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的兵卒清掃著戰(zhàn)場,偶爾從看似首領的賊匪尸體上掏出些財物。因軍紀嚴明,所得財物統(tǒng)統(tǒng)都上繳。好在劉和絲毫不在乎這些財物,只是下令按功分配,使得眾兵卒一陣歡呼。
王越與劉和并行,聽罷劉和之前說的話之后,王越扭過頭略顯疑惑的說道:“這些兵眾由朝廷統(tǒng)一征調(diào),戰(zhàn)后自有朝廷安排,莫非你有辦法一直率兵統(tǒng)領此軍?”
劉和思慮片刻,心想既然已經(jīng)脫口而出,那索性向王越稍微透露一絲想法。“勇將悍卒,此軍皆已形成。若能再歷經(jīng)些磨煉,加上子度這等人物教習,成為世之強軍并非難事?!?p> 王越擺擺手,覺得劉和有些少年心性。或許是因為這小半年的軍陣生涯讓其情感勃發(fā),也或許是首次領兵行軍心中激昂,才會有了這番言語。
便笑著再次問道:“還是那句話,戰(zhàn)后各兵卒自有朝廷安排封賞,如何一直成軍?”
劉和毫不遲疑的答道:“家父入冀州安撫民生,自然也是需要兵卒來護衛(wèi)一方平安,此軍正好可用。想來冀州那邊即便擒殺賊首,剿滅叛亂,也必定無法肅清匪盜。屆時就如今日這般,我軍先在冀州各處用兵平賊,邊戰(zhàn)邊練,不出一年可成強軍否?”
王越依舊輕笑,不再言語。雖未反駁,卻也并未完全認同劉和的設想。即便劉和說的可行又能如何,這部軍伍并非地方上的郡國兵,大家應朝廷征兆,在戰(zhàn)陣之上立些功勞,還不是為了得官封賞,到了最后大家哪兒來的回哪去。最多一些屯長、軍候之人可去地方郡縣中擔任些官職罷了。
劉和看王越還未聽出話內(nèi)之音來,便繼續(xù)說道:“子度莫要以為只有京師洛陽之地才有常駐的官軍。難道子度忘記了北疆之地?”
“要以此軍駐守北疆?”王越原本平靜的神態(tài)略顯詫異。
劉和點了點頭,掃視了一遍周圍正在忙碌的兵卒。“家父曾久鎮(zhèn)幽州,在整個河北及北疆之地,也算是頗有名望,想來促成此事的難度不會很大?!?p> 聽到這番話,王越心里略有所動,雖然還是很難相信,但也不再認為劉和是一時間的異想天開。
“便依你所言,若是真能如此,將來回了幽州,也算有我立身之地?!?p> 一番辛苦的說辭使得王越答應教習這些兵卒,劉和忍不住開懷大笑。
“既然如此,以后便少不得讓子度兄教習眾將士了?!?p> “自當盡力?!?p> 重新整軍后,程普前來詢問如何處置俘虜。劉和看了看遠處跪倒在地的那群俘虜,無心斬殺,便說了句帶著吧,日后或有用處。
程普欲言又止,劉和看了其一眼,倒是先出口詢問道:“德謀覺得不妥?”
“軍糧有限,而且此乃叛亂賊寇。我等率軍北上,難免有所不便。如若不殺,也最好是給州郡府衙進行處理?!?p> “德謀考慮的周詳。我們本就將路過潁川,既然如此,等到了陽翟城下,將這些賊寇交給潁川太守便罷了?!?p> 劉和大體上交代了幾句后,便由程普、黃忠等人具體整軍前行了。
潁川郡乃是豫州八郡之一,乃中原腹地,早在先秦戰(zhàn)國之事便定其名。這里地方豪族門閥眾多,也受黃巾之亂災害極重。
年初劉和隨皇甫嵩和朱儁兵入潁川,在長社大敗波才,平定豫州便是由潁川開始。在此之后新任豫州刺史王允全力安撫民生,雖有小亂,但也算民生平穩(wěn)了許多。
一路上眾人提起那第一場大戰(zhàn),也是記憶猶新。因為這里有一大半人都參加過火燒長社的追擊大戰(zhàn),而程普和韓當更是陣斬波才,立下戰(zhàn)陣頭功。
行軍約兩個時辰左右,已經(jīng)能看到陽翟縣的城墻。劉和派遣斥候先行持朱儁手令跟那潁川太守知會一聲,主要是為了今日能夠在陽翟城下駐扎。
沒過多久,斥候回報,那潁川太守已派其主簿前來迎接。
看到不遠處的潁川郡府眾人,劉和駐馬而停,下馬施禮。
為首一人面容年輕俊朗,看起來也似乎剛過弱冠之齡,身上還帶著一股熏香之味。沖著劉和拱了拱手,客氣的說道:“在下乃潁川陰太守屬下主簿,荀彧荀文若。得陰太守之令,前來迎接大軍。”
劉和聽罷荀彧的介紹,先是一愣,脫口而出。“王佐之才,荀文若?”
荀彧略顯疑惑的看了劉和一眼后,謙虛的說道:“濟世之才的大名,荀彧也早有耳聞。”
劉和自知失態(tài),訕笑一聲。“荀氏八龍的大名海內(nèi)共知,若有機會定要拜望。不過今日能得見文若,也知荀氏一門,盡是英杰了?!?p> 荀彧聽此恭維之詞,不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岔開話題,向劉和問道:“不知大軍在陽翟駐扎幾日?所需糧草輜重多少?”
