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記得
唐煜隔著人群，有些歉意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話。
把貴客們送到了房間里，樓小石就收到了周老太太要見自己的消息。
樓小石沉吟片刻，便隨來人到了客房。
周老太太見到她獨自一人前來，有些失望，目光從她身后收了回來，有些倨傲地打量起樓小石來。
“你就是這里的老板？”
“您好，我是，我叫樓小石?！?p> 周老太太其實也不過六十來歲模樣，保養(yǎng)得當，倒像是五十才出頭。
“你這酒樓看起來經(jīng)營得還不錯，有模有樣的?！?p> “您過獎了?！?p> “不過，畢竟是剛剛起步，根基淺了點?！?p> 老太太接過身邊一個不知是保鏢還是護理的女人，遞給她的一個杯子，里面不知是茶還是什么補品，她輕輕呷了一口，又接著說：
“京城里的酒樓也不少，你們這樣的模式倒也有，只是還沒有形成氣候，不知道樓老板，有沒有興趣，到京城去發(fā)展發(fā)展。”
樓小石微微一怔，這是生怕小墨不愿回去，想讓自己也跟著去嗎？還是另有其它打算？她想了想，才回道：
“我們也只是為了糊口而已，在海城這邊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所以也不敢妄想太多。”
周老太太動作微微一滯，眼中掠過一絲冷意。
她把杯子往手邊的桌子一放，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輕敲起來，也不說話，仿佛在思量著什么。室內(nèi)安靜下來，只有手指輕輕叩擊桌面發(fā)出來的單調(diào)聲響。
樓小石臉上掛著笑，嘴角微微抿起，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聽說，我那孫女，是在你這里？”
過了半晌，老太太冷然的聲音緩緩說道。
“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您的孫女，不過呢我倒是有一個妹妹姓周。”
樓小石不急不緩地說道。
老太太抬眼看著她，臉色已經(jīng)冷了下來，似乎樓小石這種態(tài)度，已經(jīng)大大地冒犯到她了。
“很好，很不錯，行了，我先見見她吧。”
樓小石身體微微前傾，行了個禮。
“我去請她來，不過來不來要看她自己的意愿?！?p> 老太太瞇起眼來，看著樓小石，忽然露出一絲笑來。
“好。”
樓小石點點頭，退了出來。
來到門外，她抬抬眉，吐出一口氣來。
這是見老佛爺呢？
唐煜把這事告訴她的時候，她就和小墨提了一下，小墨沉默不語，沒有表態(tài)。
這會兒，樓小石找到小墨，小墨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答應(yīng)去見周老太太。
“我一個人去吧，姐。”
“我陪你去，最多我不說話，就站在那里當背景板。”
小墨想了想，點點頭。
周老太太見到小墨，難掩激動，霍然起身。
“墨兒！”
小墨卻只是安靜地看著她，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周老太太見到她的反應(yīng)，不由一呆，有些難以置信，她十分痛心地說道：
“墨兒，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奶奶呀！”
小墨靜靜地看著，吐出兩個字來。
“記得。”
周老太太一怔。
“你這孩子啊！快來讓我看一看，這些年，你可是吃了不少苦了吧？”
小墨沒有動，安靜地站在原地，淡淡地看著她。
老太太動作停頓下來，精心修飾過眉毛微微一挑，她緩緩地把挺直地背靠在椅子上，一雙眼睛開始銳利起來，審視地看著小墨。
小墨也定定地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唉——”
不知過了多久，周老太太喟然長嘆，肩頭耷拉下去，還沒有多少皺紋的臉上寫滿了落寞。
“你還是怪我了。”
她擺了擺手，立在她身后的幾個人魚貫退出。
周老太太看了看一動不動地樓小石，想了想，到底沒有說什么。
樓小石眼觀鼻，鼻觀心，安心地站在小墨身邊，打定主意是要做人形背景板了。
“當年確實是我處理得不妥，但也是因為你爸爸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作的手腳，瞞過了我們大家。我一直以為你已經(jīng)不在了，那時候我得到消息，茶飯不思，夜不成寐，心痛得啊，像是被刀剮了一下。
“你可是我從小帶大的，是我的命根子啊！”
小墨垂下眼簾，依然面無表情。
“墨兒——”
老太太哀慟地看著小墨，兩行淚滑落下來。
“你父親，你父親——”
她的眼睛閉了閉，眼淚又嘩啦啦流了出來。
“——他不在了。”
小墨抬起頭來，重新看著面前這張悲痛的臉，并沒有動容。
周老太太有些挫敗地看著她，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墨兒，如今只有你才是周家唯一的骨血了，周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會讓周家上下尊你為主，未來的周家家主，只能是你！”
“我考慮考慮?！?p> 小墨開口，說了她進入這個房間的第一句話，然后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周老太太僵在了原地，那悲傷的神情和滿臉淚痕被突然定格住，莫名有一種喜感。
她有些困難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樓小石，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樓小石向她點了點頭，也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門。
快步追上小墨，樓小石有些無語，她猜出了幾分事實的經(jīng)過，但完全無從安慰。
回到房間，她和小墨進了空間。
兩人坐在小木屋的走道上，看著黑土地上的藤蔓，以及重新建起來的兔子圈。
“小墨，你是怎么想的？”
小墨低下頭，雙手環(huán)膝，把頭放在膝蓋上，悶悶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回去，但不得不回去?！?p> 樓小石嘆了口氣，伸手攬住她的肩，沒有說話。
“姐，你知道嗎，我以前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家世好，還有很多愛我的家人?？墒牵髞?，我才知道，愛我的人只有我媽一個，其他人，不過都是些無利不起早的人。”
小墨仰起頭來，臉上還是一貫的清冷。
“我媽媽是被她丈夫的小三給害死的，而我這個好奶奶，就因為小三懷著孕，有可能給她產(chǎn)下孫子，就睜只眼閉只眼，你別看現(xiàn)在她這么慈祥，我當年被人下毒，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地，還偷偷給送出了周家，你以為她就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