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麥小玲的臉色都極差,雙眼浮腫,黑眼圈比以前加重了很多。她的生活一向單調(diào),也很少熬夜,極少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就連在上課的時候,她都會頻頻走神,不是讀錯單詞,就是講錯語法,把學生都搞蒙了。這幾天一下課,她不在學校里多做停留,匆匆離開,回到她所住的地方,把門一關(guān),阻擋住門外世界的一切。她把自己關(guān)在那個小小的空間里,內(nèi)心卻沒有得到短暫的平復(fù),腦子里像是有臺發(fā)動機在不停地轉(zhuǎn)動著,轉(zhuǎn)得她頭腦發(fā)脹,眼前冒黑。
“不知廉恥,不知所謂?!卑察o的屋子里,她仿佛又聽到蘭姐那高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痛苦地捂住耳朵,整個人拼命地往沙發(fā)里面縮去,真希望就這樣變成屁股下沙發(fā)的一部分,那樣就沒有此刻蝕骨的痛苦了。
她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不知廉恥的女人。已經(jīng)幾天沒有回復(fù)楊揚任何的信息,也不再接聽他任何的來電。她的心太亂,不想再牽扯下去。平時注意飲食健康的她,都沒有心思到市場去采買食材,家里的存糧差不多讓她給消耗干凈。高大的垃圾桶里,安安靜靜地躺著幾個用過的方便面盒子,悄無聲息地呆著,上面還殘留著點點湯汁。
“叮當!叮當!”門玲聲響起,把正在沉思的麥小玲嚇得把頭從膝蓋里一抬,雙眼里閃現(xiàn)出一陣驚恐。是誰?這個時候來登門。她本來是不想理會的,可是門鈴卻不要命似的接著又響了幾聲。她生怕會引來鄰居的注意,不情不愿地從沙發(fā)中站了起來,走到門前拉開了那道擋住外面世界的門。
映入眼簾的是楊揚那焦急的臉,額頭上還冒著點點汗珠,看得出他來得很急,生怕再也看不到她似的,這時他的手還放在門鈴上,正想再按下去。一見她開門,他雙眼一下子亮了。
“小玲!你終于肯見我了!”
麥小玲怕在門外讓別人看見兩人的糾纏,把身子一側(cè),讓他進屋里,然后再把門關(guān)上。只是她自始至終,不發(fā)一語,沉默得讓人覺得呼吸困難。一路著急趕過來的楊揚,這時已經(jīng)汗流夾背,一邊走還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習慣北方的夏天,過來這南方一年多,卻怎么也不習慣這里夏天的悶熱。這天氣,簡直是要把他身上的水份都抽干了一樣,讓他口干舌燥起來。
他心中忐忑不安,拿不住麥小玲的心思,這幾天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兩個人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再交流過。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明明之前相處得很好,說是蜜里調(diào)油也半分不假的,他能感覺得到她對自己的感情。可是現(xiàn)在怎么說變就變呢?他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再也經(jīng)不住折磨,自個兒找上門來。
他見麥小玲不吱聲,本來就不太會說話的他更加不安起來。生怕他說出來的話不中聽,讓她更不高興。本來是那么清高的一個人,卻為了一個小他十歲的姑娘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原來在不知不覺當中,她已經(jīng)完完全全占據(jù)了他的心,讓他歡喜,讓他愁,心心念念的都是她。
“小玲!你到底怎么了?我們,我們不是好好的嗎?你心里有什么話,就說出來,別憋著。這樣對身體不好?!彼吐曄職獾卣f著話,只求她正眼瞧自己一眼。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么卑微地去乞求著一個人的愛,活了這么多年,才發(fā)現(xiàn)愛情原來是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麥小玲又重新把自己縮回到沙發(fā)上,還是雙手抱肩,屈起膝蓋,把頭埋得深深的,一動不動。楊揚則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他見她不理人,就輕輕嘆了一口氣,徑自走到廚房的飲水機前倒了兩杯水,一杯給她,一杯自己喝。那兩只印著紅色愛心的粉色小杯,還是她親自在超市里逛了幾圈才挑中的呢??墒乾F(xiàn)在這一切都是在對她赤裸裸的諷刺。這個有婦之夫,在她這里來去自如,不但占了她的心,更是要了她的身。而她呢,這個身份又是什么呢?除了“小三”兩個字,就只有“情婦”兩個字可以用來形容了。
她的心疼得無法呼吸,本來如飛蛾撲火般的勇氣,在那天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天蘭姐和花姐的對話,就像是一個魔咒,緊緊地纏繞著她,讓她寢食難安。昨晚,她還在夢里見到媽媽那痛心疾首的樣子,指著她破口大罵,罵她賤蹄子,罵她不識好歹,那么多人不挑,偏偏挑了一個結(jié)了婚有老婆的老男人。從小到大,她媽媽都舍不得罵她一句,聽到別人說她的一句不好都要上去找人拼命,如果這次讓她知道,估計她會把自己趕出家門,再也不認這個女兒了。
原來還覺得兩人只要相愛,隔在中間的一切都不重要,可是現(xiàn)在看來,這世上容不下這樣的愛情。這樣見不得人,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愛情,她該怎么再繼續(xù)愛下去。她想狠心分手的,可是在夢里又一次次地夢到了在云南的日子,夢到兩人在一起的日子,那是她一生都在想要過的日子。她舍不得,也放不開。既然無法對他殘忍,那就只好對自己殘忍了。
沙發(fā)的左側(cè)往下一陷,她已經(jīng)被人擁進了懷里。他什么話也不說,只是順了順她凌亂打結(jié)的頭發(fā),然后就抱著她,一起陷進了沉默。屋子靜得可怕,只聽見墻上那圓形的掛鐘,發(fā)出微微的轉(zhuǎn)動聲。
“我不想成為別人口中那個破壞婚姻的罪人!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對你動心,我們還是……”麥小玲不敢抬頭,也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說不出那些話來??墒窃掃€沒有說完,就讓他給打斷了。
“不,不是你的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是我,要怪就怪我。小玲,你別這樣。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里面印著的都是你的樣子。你摸摸這里,這里的每一次跳動,都是為了你。”他不管她的抗拒,抓起她的手,把手放在胸口上,死死地按著。
那里發(fā)滾發(fā)燙,快要灼傷了她的手。她往回收,用力收,可是卻收不回分毫。她又氣,又急,眼淚往上涌。她抬頭轉(zhuǎn)身,撲到他的身上又拍又打,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苦都甩到他的臉上一樣。
“沒事的,小玲,沒事的。你放心,這個學期一過,我回去就跟她和平分手。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我,只有你才是我靈魂的伴侶。你一定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