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蛋……瓜蛋……”
毒娘氣急敗壞到處喊。
“表姑!別喊他了,俺表哥說了,讓我替他演范喜良?!?p> 胖丫追到臺下說到。
“一邊去?!?p> 毒娘也不理胖丫,只管到處喊。
“娘!我在這兒呢”
遠(yuǎn)離人群一個臨時搭起的茅房里,瓜蛋應(yīng)荅著。
“該死的!早不拉晚不拉,你現(xiàn)在拉,快起來,該你上場了?!?p> “娘!我不敢起身,一起身稀屎就竄出來了。你先上臺替我頂會,等會我還要回家換褲子呢?!?p> “嗨!不要臉的混賬東西,你這沒出息的……”
毒娘氣的跺腳直罵。
“表姑,我說的沒錯吧,該我上場了吧,嘻嘻!”
看到毒娘回到臺上,幕后的胖丫高興地搓著手湊到毒娘面前。
“劉葫蘆,你換上范喜良的戲裝,快上場?!?p> “我?可是我沒演過范喜良??!”
“沒演過你也行,這場戲唱了幾十年了,你聽也聽會了,快!”
聽到毒娘的話,胖丫氣的狠狠跺了跺腳,氣哼哼走到臺角,這丫頭眼淚都掉下來了。
“你給我使勁吸氣,把大肚子吸的小一些?!?p> 在毒娘的交代聲中,劉葫蘆上場了。
要說曹家班能奪三屆魁冠真不是蓋的,演員個個都是精英。
“姑娘!不要慌,我來救你!”
劉葫蘆本是武旦,他聲音中氣十足,加上武把子出眾,上臺一個漂亮的空翻,“哐”的一聲跳入水中。
精彩的亮相頓時博得臺下叫好聲一片。
可憐的孟姜女千等萬盼終于盼來了救星,更驚喜的是來者不是討厭的瓜蛋。
“葫蘆叔!”
蓮兒喜上眉梢輕聲呼喚,劉葫蘆偷偷擠了擠眼,英雄救美這一段完美收關(guān)。
范喜良雖是一介書生,但他嫉惡如仇,俠肝義膽聞名鄉(xiāng)里,鋒利的文筆揭露秦始皇的種種暴政,因此他的文章被百姓偷偷傳頌。
孟姜女也非常喜愛他的詩文,且對他仰慕許久,此刻當(dāng)?shù)弥媲暗亩魅司故欠断擦紩r,少女的情竇頓開。
在孟姜女父母的做主下,兩人連夜拜堂。
洞房花燭夜,兩情意綿綿,幸福的一對新人緊緊相擁。
孟姜女:“望夫君風(fēng)度翩翩相貌端,齒紅唇白賽潘安,更慕他俠肝義膽赤誠心,我誓愿與夫君天長地久永相伴……”
范喜良:“不知是醒還是夢,月圓花好情意濃,怕只怕西風(fēng)送來催花雨,雨打花紅一場空?!?p> 孟:“情絲織成連心鎖,鎖住明月照碧空,說什么西風(fēng)送來催花雨,怎能奈并蒂蓮接并蒂蓬?!?p> 范:“我愿做那蓮上的子!”
孟:“我愿做那花中的蓬!”
合:“蓮上的子,花中的蓬,情牽絲長永無窮。”
花好月圓日,洞房花燭夜,正是:義士落難無庇處,幸救佳人天作緣?!?p> 臺下的觀眾被深深的吸引著,雖然他們貧窮和饑餓,但此刻他們的內(nèi)心卻沉浸在真善美之中,在戲曲的王國里他們幸福地翱游著。
幸福是那么的短暫,隨著急促的砸門聲,追捕范喜良的官兵蜂擁而入,霎那間甜蜜的新婚之夜被撕的粉碎……
隨著二胡琴弦彈奏出凄涼的曲調(diào),戲曲進(jìn)入第二場《千里尋夫》。
新婚不久的范喜良被抓去修筑長城,家中只留下悲傷的孟姜女,她日夜想念著自己的心上人,一封封的書信尤如石沉大海,孟姜女終日以淚洗面。
“望穿秋水等郎信兒,北雁南飛無回音。大雪紛飛等郎信,關(guān)山茫茫無處尋。多少次夢中相見,醒來時,依然是淚濕衣襟。”
眼看冰天雪地寒風(fēng)刺骨,思夫心切的孟姜女做好了棉衣,她要千里送衣探望郎君。
“萬里雪飄天寒地凍,走一山又一山山山不斷,翻一嶺又一嶺嶺嶺相連,風(fēng)嗖嗖陰雨潺潺陣陣寒煙,身前虎山后狼重重危難,夫君你到底身在那方……”
萬人臺下靜悄悄,只有心跳的聲音,蓮兒如泣如訴的唱曲,把人們的心緊緊的抓住。
孟姜女歷盡艱辛終于來到修筑長城的地方,她看到寒風(fēng)中的民夫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個個背負(fù)沉重的石塊步履艱難,而兇狠的官兵卻用皮鞭狠狠抽打著他們,不斷有人倒在地上……
“夫君!你在哪里?我來找你了……”
孟姜女聲聲呼喚著夫君,她多么希望聽到夫君應(yīng)荅的聲音,無數(shù)次夢里她都夢到這一刻,現(xiàn)在她就要見到親人了。
那一聲聲的呼喚是那樣的悲涼凄慘。
突然間銅鈸手高舉銅鈸奮力一拍,只聽一聲霹靂般的銅鈸炸響,瞬間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人們的心瞬間被緊緊揪在一起。
滿懷著希望的孟姜女等來的不是日思夜想的丈夫范喜良,而是丈夫的一堆白骨。
一切美好的希望瞬間化為烏有,“夫君!夫君!……”孟姜女哭喊著,匍匐向前撲倒在夫君的尸骨旁。
戲中的蓮兒哭喊著,十幾年前悲慘的一幕仿佛霎間回到眼前。
蓮兒的噩夢源于十四年前那個午后,巨大的爆炸聲驚醒了她甜蜜的睡夢,三歲的她睜開眼睛,眼前到處是火光和爆炸聲,她聽到到處都在驚叫著:“快跑??!鬼子飛機扔炸彈了……”
她看到飛機在頭頂飛過,一串串炸彈發(fā)出刺耳的呼嘯從天空滑落,“媽——媽——爸爸——”
蓮兒尖叫著哭喊著,她緊閉著眼睛,兩只小手緊緊捂著耳朵。
硝煙散盡時,她看到父親倒在地上,而媽媽正附在父親的身上大哭著,媽媽的哭聲是那樣的撕心裂肺。
她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父親那慈祥的面容此刻像紙一般的蒼白。血從他的嘴角流出,蓮兒多么的害怕呀,她拼命爬著爬到父親的面前,她大聲的喊到:“爸爸!你起來吧,我好害怕,你笑一笑啊爸爸,女兒好害怕……”
年幼的蓮兒失去了家,失去了父親這座大山。從此,她的生活里再也沒有了歡聲笑語,僅存的記憶是母親流不盡眼淚,母女二人開始了關(guān)內(nèi)的逃難生活。
數(shù)九寒天,母女二人又冷又餓,寒風(fēng)中母親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年幼的蓮兒哭喊著:“媽媽!我好冷,我好餓,我要回家,咱們不要走了好不好……”
母親把她摟的更緊,滾燙的淚水落在她的臉上。
懂事的蓮兒用稚嫩的小手擦著母親臉上的淚,她說到:“媽媽,別哭了,我不餓了,我再也不說餓了……”
“我的好孩子……”
母女二人在寒風(fēng)中痛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