劉和一聽正事,也調(diào)整了心思。“文若可做主?”
荀彧答道:“區(qū)區(qū)乃一主簿,無權做主。只是需得報備于太守,也好讓上官有所準備?!?p> 劉和笑著說道:“我軍只是駐扎休息一日而已,糧草夠我們行軍到東郡即可?!?p> 荀彧點頭說道:“如此說來,負擔也不算太重。只不過未得太守之令,大軍還需駐扎城外,可否請劉司馬隨我一同進城,具體細節(jié)與太守再商議如何?”
劉和應承道:“如你所言,正當如此?!?p> 隨后劉和吩咐黃忠、程普整頓兵卒,準備擇近處扎營修整。而自己領著幾名親衛(wèi)隨從,跟荀彧一起進入陽翟縣城。
經(jīng)歷過黃巾叛亂之后的陽翟城內(nèi),顯得有些蕭條。
太守府衙內(nèi),劉和拜見了潁川太守陰修。這位太守乃是南陽陰家出身,那可是真正的世家門閥,當年光武皇帝之后陰麗華便是出身其族。
之前朱儁首戰(zhàn)黃巾便是為解救陽翟之危,陰修很是感激之前朱儁的救援,所以當劉和派人拿著朱儁手令來時,陰修幾乎是毫不猶豫便答應劉和的軍隊就此駐扎休整,并且還愿意主動提出糧草輜重的補充。
劉和向陰修施禮之后,便聽到陰修溫文爾雅的向其介紹其了府衙內(nèi)的眾人。
陰修先是指了指荀彧,說道:“文若你已見過,此子曾得何伯求贊譽王佐之才,與玄泰你的濟世之才不遑多讓啊?!?p> 劉和笑著說道:“知曉知曉,剛才文若自報姓名時,我便驚其為王佐之才了?!?p> 陰修繼續(xù)介紹道:“這位是長社鐘繇鐘元常,自幼聰慧過人,才華出眾,書法更是別具一格,將來必成宗師?!?p> 劉和一聽,趕忙施禮。鐘繇作揖還禮,笑著說道:“之前聽聞劉司馬獻計火燒長社,皇甫中郎依計而行,大破黃巾叛賊。今日得見,鐘繇還得替長社百姓感謝司馬一番?!?p> 劉和擺擺手,說道:“此乃皇甫中郎之功,元常若想感謝,見到之時皇甫中郎再說。”
與鐘繇寒暄幾句之后,陰修接著介紹道:“此乃記掾張禮張以德,旁邊這位是計吏郭圖郭公則,還有這位是曹掾杜佑杜君師?!?p> 劉和向后面幾人依次見禮,感慨著說道:“早先聽聞陰太守以旌賢擢儁為務,今日有幸得見眾俊杰,才知所言不虛啊?!?p> 陰修笑著拍了拍劉和的手臂,頗為開懷的說道:“玄泰也不必謙虛,這一年來玄泰之名也傳遍中原各地,得天子賜字,還贈中興名劍。再有子將(許劭字)先生點評為濟世之才,誰人不知東海劉和劉玄泰?!?p> 劉和還準備謙虛幾句,陰修接著說道:“我今日舉辦宴席,邀約了不少潁川士子,玄泰你今日就在我府衙住下,到時一起飲宴。”
劉和略顯為難的說道:“陰太守盛情,本不該推卻,只是營中兵卒糧草未定?!?p> 陰修笑了一聲,指了指劉和說道:“糧草之事不必擔心,文若已把所需告知,我亦有計較?!?p> 然后轉身對旁邊的郭圖說道:“公則,你先準備城外大軍今夜的糧草軍需,剩余的明日給玄泰的軍營內(nèi)送去?!?p> 郭圖應聲稱諾,便準備轉身而去。
劉和趕忙向陰修道謝后,對著郭圖說道:“公則稍等,我讓身邊親衛(wèi)隨行,也方便公則點派輜重時有個詢問之人?!?p> 郭圖答道:“劉司馬勿憂,糧草軍需我早已分類安排妥當,只需派人押運即可。”
劉和拱手稱謝,贊揚道:“公則,真干吏也?!?p> 陰修笑著說道:“公則祖上郭氏乃潁川名門望族,精通刑律,一門封候者三人,族中前后有七人擔任廷尉之九卿重臣,州郡為官者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公則乃這一輩中出挑之俊才,在我身邊做計吏許久,應付這等事情自然得心應手,不會有差池的?!?p> 劉和點頭稱贊,從陰修的話語中也聽出了這郭圖乃其腹心之人。雖然劉和未曾做過州郡地方上的官吏,但是也知道一郡太守最信任的莫過于計吏了。每年到朝廷上計(審核州郡財政)之時,能否通過朝廷考核,得到認可,有很大一部分的情況是看派出的計吏的能力。
這就需要任職計吏這人既要機變通達,聰慧過人,還要能讓郡守推心置腹的信任。
幾人再寒暄片刻后,其他人都紛紛告辭,回去準備晚些時候攜友來府衙赴宴。
劉和這邊既然糧草軍需已經(jīng)備好,也自然無借口回軍營了。陰修盛情邀約,只得答應先住府衙內(nèi),稍晚些參加酒宴了。
黃昏時分,陸陸續(xù)續(xù)的不少青年士子來到府衙,仆役們腳步匆匆的擺好宴席。
待人們到齊之后,陰修在主位上率先舉杯,邀約大家共飲。
指著劉和說道:“給大家介紹一下,此乃被子將先生點評為濟世之才的劉和劉玄泰。”