?!痹S淵然把沐沐攬進(jìn)自己懷里,卻沒有蒙住她的眼睛。
霜兒的身子蒙上了一層紗,這意味著她就要消失了。
沐沐緊緊地拽著許淵然,眼淚又是潑下來了。
“哥,為什么星靈珠救不活她?”
胡陽陽苦笑了一下,將那層紗完全將霜兒籠罩住。
“如果可以救活,咱們狐族還至于這樣奔波嗎?”
霜兒在陽陽最后使勁的那一下還是去了天上。
沐沐望著面前空空一片,只剩下滿地覆蓋著的櫻花。
“淵然,我真的不行了,我……”沐沐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心口悶住了。
許淵然也慌了,抱住沐沐,為她擦著淚。
陽陽盯著這一堆花瓣出了神。
“少爺,小姐,回去吧?!焙I幸恢痹诤竺娓彩峭纯蘖魈?,但是跟著胡寄安這么多年,他還是見過些大風(fēng)大浪。
“哥,走吧。”淵然摟住沐沐,把陽陽叫起來。
這一路,相顧無言。
“所有人,一定要把胡宗延給我捉住,他濫用迷迭水害人不說,還殺害我狐族人,罪不可赦!”
胡宗延向所有人宣布著胡宗延的必死無疑。
亞楠在一旁顫抖著,絲毫不敢相信。
“老爺,我知道宗延犯了錯(cuò),但是把他變回狐型就好了,不要?dú)⑺?,好嗎??p> 亞楠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跪在胡寄安面前求情,但是胡寄安還是用鼻子回答了她。
所有人都低著頭,這是這么多年來發(fā)生的第一件大事。
“胡叔叔,不如讓我去吧?!本艦懻境鰜?,打算跟著狐族的人一起去捉胡宗延,這些天他怎樣都睡不好,這件事的源頭還不是自己想要害許淵然。
“你一個(gè)凡人,怎么去?”
“又不是只有有法力的人才能殺人?!?p> 許淵然聽了這話冷哼一聲,“確實(shí),某些人也能使些手段去殺人?!?p> “你……”九瀾無力反駁,“胡叔叔,你就讓我去吧?!?p> 胡寄安思考了好一會(huì),坐在上座,朝下面的狐族人宣布,“抓到胡宗延之后,能活捉就活捉,若是他想跑,殺了就是?!?p> 胡寄安云淡風(fēng)輕的話卻是一字一字地打在了胡亞楠的心口。
“我們再在這兒住一天便出發(fā),不等他們了,都回去歇息吧?!?p> 可是這怎么能歇息得了呢?
沐沐抱著霜兒繡的荷包,在床上淚流不止。
許淵然在一旁看了也心疼,怎么哄她也不肯睡。
許淵然擔(dān)心她的身子,便施了法,她聞了一會(huì)香薰,才乖乖地睡過去。
一夜未眠,胡陽陽頂著兩個(gè)大黑眼圈出來叫大家出發(fā)。
京城巡視的人特別多,走兩步便有人過來搜查。
“唉,停下!”
胡寄安已經(jīng)厭倦這永無止境的停下了。
“又是何事?”
“你,這個(gè)老頭,還有這幾個(gè)男的,都跟我走!”
胡寄安感到疑惑,“是為何?”
“跟著我走就是了,廢話這么多!”士兵直接上馬把胡寄安拉扯下來。
胡陽陽的劍都快要拔出來了,胡寄安一個(gè)手勢,說了句“不可”。
“大家在這兒等我們一會(huì),要是有什么事……”胡寄安使了個(gè)眼色給沐沐。
所有男人都被帶走了,只留下些女眷。
“沐沐姐姐,他們?nèi)ツ膬喊???p> “他們進(jìn)去接受檢查,馬上就出來了?!?p> “什么是檢查啊?”
“就是……檢查你是不是危險(xiǎn)的?”
“那爹他們危險(xiǎn)嗎?”
“爹肯定不危險(xiǎn)啊,只有壞人才危險(xiǎn)?!?p> “那為啥你們都說宗延哥哥很危險(xiǎn)?”
沐沐看亞楠的臉色一下煞白,“乖,不問了,等會(huì)爹就出來了?!?p> 等了好一會(huì),里面沒有任何動(dòng)靜。
“那個(gè),你們也下來一下?!庇袀€(gè)士兵帶著一大堆人出來。
“讓我們?nèi)ツ睦锇。俊?p> “下來就是!”
這里面法力稍微高點(diǎn)的就是自己,而且月白根本就沒有,沐沐有些警惕,還是下了馬。
“進(jìn)來!”
他們跟著那士兵進(jìn)了一家店鋪,那店鋪的走廊好長,像是走不到底一樣,這期間,沐沐一直將劍握在手里,牽著小岳岳,手心出了冷汗。
終于走到了頭,這后面竟是一片荒地,有一大堆士兵圍著胡寄安他們。
“這是怎么回事?”沐沐被人從后面也推進(jìn)去了那個(gè)包圍圈。
“別慌,他們是皇帝的人?!?p> 胡寄安把陽陽的手按下來,“沒事的?!?p> 從里面又出來一個(gè)人,一身黑袍,腰上的令牌金閃閃的,宣告著自己是皇宮里的人物。
“這是一群狐貍?”他在一群士兵的保護(hù)下圍著胡寄安他們轉(zhuǎn)了一圈。
“將軍,千真萬確,我們跟著他們好多天呢?!?p> “可是這看上去也不像啊?!蹦菍④娍催@一群人里有老頭,有小孩,還帶著一堆女人。
胡寄安見狀上前,“將軍,老夫就是無楓鎮(zhèn)一個(gè)做生意的,途經(jīng)京城而已,我們確實(shí)不是什么狐族啊?”
“你說什么屁話呢,我親眼看見你們用法力的?!?p> “將軍,不知道這位將士在說什么,如果需要老夫的金銀財(cái)寶,您隨便拿就是!”
那將軍見錢眼開,“有多少銀子?”
“將軍,我胡家的所有財(cái)產(chǎn)您隨便拿,不過希望將軍留點(diǎn)過路費(fèi)。”
將軍挑了下眉,“你們?nèi)叶荚诖???p> “是啊,這便是我胡家所有人了?!?p> “那錢和命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