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四人

　　從前，賀宵對天籟之音沒有特別實質(zhì)的領(lǐng)會，但此刻，他感覺自己頓悟了——

　　如果有比金錢更讓人沉迷的天籟之音，那么，請再來一沓！

　　就在電梯門快要合上的0.01秒，賀宵用他沉重的手指，按下了開門按鈕。

　　崔嗣露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微笑，轉(zhuǎn)身對賀宵說：“跟我去辦公室打借條。”

　　歲曉緊緊跟在崔嗣的身后，幸災(zāi)樂禍地朝全身僵硬的賀宵扮了個鬼臉。

　　賀宵現(xiàn)在才切身感受到，傳說中的天使面龐，魔鬼心腸。

　　他跟著崔嗣走進(jìn)了電梯門對面的大堂里，看樣子這里更像是一棟商業(yè)大廈該有的結(jié)構(gòu)。

　　賀宵不久之前逗留過的前臺，似乎更像是為了捉弄人而存在的惡作劇。

　　否則怎么會有哪間公司那么想不開，把前臺安設(shè)在安全通道的出入口所對著的地方？

　　靠近電梯的地方明明更加正規(guī)，是更好的選擇。

　　崔嗣和歲曉帶著賀宵穿過了一個大廳，按照賀宵的理解，這個大廳應(yīng)該是用于員工工位的設(shè)置。

　　可這里卻只擺放了七八張用于會客用的深色沙發(fā)和玻璃茶幾，從氣氛來看，更像是酒店的大堂。

　　不過這個大堂，除了賀宵可沒別的客人。

　　穿過這個區(qū)域，賀宵發(fā)現(xiàn)距離他三、四米的崔嗣面前，竟然又出現(xiàn)了一扇電梯門。

　　“又要坐電梯？”賀宵納悶地問。

　　“又？”歲曉回眸一笑，“小哥哥，你之前有坐過電梯嗎？”

　　賀宵被問的啞口無言，臉立馬黑了。

　　他只能昧著良心安慰自己，細(xì)節(jié)并不重要。

　　不過剛才歲曉叫他什么來著？小哥哥？這么說她比自己年紀(jì)?。?p>　　賀宵突然覺得很受打擊啊，騰意錦這樣的鬼靈精他都能吃得死死的，怎么現(xiàn)在就栽了呢……

　　賀宵感覺這對雙胞胎的人生閱歷十分豐富啊，怎么會比他年紀(jì)小??？

　　能小多少？

　　賀宵的心中驟然掀起了狂風(fēng)暴雨……不會跟謝不姚是一個年齡段的吧！

　　我勒個去?。?！

　　賀宵覺得有必要讓今天在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全都爛在肚子里。

　　要不然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這個電梯連我都坐不了，你就更別想了?！贝匏棉D(zhuǎn)過頭淡淡地看了賀宵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往電梯的左邊走了過去。

　　賀宵奇怪的看了一眼電梯，突然察覺這個電梯根本就沒有上下樓的按鍵，更加沒有樓層顯示屏。

　　電梯墻上只有一個閃著紅點的圓形金屬片，硬幣大小，外面還鍍著一層磨砂質(zhì)感的透明薄片。

　　這個電梯的奇怪結(jié)構(gòu)，讓崔嗣聽起來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話，平添了幾分諱莫如深的神秘感。

　　這之后，賀宵就不敢再問些什么了。

　　他深諳的一些生存之道里就有這么一條：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安全。

　　他只是來借錢的，至于其他的事情，賀宵寧愿自己又瞎又聾。

　　跟著崔嗣走過彎彎繞繞的過道之后，賀宵終于來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前。

　　按照他們走過的距離，賀宵推斷崔嗣的辦公室應(yīng)該在這棟大廈的東北角。

　　其實判斷這層樓里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人，對賀宵而言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這一路走來，系統(tǒng)的界面就只有崔嗣和歲曉兩人的二氧化碳數(shù)值：242ml/s，231ml/s。

