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罷,立馬就變了神色,連面上多余的笑意也盡數(shù)斂回,他微微低著頭,把玩著手上的茶盞,慢慢道:“之前說的事兒還沒有說完,朕再多說一些線索給你,你也好有個方向去查?!?p> 鐘念卿聞言,便緩緩頷首,有線索可查,總比沒線索的好,至少可以有個思路。
而皇帝見她同意后,便開始將自己手里的線索盡可能告訴她。
“朕的暗衛(wèi),從京城內(nèi)線獲知,有一家做著營生的店,特別的奇怪,后來多次暗訪,才查明底下情況?!?p> “那家店表面是個茶樓,實際上卻是個收集京城各路情報的底下暗樁,根據(jù)朕的暗報,他們所收集的消息,包括宮里的消息,以及京城中各個高門大族的密事,動向等。”
“這些消息最后的去向,卻是不詳,朕多次派人跟蹤,卻半路又隱藏不見,如此可見,這些探子都極為精明警惕,竟然連朕的精暗都能躲掉!”
聽到此,鐘念卿不禁有些好奇,如此訓(xùn)練有素的暗探,到底是誰的大作?
又是誰在大崇內(nèi)安插這樣的暗樁?
她真是越想越好奇,于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這家茶樓叫?”
皇帝將手里的茶盞輕輕放在桌子上,而后轉(zhuǎn)眸看著她,沉聲道:“半日閑?!?p> 半日閑。
鐘念卿在心里默默的念著這三個字,這個茶樓,就在上次她與韓其琛喝茶聽書的那家茶樓的對面,沒想到看起來如此不起眼的茶樓,背地里竟然是收集情報的暗樁。
許是瞧她有了興致,皇帝突然站起身來,只見他慢慢走到書案旁,將之前被他放在一邊的那副畫拿了出來,然后又在書案上鋪展開來。
他將那畫放平整,而后回頭示意她過去。
鐘念卿被他此舉弄得有些發(fā)蒙,但是還是很好奇的走了過去。
待她過去了,皇帝便點了點畫,而后對她說道:“這個人,是正巧被朕的暗衛(wèi)發(fā)現(xiàn)的傳遞信息的中間人,此刻他就被關(guān)押在大理寺的天牢里,你若是需要什么線索,只管問他便是?!?p> 鐘念卿站在那幅畫的面前,她低著頭,只見那畫上之人,方臉小眼,放在人群里便是最不起眼的那種,這樣的人做這種活再合適不過,只不過,她有些疑惑,皇帝怕是沒從他嘴里套出任何消息吧!要不然也不會說讓她自己去問,若是已有掌握的消息,那必然也會告知她。
心里大約有了個底,她也就從那幅畫上移開了視線,于是皇帝便將那畫收卷起來,然后才回過身來。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下去查吧!時候也不早了?!?p> 鐘念卿頷首,她早就想退下了,只不過皇帝突然交給她這樣大的任務(wù),她覺得自己真是沒有那個福氣清閑。
想罷,她便對皇帝行了一禮,道:“那臣這就退下了。”
“嗯,退下吧!”
鐘念卿從御書房出來后,沒有遲疑片刻,腳步快速的就往宮門的方向去,不過越是心急,就越是能遇見別人。
她不過才剛剛跨過第二道門檻,便遇見了迎面朝她走過來的宋凌月,往日遇見宋凌月時,在她的身后總有好幾個隨侍的宮女跟著,今日身邊竟然就只帶了貼身侍女流云。
鐘念卿與她正相對而行,再想躲開已是不可能的,于是便迎面而上,對著宋凌月拱手道:“臣,見過公主,公主千歲?!?p> 宋凌月剛從她母后的宮殿過來,正想去御書房拜見一下她的父皇,未想到竟然會在半路遇見鐘念卿。
她抬眼看了看前方,又轉(zhuǎn)眸看著鐘念卿,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她突然走到其面前,很是訝異的問道:“原來是丞相大人,早朝不是已經(jīng)下了許久了嗎?怎么這會兒才離開呀?”
鐘念卿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宋凌月,用著平淡而又疏離的語氣道:“皇上多留了一會兒,所以便遲了些回府,公主走這個方向,應(yīng)該是要去御書房吧!”
她一邊回答,一邊打量著面前的人,整個皇宮里,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便是面前這位刁蠻任性的公主,但是特別無奈,這位公主老是不肯放過她,一見面就要給她說些陰陽怪氣的話語,因此她很多時候都不愿意在宮中多待,現(xiàn)在也是一樣。
“是?。「富侍匾饨腥苏埍竟鬟^去用膳,本公主在母后的宮殿里也是呆的發(fā)慌,現(xiàn)在能盡快過去,當(dāng)然就要趕緊過去。”
許是想到了些什么,宋凌月原本有些憂愁的面容上,突然多了一絲笑容,只見她腳步微移,慢慢的向鐘念卿靠近了些。
鐘念卿見狀,眉頭緊緊一皺,想也沒想的就往后退了幾步。
而宋凌月見她如此后退,心里竟然就有些好笑,眼見著對方就快要靠近了宮墻,她慢慢的便停止了腳步,神情很是傲慢的看著鐘念卿,裝作不經(jīng)意的道:“丞相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再晚些,那可就真是不合適了。本公主當(dāng)你是韓其琛的好朋友,所以才對你格外關(guān)照,你可要好好感謝本公主。”說罷,便輕笑著從她面前走過去,貼身的侍女流云也立馬跟上去,兩個人的背影一前一后,慢慢的消失在宮門處。
鐘念卿收回視線,轉(zhuǎn)過身便繼續(xù)往外走,等到她回到府里時,一日也就過去了一半。
韓府
云庭水榭中,一名青衣男子正手執(zhí)墨筆,行云流水般的在那案上鋪開的畫帛上運起揮去。
那男子玉冠束發(fā),身量修長而挺拔,如白玉般的側(cè)臉在層層掩抑的蓬花中,顯得格外好看,遠(yuǎn)遠(yuǎn)的一站,往那兒一看,便自成一畫。
由遠(yuǎn)及近的慢慢傳來了些許聲音,作畫的人卻依舊閑定,無比耐心的繼續(xù)運著筆法,偶爾一陣風(fēng)拂過,便會洋洋灑灑的飄落些蓬花花瓣,紛紛揚揚的落在云庭水榭中,又隨著溪水流去。
“走開!”
“你給我走開!”
“小姐,這個時候萬萬不可進(jìn)去??!大少爺興許正在作畫呢!”
……
云牙正站在一旁,他端著硯臺,正低著頭看著面前的男子作畫,那筆勢時而強(qiáng)勁,時而婉轉(zhuǎn),時而柔韌,一筆一抹,一添一涂,便立馬有了些輪廓,再運上幾筆,一株討巧秀麗的君子蘭便躍然紙上,栩栩如生。
許是聽見了外面?zhèn)鱽淼穆曇簦唤а劭粗伴T處,很是擔(dān)憂的道:“大少爺,小姐又來了?!?p> 他嘆了口氣,頗有些神傷的接著說道:“上次小姐偷偷出府的事被夫人知曉后,便關(guān)了小姐兩天的禁閉,府上好不容易清靜兩天,結(jié)果今日小姐便被放出來了,您瞧,這會兒過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