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時間并不算長,中間還夾著一個春節(jié),可以說是轉(zhuǎn)眼即逝。但對于麥小玲來說,她心中的那個已經(jīng)生了根發(fā)了芽的念想,日日夜夜地在心中騷動,讓她心癢難安,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她把何冬花給她安排的相親聚會全部推掉。任憑她媽媽如何說她罵她勸她,她都始終無動于衷。從來沒有過像這個寒假一般,自己竟然如此地向往回到學(xué)校,回到那個可以見到那道身影的教務(wù)室。
新學(xué)期開始后,她壓仰著內(nèi)心的渴望,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矜持,保持著與楊揚平淡如水的相處。只是她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偷偷看他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每次她都能做到不動聲色,每次就那樣匆匆一瞥,稍縱即逝,不作停留。他的一頓足一抬首,一皺眉一舒展,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她的心。漸漸地,她對他的一切都感同身受起來。只要他一個停頓,一個皺眉,一個搖頭,她就能看得懂他在想什么。
他確實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一直表情都是淡淡的,不會發(fā)脾氣,不會罵人,動氣的時候最多就是眉頭一皺,雙眼定定是望著對方,無聲地抗議著。學(xué)生們再怎么胡鬧,他從來沒有發(fā)過火,只有在批閱學(xué)生提交的資料時,輕輕地說了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她在心里暗笑,這個也許就是他能說出來最惡毒的話了吧。他不善言辭,很多時候就是在那里靜靜地聽別人傾訴,還面帶微笑,別人有再大的不滿,向他那么一訴說,好像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說完的人面帶笑容地離開了,只留下他,輕輕緊了緊眉頭,再輕輕搖搖頭,然后再繼續(xù)自己手頭上的工作。
麥小玲只能偷偷地看著他,卻不敢靠他太近。因為她怕,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更怕她會作出讓自己后悔的事。只是在這個學(xué)期里,她總感覺到自己的背后有道若有若無的視線經(jīng)常會掃過來,當她回頭去想看清楚的時候,一切就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心里的那個人依然安靜地坐在辦公桌旁,專心地看著手上的資料。她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過于敏感,想太多了,所以一直沒放在心上。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又到一年最炎熱的日子,而這個學(xué)期所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那晚,麥小玲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準備學(xué)生期未考試的資料,不知不覺地,時間已經(jīng)接近晚上十一點。她的性子偏急,手中有事,就想著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才放心下班。因著晚上想著幾題考題,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參加晚自習(xí)的學(xué)生們都已經(jīng)全部回去宿舍,除了她這個辦公室,其他的地方都已經(jīng)陷入了黑暗。她出門時,除了教學(xué)樓里面那幾盞昏暗的路燈陪著她之外,就剩下四周那叫得正歡的夜蟲了。
她抓緊手中的挎包,順著那條筆直的校道往外面走去。她在學(xué)校外面租了一套小房子一個人住。她喜靜,學(xué)校里那些活力四射的學(xué)生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吵太鬧,在學(xué)校里住了一個學(xué)期之后,實在是不想再住下去,只好在外面租一套房子來住。房子不大,可是四周卻很安靜,適合她一個人晚上安靜地聽音樂,安靜地看書,安靜地寫日記,而不用忍受那些學(xué)生中氣十足的吵鬧聲,也不用忍受那些愛好運動的學(xué)生的拍球聲。
她走到校門前,向保安室里的值班員打了聲招呼,讓他打開學(xué)校那道已經(jīng)緊閉的通道門。值班員認得她,跟她說了句:“麥老師,今天這么晚啊,回去注意安全?!焙缶桶验T給打開,還笑著跟她說聲“再見!”。向值班員道別后,她就往住的地方走去。路上行人寥寥無幾,難得的安靜。她趁著夜色,也難得的放松。只是她還是低估了這段短短的路程,也沒想到會出現(xiàn)意外。
當她意識到危險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手中的挎包被人往外拉扯著,那強而有力的雙手,像是要把她的雙手給扯斷一樣。當“搶劫”兩個字浮現(xiàn)在腦中的時候,她已經(jīng)讓人給扯倒在地上??墒撬环攀?,死死地拉著那個屬于她的挎包,一邊拉著,一邊大聲喊起來?!熬让?!有人搶劫!”