　　這兩個數(shù)值不算普通，但沒有高得很夸張。

　　比起崔嗣的公司為什么會在這棟大廈里，賀宵反而更好奇在崔嗣和歲曉超過常人的二氧化碳數(shù)值后，所擁有和掌控的是什么樣的天賦。

　　崔嗣轉(zhuǎn)動門鎖，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賀宵并沒有如意料之中的看到一間正規(guī)的辦公室里，展現(xiàn)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套家具電器一應(yīng)俱全的……豪華套房。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崔嗣抱著胳膊站在門邊，臉上是一臉的得意，好像正在等著看賀宵大跌眼鏡的神情。

　　但他完全低估了賀宵的抗打擊能力。

　　自打賀宵坐跳樓機(jī)開始，就再也沒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神情崩潰的了。

　　“拜托，人家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你能不能別給我們公司丟臉了，‘金龜子’大叔?！睔q曉似乎完全不挑懟人的對象，就連崔嗣也沒逃過她的毒舌。

　　看樣子，她對這里很熟悉。

　　也不知道歲曉跟崔嗣是什么關(guān)系，獨自一人徑直走向了開放式的廚房。

　　賀宵聽到了柜門開啟又閉合的聲音，緊接著是水聲。

　　“你們想喝點什么？咖啡還是茶？”歲曉在水吧旁輕車熟路地操縱著各種小器具，頭也沒抬地問站在門邊的賀宵和崔嗣。

　　崔嗣失望地瞪了賀宵一眼，沖歲曉嚷嚷道：“給我泡一杯奶茶，綠茶打底！”

　　“另一位呢。”歲曉問。

　　賀宵覺得這個地方，這些人實在是讓人疑慮重重。

　　安全起見，他決定還是不要嘗試會讓自己陷入險境的事。

　　“我不渴，不用管我了。”賀宵不失禮貌地向看著他的崔嗣微微一笑，隨著他坐在了客廳里的小牛皮沙發(fā)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略過了歲曉的好意。

　　崔嗣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來到這么舒適的環(huán)境里，他竟然意外的沉默，沒有說任何的題外話。

　　待賀宵坐下之后，崔嗣就從沙發(fā)的三層矮柜里抽出了一張印著黑字的A4紙，看都沒看一眼，就遞給了賀宵。

　　“看清楚，這就是借貸的契約。沒什么問題的話，簽字畫押之后我就會把錢給你?！?p>　　賀宵還有些不適應(yīng)崔嗣這副公事公辦的嚴(yán)肅神情。

　　他接過這張看起來并不復(fù)雜的借貸契約，仔細(xì)的閱讀著合同上的每一個字，甚至是標(biāo)點符號。

　　賀宵來借錢之前預(yù)料到會有類似簽字畫押的環(huán)節(jié)，是做過相關(guān)的功課的。

　　崔嗣給他的契約和網(wǎng)上的正規(guī)范本幾乎一模一樣，賀宵反復(fù)閱讀斟酌了幾遍之后，沒有找出任何對他不利的漏洞。

　　“貴公司的名字叫‘絕生金融貿(mào)易公司’?”’”’’”賀宵盯著合同下方，紅色印章里的文字問。

　　“對。”崔嗣干脆地回道。

　　賀宵點了點頭：“我看到條款里面是有質(zhì)押內(nèi)容的，我需要填嗎？”

　　崔嗣笑了笑：“借東西當(dāng)然必須要有抵押，你也不例外。只不過看在杜劫的面子上，我會給你免息而已?！?p>　　他開始用微妙的眼神去打量賀宵，說話的口氣也不再像兩人剛遇見時那樣讓人放松，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和試探，

　　“你的情況我從杜劫那里了解到了一點，還是學(xué)生對吧？”

　　賀宵忽然緊張了起來：“對……所以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足夠價值的東西跟你做抵押?！?p>　　“你有的。”崔嗣拿手指了指賀宵脖子上的項鏈，“這個就可以?！?p>　　賀宵下意識的用手按住了胸前的戒指，對崔嗣莫名的戒備了起來。

　　“你不用緊張，一切都只是正常流程手續(xù)而已。我這里又不是當(dāng)鋪，你用來抵押的東西還是可以放在你的身邊，我又不會強取豪奪。”

　　崔嗣敏銳地洞悉到了賀宵的情緒，笑著調(diào)侃說：

　　“說實話，我從來都不接三萬塊這么點金額的買賣，這次全是看杜劫的面子。”

