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前一晚,劉夫人單獨留了劉紫輕在屋里說話。雖說是養(yǎng)女,但好歹也是養(yǎng)了一年的女兒。
望著眼前與自己親生女兒有著幾分相似的面容,劉夫人心中升起幾分不舍。
“你門前的那棵香樟樹已經(jīng)打成了箱子,我已經(jīng)讓人送到你屋里了,待會你放一些貼身的、貴重的物件兒,等明日出閣時會隨著嫁妝一同送往宮里。”劉夫人拍了拍劉紫輕交握在膝上的手說道,“單看圣上的立后詔書和聘禮就知道圣上是疼你、看重你的,你是個有福的孩子?!?p> 劉紫輕聽了低頭羞澀的笑了笑。
“只是……”劉夫人微微皺起眉頭,語氣略有嚴肅道:“圣上如今寵你,你更應該把握好機會早日生下皇子。以后圣上就算是納妃,也不會動搖你在后宮的地位?!?p> “不會的,母親?!眲⒆陷p想都沒想搖了搖頭,“他不會納妃的?!?p> 劉夫人以為她是耍小孩子心性醋著了,便勸說道:“圣上是皇帝,身兼綿延后嗣的重任,日后怎會不納妃呢?母親知道你對圣上用情至深,但有些事你是要學會去接受的,千萬不要跟自己過不去。”
“自明日起,你先是大平的皇后,再是圣上的妻子。有些事,有些話萬不可是從你這里開始。所以進宮后萬不可任性,明白了嗎?”
“明白了,母親。”劉紫輕在劉夫人關切擔憂的眼神下點了點頭,但內(nèi)心還是有些執(zhí)拗。
劉夫人像是看透了她內(nèi)心的想法,嘆了口氣:“你與你姐姐真是一個比一個倔?!?p> “料理后宮的事雖然張嬤嬤她們已經(jīng)教過你了,但日后若是有什么問題還是要多問問張嬤嬤。畢竟她是圣上的人,相比其他宮人要更可信些?!?p> “知道了,母親?!?p> 月上樹梢,在太師府慢慢安靜下來的時候劉夫人才放了劉紫輕讓她回去休息。
“今天的月亮好亮呀,星星也多。”
就像那天在郊外看到的一樣。
劉紫輕坐在屋前廊下,透過四方的屋檐去看那滿天星空。
“姑娘,現(xiàn)下才剛入二月,夜里涼得很,咱們還是進屋吧?!毙娜籼嫠诹搜诙放裾f道。
“屋里看不見星星,我就在這里待一會兒。你看,我拿著手爐呢,一點都不冷?!闭f著,還向心若晃了晃手中的蓮花金絲手爐。
“姑娘,這是圣上送的吧?”
劉紫輕笑著看了看手中的手爐:“是呀。”
“圣上送了那么多東西給姑娘,心若姐姐怎么認出這個是圣上送的?”豆樂問。
“你沒發(fā)現(xiàn)嗎?圣上送的東西里幾乎一多半都有蓮花紋?!?p> “原來是這樣?!倍箻坊腥淮笪颍謫杽⒆陷p:“姑娘,這蓮花紋有什么寓意嗎?”
“我也不知道。”劉紫輕撫摸著手爐上的蓮花紋,“若不是心若說起,我也沒發(fā)現(xiàn)呢?!?p> “反正明日是姑娘與圣上大婚的日子,姑娘明日親口問問不就是了?!倍箻氛f。
“對呀!那我明天問問他?!?p> “嗯嗯。”
再次望向頭頂上的四方星空,劉紫輕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恍惚感。
前年的時候,自己是在郊外的一片草地上看的星空。那時候的自己還以為自己能夠回去開始自己的大學生活?,F(xiàn)如今,自己是太師府的三姑娘,明日是自己大婚的日子。
而來到這里后第一個幫助自己的人就要成為自己的丈夫了。
想想那些未知的以后,劉紫輕第一次不在感到迷茫和害怕,滿心滿眼都在想她與傅子安今后會有哪些甜蜜的瞬間,他們會有幾個孩子,孩子是像他多一點還是像自己多一點……
關于未來的設想一旦開始,就難以停下來。直到耳邊傳來豆樂打噴嚏的聲音,劉紫輕才堪堪回神。
“回屋吧,再有幾個時辰就要成親啦!”
