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斜土路到地鐵9號線，怎么走都有點不遠不近的距離。這個季節(jié)，一到下班時間，上海就已經華燈齊放了。曲圓圓頎長的身影穿插在人群里，即使不是匆匆趕路，也能顯出她嬌好的身材和面容。她一進9號線站臺就掏出手機，用一根修長白凈的手指，靈巧地翻動著手機屏幕，就像撥動幾根琴弦。隨著像海灘上五顏六色石子的年輕人群，涌到地鐵站臺邊。曲圓圓自然地排進候車縱隊，和其他人一樣繼續(xù)埋頭用手滑動手機屏幕。忽然，一只手輕輕拍一下她肩膀。她愣一下，急忙回頭，哎呀一聲，驚訝地嗔怪到：“你怎么在這兒？”一臉掩飾不住的笑意，“好啊，你敢跟蹤我?！?p>　　面前站著的是個高大帥氣的小伙子，說普通話，穩(wěn)穩(wěn)地看著曲圓圓說：“就是啊，跟蹤你。”隨即壞壞地笑。

　　曲圓圓揚起手佯裝打他，小伙子大手一把握住曲圓圓柔軟的手掌：“昨天你不說阿姨要來上海，我買了點東西，去看看阿姨?！?p>　　曲圓圓看一眼小伙子手里的塑料袋，把嘴一癟，埋怨到：“嗨呀，不是告你了嗎？我媽剛到，累哼哼的需要注意，今天別去了，啊?！?p>　　沒等小伙子回話，曲圓圓手機響了，她急忙對著電話說：“媽，我剛上9號線，不是，剛才準備走，公司突然有點事，下班晚了點。啊別急啊。你就在嘉定北地鐵口等寫就行了，別走開啊?；蛘哒覀€地方坐著等，站馬路上多累啊。不累？坐著呢。坐著就行，坐哪兒？小紅車上？嗷，找了一輛小紅車？坐在上面，不讓別人騎走。嗨呀，鬧什么呢，這又不是公交車上搶座位，至于嗎？早早地把人家小紅車占著，多不好呀。”曲圓圓對著電話說著，一邊回頭看看身邊小伙子。忽然，她對著電話說到：“媽，歐陽知道您來上海了，想去看看您去?！?p>　　電話那邊的吾若梅噌地從小紅車上跳下來，高興地說：“是嗎？我本來想回家了再問你，你男朋友和你現在怎么樣了？前段不是還鬧意見……”她把半截話咽回去，生怕別人聽見，“你告人家，今天快別跑了，挺遠的，挺累的?！?p>　　這邊電話里曲圓圓說：“哎呀，人家給你買了水果，我拿不動，要不就讓他送一趟吧？”曲圓圓回頭對著叫歐陽的小伙子眨眼睛，小伙子豎起來大拇指。

　　電話那邊的吾若梅有點為難。實際上，她也想早點了解一下曲圓圓的男朋友歐陽豫。過去的兩年里，曲圓圓和她這個男朋友一會好了，一會又吵架了，她感覺圓圓有點在玩。小伙子長的挺好的，高個子，五官端正，甚至不比圓圓差。據圓圓說，小伙子對圓圓也挺好的。每次都是圓圓在找人家的茬。唯有一點，據說小伙子家里條件一般，是河南小縣城里的小鎮(zhèn)上人家。雖說不是地道的農村人，但也差不多。小伙子和圓圓本科時都在上海財經大學，不是同班同學，只能算是同年級校友。

　　這時候，吾若梅的為難里也夾雜了一點希望見見歐陽豫的想法。于是，她不硬攔著了，說：“晚上大老遠的，非讓人家送一趟？多不好意思呢。你先謝謝人家啊?！?p>　　“耶！車來了，上車?！鼻鷪A圓扯一把歐陽豫。

　　歐陽豫在前面先進車廂，看著一個空位子剛說一句：“嗨有一個位子?！闭f著剛想招呼曲圓圓坐下，身后一個女的馬上叫到：“唉唉，讓孩子先坐讓孩子先坐?！币慌送浦粋€十幾歲孩子擠進來，哐當直接坐在歐陽豫面前的空座位上。歐陽豫把身子一閃，馬上說：“好好，讓孩子先坐?！鼻鷪A圓皺眉頭，使勁乜斜擠進來的女人。邊對歐陽豫說：“這邊這邊?！?p>　　她扯著歐陽豫站到靠門的角落里，一邊不高興地說：“什么人呢，給她讓了座，連個謝謝都不說，好像理所當然似的。哼，沒素質?！?p>　　歐陽豫不吭聲，他抬頭望望車門上方的地鐵站名貼紙，忽然說一句：“上海地鐵站真不像上海人做的，這張貼紙已經好幾年了沒換過。上周我一個同學從BJ來，說上海地鐵換乘還比較方便，但是車上面這張站名貼紙?zhí)浜罅耍瑸槭裁床粨Q成電子版的呢。外地人來了單從這張紙上看，根本鬧不清會從哪兒下車。我同學就被搞暈了，沒上車前，站臺上就不電子屏，也沒有像BJ的站臺服務員，進了車廂，也沒有電子屏，就全憑一張貼紙上的打印站名，讓乘客自己辯識，結果他可是費了勁了。一句話，不人性化?！?p>　　曲圓圓不解地看車門上的貼紙站名，說：“沒覺得有什么不方便呀，寫的聽清楚的呀?！?p>　　歐陽豫笑了：“這就是慣性思維，習慣了什么就不覺著有什么不對。但外人的體驗最客觀。我那個同學在中關村，這次來是在上海開會。我請他坐了坐?！睔W陽豫說這番話時，臉上呈現出一種端莊成熟男子漢樣子。曲圓圓仰著頭，靜靜聽著。她最癡迷歐陽豫這個時候的樣子。特有范兒。

　　接著，歐陽豫忽然想起來什么，說：“上次你表哥開上海，咱們一起見了見。我覺得你表哥是個人才?，F在還在自己創(chuàng)業(yè)？”

　　曲圓圓說：“是呀，已經自己干了，估計就不會輕易放棄?！?p>　　歐陽豫點頭，不住地點頭：“所以說，你表哥有膽量。你說我如果自己干，你贊成不贊成？”

　　“別，我反對?！鼻鷪A圓豎起來一根指頭緊張道，“堅決反對?！?p>　　“為什么？”

　　“為什么？你也不是那塊料，我也不希望你去創(chuàng)業(yè)。”

　　歐陽豫狡黠地笑了：“明白了，所有女人說起別人，都特佩服那些冒險的男人，但都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去冒險。嗯，通過這個測試，我更有信心了。”

　　曲圓圓突然伸手擰住歐陽豫胳膊上一點肉。歐陽豫佯裝疼的咧嘴。他馬上又問：“說正經的，你表哥現在怎么樣了？”

　　曲圓圓嘆口氣，似乎不想提這事，抬頭看看滿車背著各種雙肩包的年輕男女，輕聲說一句：“不怎么樣。”

　　“怎么不怎么樣？”歐陽豫追問。

　　“不想說。”曲圓圓猶豫一下，“聽我二姑說，現在鉆在家里更不出來了。我大姑和我大姑父，要給我表哥買一條狗?！?p>　　“做伴？”歐陽豫反應挺快，“不錯，是個好辦法?！?p>　　曲圓圓瞪他一眼，不滿地說：“好什么好？不是小寵物狗，是條大狗?！?p>　　“大狗就大狗。大狗還不好？你看你那貓，多好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