　　他正說著，歲曉就把茶香四溢的鮮綠奶茶端了過來，“你真的不來一杯？”她再次向賀宵確認(rèn)。

　　賀宵六神無主的擺手拒絕了歲曉的好意，只是著急地等著崔嗣把話說完。

　　崔嗣似乎并沒有把賀宵的焦慮放在心上，旁若無人的享用了好幾口奶茶，才心滿意足地接著往下說：

　　“放心吧，我可以給你足夠的償還期限。反正你又不用付利息，有什么可擔(dān)憂的？”

　　賀宵糾結(jié)的舔了舔嘴唇，飛快地在心里反復(fù)核算對自己最有利的還款時間，忐忑地問：“三年行嗎？”

　　崔嗣端著茶杯，吹了吹杯口的熱氣，挑起眉頭看著他：“三十年都可以?！?p>　　賀宵從他臉上的神情讀出了“大佬”二字，心中不禁開始暗暗膜拜，甚至覺得他給烏龜上漆這種操作……說不定是某種發(fā)家致富、不外傳的儀式??！

　　不過人都有裝逼的慣性，為了防止這種慣性發(fā)生在崔嗣身上，賀宵毫不猶豫地抽出了隨身攜帶的中性筆，在合同上奮筆疾書！

　　崔嗣看得目瞪口呆：“你還隨身攜帶著一支筆？”

　　賀宵沒有回答，只是十分含蓄地微微一笑，把填上了三十年免息還款日期以及自己簽名的合同替給了崔嗣，略有些反客為主地說：

　　“你看看有沒有什么問題。”

　　崔嗣接過合同只是粗略的一掃，神情戲謔道：

　　“你小子不會是防著我，才特意帶自己的筆來的吧。”

　　賀宵立刻擺出一副惶恐的樣子：

　　“我怎么會信不過杜劫的朋友，作為一名學(xué)生，隨身攜帶紙筆很正常的嘛。”

　　崔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讓歲曉把合同收了起來，很爽快的把三萬塊放在了賀宵面前的茶幾上：“還有別的事需要我?guī)兔帷！?p>　　賀宵光是看著面前的錢都兩眼發(fā)直了，根本無暇去想別的，拿起錢搖搖頭：

　　“不用了，你已經(jīng)幫了我大忙了?！?p>　　崔嗣笑了笑：“時間好像還早，你要不要在我這里再待會？”

　　賀宵收好錢看了歲曉一眼，心想這個鬼地方打死他都不想再多待一秒鐘，于是客客氣氣地對崔嗣推辭說：“我還有要緊事要辦，下次吧?！?p>　　賀宵在心里求爺爺告奶奶，最好永遠(yuǎn)不要再有下一次……

　　他由衷地希望自己來到這里的經(jīng)歷能夠成為有生之年系列。

　　“那好吧。”崔嗣繼續(xù)悠閑地喝著奶茶，對歲曉說：“還是你送他下去吧?！?p>　　歲曉壞壞地看著賀宵，狡黠地笑道：“非常樂意?！?p>　　賀宵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媽蛋??！為什么沒人問問他愿不愿意?。。?！

　　“請問我們怎么下去?”

　　“難道你還想坐跳樓機(jī)？”歲曉興奮地睜圓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賀宵，叫他一陣頭皮發(fā)麻。

　　賀宵沒有吭聲，但是露出了“我一點也不想”的表情。

　　崔嗣翹起二郎腿，在一旁打趣：“別捉弄人家了，歲晞還在等你呢?！?p>　　歲曉和歲晞，賀宵默默記住了雙胞胎的名字，但是不知道她們倆誰大一些。

　　歲曉遺憾地嘆了口氣：“哎，沒勁。”

　　賀宵暗暗冷笑，想有勁……你自己怎么不坐跳樓機(jī)！

　　歲曉領(lǐng)著他離開了這間套房，臨出門前，賀宵看了一眼系統(tǒng)，結(jié)果就是這一眼，就讓他挪不開腳了——

　　系統(tǒng)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數(shù)值：671ml/s，而且這個數(shù)值帶有“r”的角標(biāo)。

　　賀宵頓時心頭一驚，這個套房里難道還有他接觸過的其他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