主仆三人回屋后勉強休息了兩個時辰就被張嬤嬤叫了起來。
屋內(nèi)的油燈已經(jīng)全部點亮,宮內(nèi)的女司官排著長隊走入屋內(nèi)。本來較大的屋子一下子變的擁擠起來。
正式梳妝完畢后,劉紫輕一時沒認出鏡中的自己。
九龍四鳳冠,身服禮祎衣,柳葉彎細眉,朱紅點絳唇,珍珠貼面靨。
大平的妝束自己不是沒見過,但如此雍容華貴的裝扮在自己的身上還是小小驚艷了一番。
“姑娘真好看。”在一旁幫忙的豆樂和心若夸贊道。
張嬤嬤也笑:“娘娘自身就是個清麗的人兒,現(xiàn)下上了妝更是傾國傾城。”又對豆樂和心若道:“以后可不能叫姑娘了,要叫娘娘?!?p> “是?!?p> “吉時已到,三姑娘出閣!”
“皇后娘娘上轎!”
二十四抬鳳凰攆轎穩(wěn)穩(wěn)的停在太師府門前,轎攆的親后方分別站有持節(jié)禮官、女司官、禁衛(wèi)軍等近千人。
劉紫輕雖只在太師府生活了一年有余,但該有的嫁妝是一點也沒少,再加上傅知則給的聘禮也被安排在嫁妝里,使這迎親隊伍又壯大了些。
府門前的街道幾乎被這壯觀的迎親隊伍占領,街道兩旁也圍滿了人,還有一些膽大的孩童會走到禁衛(wèi)身邊去看這十里紅妝。
當劉紫輕由豆樂心若扶著上轎時,原本熱鬧的人群里的談論聲愈加大了起來。
“皇后娘娘好漂亮!”
“對呀對呀!皇后娘娘頭上的冠子也好好看!”
“我聽教書先生說那是九龍四鳳花珠冠,是歷代皇后獨有的冠子。而且如今娘娘戴的冠子可是圣上親自畫的圖!自立后詔書下來就開始打造,是大平獨一份兒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叔叔家的妹妹的小姨的女兒在鍛造司當差,她說的能有假?”
“圣上對娘娘真好!”
“圣上與娘娘伉儷情深,真讓人羨慕。”
“……”
伴隨著百姓們贊嘆的聲音,浩大的迎親隊伍在城中整整走了一個時辰才到達皇宮,在兩旁女司官的攙扶下劉紫輕下了轎后,又跟著早已等候在此的持節(jié)禮官走到舉行冊封禮的奉天殿。
宣冊書,奉寶璽,劉紫輕一步步走向立于殿前的傅知則,若不是身旁有女司官的攙扶提醒,她怕是已經(jīng)跑過去了。
而原本站在殿前的傅知則像是知道劉紫輕想法似的,一步步走下臺階朝她迎面走來。
一旁的禮部尚書見了想要去攔也來不及了。
“哎呀,公公,這皇后娘娘還要向圣上行跪拜禮呢!這……這……”
王亥輕嘆口氣:“圣上想如何便如何吧,畢竟是圣上大婚?!?p> 從昨天開始,圣上就一直處于興奮狀態(tài)。是奏折看不進去,飯也吃不下去。昨天晚上更是早早的讓錦衣司的人把朝服送到丞瀚殿,自己拿著浮塵把衣服掃的锃亮。
所以現(xiàn)在圣上不顧禮數(shù)直接走下臺階找皇后娘娘對于王亥來說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
“你怎么下來了?我還要向你行跪拜禮呢?!眲⒆陷p看著面前滿眼喜色的傅知則說道。
“不用這么麻煩,我們一起走上去就好。”說著,傅知則拉起劉紫輕的手一步步走上臺階,十指相連,接受百官的拜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p> 千春宮內(nèi),劉紫輕將沉重華麗的冠子和祎衣脫下,換上常服。又在嬤嬤們和女司官退下之后將挽好的發(fā)髻散下來。
“娘娘……”心若有意阻止也來不及了。
“好若若,讓我休息一會兒,我的頭皮都要疼死了,還有我的腰也好酸吶。等圣上來了再重新梳頭也不遲。”
心若無法,只好將珠釵收好,等下梳頭時不至于慌亂。
現(xiàn)在殿內(nèi)只留下豆樂和心若伺候著,劉紫輕趴在榻上讓她們一個按頭,一個揉腰,享受的不得了。
“沒想到那冠和衣服那么重,這一天下來快累死我了。”
“娘娘,大喜的日子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心若提醒道。
“知道了?!眲⒆陷p有氣無力道,“有吃的嗎?我好餓……”
“有的,奴婢去給娘娘拿些?!?p> “嗯,去吧。”
劉紫輕閉上眼睛繼續(xù)享受著豆樂的服務,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xiāng)。
沒多久,豆樂聽見外面?zhèn)鱽碚埌驳穆曇舯阒ド蟻砹耍q豫要不要叫醒娘娘時,圣上已經(jīng)走了過來。
“奴婢叩見陛下。”
“免禮?!备抵獎t見小姑娘趴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便壓低聲音問:“你家娘娘睡著了?”