只可惜這個時候路上的行人極少,就偶爾一個兩個人經(jīng)過,卻好像怕被歹徒盯上一樣,頭也不回地跑開了。她欲哭無淚。那歹徒見她不放手,動作一頓,在身上摸索了一下,估計是想找出身上藏有的兇器。他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到手的鴨子,怎么也不能讓它給飛了。
突然,她的身后傳來一聲暴喝:“你在干什么?”。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愿意站出來拔刀相助。她已經(jīng)驚慌失措,六神無主。那道聲音在這個當口響起,簡直讓她有一種感動流涕、想以身相許的沖動。那個人正急急地跑著過來,看到歹徒想從身上摸出東西來,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來的一截棍子拿在手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歹徒身上招呼過去。那棍子很短,但卻很粗,一棍子下去,傷得應(yīng)該也不輕。所以那歹徒不敢輕敵,把手放開往一邊躲開去。
那人一鼓作氣,一連揮了好幾棍,可是卻一直沒有擊中目標。這時麥小玲已經(jīng)回過神來,她爬到一邊,雙手抖得厲害,拉了好幾次都沒能拉開挎包的鏈子。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然后再一口氣拉開鏈子,拿出里面的手機,撥打110報警電話。
“啊!”的一聲傳了過來,原來那人被歹徒一拳打倒在地上,手中的棍子也不知道被丟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現(xiàn)在才看清楚,原來那個人正是楊揚。眼看歹徒手中的刀就要落在他的身上,麥小玲像瘋了一樣沖了上去。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拿起手上的包包,那個大大的包包里面,正好裝著一本厚重的英語詞典,是她今晚為了查資料帶在身上的,這時正好成為了她手上最有利的武器。
她真的瘋了!她看不見那晃得人眼花的小刀,看不見那窮兇極惡的歹徒,更不管自己身處險境,甚至把自己身為女子的身份都給忘了。她眼里只有楊揚,受傷了的楊揚?!鞍?!??!啊!”她像一頭受了傷的母狼,目光兇狠,恨不得把對方給撕裂。手中的挎包重重地砸在歹徒的身上,一次比一次重,使盡渾身解數(shù),用盡全力朝那個人身上招呼過去。她本來身材就很高挑,站在那個略顯瘦小的歹徒前面毫不遜色,再加上那人剛才與楊揚的一番搏斗也耗費了不少力氣,現(xiàn)在那瘋狂的、拼命式的打砸,還真的讓他暫時沒有了還手之力。
遠處的警笛聲已經(jīng)響起,歹徒也無心戀戰(zhàn),只能悻悻離去,消失在那濃濃的夜幕當中。只留下一聲不甘心的話:“倒他媽的大霉,今晚怎的遇上了兩個瘋子!”一直到那人完全消失不見,麥小玲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朝著他離去的方向再砸了幾下,直到手上再無力氣,挎包才跌落在地,而她的人也軟軟地摔在了地上。
“麥老師!麥老師!你沒事吧?”這時本來被打倒在地上的楊揚掙扎著爬坐了起來,著急地看向坐在地上的麥小玲,眼里有著不露痕跡的關(guān)心,還夾著一絲不讓人發(fā)覺的心疼。
經(jīng)他這么一叫,麥小玲倒是回過神來。她一骨碌地站起來,剛才還拼死保護的那個包包,現(xiàn)在被她遺棄在地上,孤伶伶地躺上冰冷的大街上。
“我沒事,我沒事!讓我看看,你傷在哪兒了?”
“我也沒事。”
“你還說沒事?你看,這里都烏青一大塊了。走吧,到我那,我給你上藥?!?p> “不等警察了?”
“等什么等,想來早就該來了!走吧。你自己能行嗎?要不我扶你?那要不我們上醫(yī)院去?”
“不,不。這點小傷,不用上醫(yī)院那么麻煩?;仡^擦擦藥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