“是,娘娘昨晚睡得晚,現(xiàn)下正是累著了。”豆樂也輕聲回答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p> 豆樂起身后無意瞥見圣上正小心翼翼的抱起娘娘,動作輕柔的生怕將娘娘吵醒,內(nèi)心替娘娘高興。
圣上對娘娘可真好。
傅知則將劉紫輕放在床上讓她睡得舒服些,又拉過一旁的錦被蓋在她身上。
“小懶豬?!备抵獎t捏了捏她的鼻尖,被劉紫輕一爪子拍開,又哼哼唧唧的將臉埋進被子里。
傅知則見她這孩子氣的一面輕聲笑了笑:“真是個小姑娘?!?p> 將被子向下拉了拉露出她的臉掩好,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后起身離去。
劉紫輕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感覺肚子空蕩蕩的,耳邊也響起一陣“咕咕”聲。
“好餓啊?!眲⒆陷p難忍的捂著自己的肚子,向外喊著:“樂樂,若若?!?p> 話音剛落,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傳來,封閉的帷帳被人掀起使床頭暈黃的燭光跑了進來,也讓劉紫輕看清了來人。
“子安?你怎么在這兒?”劉紫輕從床上坐起,驚訝的看向傅知則。
“睡糊涂了?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之日?!备抵獎t替她理了理睡亂的頭發(fā)。
“對哦?!?p> 傅知則笑了笑:“餓了嗎?要不要起來吃些東西?”
“要。”劉紫輕點了點頭,下床穿上鞋跟著傅知則走到擺滿吃食的桌前。
桌上都是一些清淡的吃食,另外還放有一壺酒和一瓢分為兩瓣的葫蘆,兩瓣葫蘆之間用紅繩系起,在紅艷的龍鳳喜燭照耀下很是好看。
“對了,你送我的那些東西里為何有一多半都帶有蓮花紋,是有什么寓意嗎?”劉紫輕拿過一碗雞絲粥邊吃邊問。
傅知則拿起公筷給她夾了些小菜在碟子上,說:“元宵節(jié)那日你不是挑了個蓮花燈嗎?我見你喜歡,便讓人挑了些帶有蓮花紋的送你。怎么,難道是我猜錯了?”
“沒有呀?!眲⒆陷p搖搖頭,搭配著小菜將嘴里的粥咽下,“就是沒想到你對我如此上心?!?p> 傅知則理所當然道:“從前你是我的心上人,如今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對你上心,對誰上心?”
低沉的嗓音緩緩傳入劉紫輕的耳中,引得她感覺全身一陣酥麻,耳朵也熱乎乎的。
從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他這么會說情話?
吃了一些東西后,肚子里終于不再是空蕩蕩,劉紫輕還滿足的打了個嗝。
傅知則笑了笑:“吃飽了?”
“飽了?!?p> 傅知則得到答復后拿過酒壺往葫蘆瓢內(nèi)各倒了點酒,又將其中的一瓣遞給劉紫輕。
劉紫輕接過與他喝下后砸吧砸吧了嘴,感覺酒香醇厚,口感微澀,但又有些回甘。
只不過這酒的度數(shù)有些高,不然她的頭怎么會暈乎乎的,還有些喘不過氣。
傅知則見小姑娘憋得滿臉通紅,便松開她的唇輕聲道:“輕輕,張開嘴呼吸?!?p> 劉紫輕聽話的微微張開自己的雙唇,顯得異常誘人。
傅知則的眼神暗了暗,再次低頭含住她的唇瓣。
“唔……”
劉紫輕的雙手搭在傅知則的肩上,耳邊全是他沉重又急促的呼吸,自己不知不覺間微微仰起頭迎合著他。
呼吸間的交纏讓劉紫輕面紅耳赤,引得空氣中充滿了甜蜜和旖旎。
兩人分開后,劉紫輕害羞的將臉埋在傅知則頸側不肯抬頭。
傅知則笑著輕撫她披散在背后的頭發(fā),側過頭親了親她的耳垂,又在她的耳旁問:“洞房嗎?”
劉紫輕將臉埋得更深了。
傅知則眼中的笑意加深,拉過小姑娘的手輕輕落下一吻:“那我當你默認了。”
說著,便抱起她向被紅色帷帳包圍的床榻走去……
月兒圓圓,點點星,廊下的宮女們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